宋知绾倒也没有为难她们,只是扶着方慧君朝着大门外走去。

    方慧君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那寒星草果然如传闻中所说,解毒药效奇佳,又加上宋知绾每天都用自己空间内的灵药给方慧君调养身体,如今的方慧君面色红润,原本苍白干瘪的面容也丰盈起来,显出几分原本的清丽姿色。

    安姨娘掩住眼底的怨毒,低眉顺眼的看着方慧君和宋知绾上了前面那辆代表着县令府衙宋祁正常用的马车,而自己只能和女儿上后头那辆普通马车,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娘!我不要坐这辆马车,我们平常不是都坐爹爹的马车吗?那辆马车那么大,也不差我们两个。”

    忍到上了马车已经是宋织月的极限了,看见这辆普通马车内里的简陋,愈发受不了,只是她也知道如今宋知绾不是好惹的,只和安姨娘抱怨着为什么不能和宋知绾他们同乘一辆马车。

    为什么?因为妻妾有别,因为方慧君才是正室夫人,而她安如云说好听点是个妾,说难听点那就是个可以随意打发的奴婢!

    安姨娘在宋府里顺风顺水惯了,但自从宋知绾回来,她就事事不顺,下毒一事被发现,管家之权也被夺走,不得老夫人喜爱,甚至还差点让老爷恶了她。

    “月儿乖,先忍忍,等娘的事办成了,马车算什么,到时候你就是你爹爹唯一的女儿,”安姨娘语气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她替宋织月理了理碎发,又扶正了发髻上的珠花,“娘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不等宋织月回答,她就接着道:“客院的云公子是当今陛下的第七子,身份显贵,你要同他多亲近,打好关系,早前殿下刚来宋家时多有得罪,你要给殿下赔罪,在殿下面前,你要表现出你温柔善良的一面,不能被宋知绾那个贱蹄子比下去,知道吗?”

    宋织月一心信任她娘,安姨娘说什么她听什么,因此格外认真道:“女儿知道了。”

    蔡知府的宅子离得近,一会儿就到了,安姨娘母女跟在方慧君和宋知绾身后,谦顺恭谨,好像真是一个本分的妾室庶女。

    但本分的妾室会跟着正室夫人外出赴宴吗?要是宋知绾知道她爹同意正在关禁闭的安姨娘出门赴宴的原因,只怕是恨不能带着她爹来正厅亲眼看看,知府府中赴宴的各家夫人们看见安姨娘时那眼底的鄙夷神色都快掩饰不住了。

    说什么要为正室夫人排忧解难,她一个妾室,居然还能登上知府大人的府邸,跟一帮正室夫人们同坐一席,宋府的体面早就已经丢尽了!

    方慧君虽然久在病中,除开在宋祁正面前,在外头还是很有正室夫人的派头的,又加上有宋知绾陪着,刚开始有些生疏,但后来就渐入佳境,和那些夫人们寒暄起来。

    “可安排好了?”

    席间有个丫鬟不小心将茶水洒到了方慧君的衣衫上,她来到专门的别院换衣服,领路的丫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方慧君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一转身,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姨娘放心,那丫头身手利落得很,早就准备好了,雪天路滑,人多眼杂的,谁也查不到姨娘身上来。”

    方慧君心头大震,立刻屏息凝神隐进一旁的角落里,抬眼看去,安姨娘笑容娇媚,声音仿佛淬了毒一般,让人听着就觉得胆寒。

    “那湖里那么冷,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是救上来,在那冷冰冰的湖水里泡过,身子也好不起来了。”

    “和她娘一样,一个病秧子,就该好好关在院子里,还妄想出来和我争?”

    这一次安排周密又妥当,她甚至出动了那人留给她的人,安姨娘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事成之后,宋府里她一家独大的情形。

    她要干什么?她要害绾绾!

    方慧君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她不得老爷宠爱,身子又不争气,堂堂县令夫人,却让一个姨娘骑在身上,她不是不怨,只是失望于老爷对安姨娘无条件的偏心与宠爱,争不过,也就不争了,查出自己中毒很有可能是安姨娘下手后,宋祁正的态度实在令人寒心,她本想守着女儿安稳度日,可安姨娘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她的女儿!

    她的绾绾那样听话懂事,那样敬重她这个母亲,她只求她平安健康,可现在,有人要害她女儿性命!

    方慧君悄声离去,刚出那个院子就飞快的朝暖阁奔去。

    前头大人们叙话,各家小姐就在暖阁里喝茶吃点心,而暖阁临湖,正值冬日,那湖中还浮着碎冰,要是掉下去,就算不死,一个女孩子,身子也好不了了。

    安如云好歹毒的心肠!方慧君咬着牙,奋力朝暖阁跑……

    此时,暖阁里,知府千金虽然面上客气,但看向宋知绾时那目光里浓郁的鄙薄轻视,就是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一群小姑娘们都有各自玩得好的玩伴,连宋织月也有两个交好的朋友,只有宋知绾初来乍到,就这么落下了。

    那些小姐们都自持身份,不愿意和她这个乡下来的人玩,宋知绾也懒得去她们跟前找罪受,把礼数做足了,就坐在一旁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赏这湖中的残荷景色,倒也自在。

    “大姐姐怎么不和姐姐们去玩,反倒一个人坐在这边,瞧着落寞得很。”

    偏偏有人看不惯她这么自在,宋织月阴阳怪气的语调响起,宋知绾连头都懒得回。

    “那也比一些人脸皮厚过城墙,知道人家的真实身份,就巴巴儿凑上去献殷勤来得好。”

    宋知绾一针见血,戳到宋织月的痛处,她顿时就哑了嗓子,咬着牙恨不能撕碎对面那人志得意满的嘴脸。

    方才,顾之宴特意从前厅来,给宋知绾带来了一盘莓果,说是蔡知府四处搜罗的,新发现的野果,虽然样子不怎么好看,却也味道酸甜,就当尝个新鲜。

    顾之宴不想和那些小姐们过多接触,就叫人把宋知绾带到一边,也不知怎么让宋织月给发现了。

    “之宴哥哥,你是来找姐姐的吗?你和姐姐关系真好,这是什么?月儿也能尝尝吗?”

    宋织月像是完全忘记了之前她是怎么看不起顾之宴的,视宋知绾若无物,只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羞涩又期待的看着顾之宴。

    宋知绾简直要笑死了,心里也实在佩服她小小年纪就练就了这样厚的一副脸皮,就见顾之宴瞬间冷下脸,拧着眉毫不客气道:“宋二小姐好不知礼。”

    他身边的人是平南侯府的侍卫,见主子这么说,当即就站出来,呵斥道:“见了殿下不行礼拜见,口口声声唤殿下的名讳,你好大的胆子!”

    那侍卫也是跟着云霍上过战场的,那一身凛冽气势,把宋织月的脸都吓白了,颤着声儿磕头行过礼,顾之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宋织月还想再说话,那侍卫眼睛一瞪,她就要哭不哭的惨白着一张脸退下了。

    “这东西新鲜,我怕带回去就坏了,就先拿来你尝尝,要是味道好,就让那个姓蔡的再去找。”顾之宴说完,将一整盘紫黑色的莓果放到宋知绾怀里,就领着人风风火火的走了。

    宋知绾抱着这么一盘果子往回走,还没进暖阁呢,就见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她顿时就想到了早上安姨娘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果然,在这儿等着她呢。

    “你说我,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宋织月想着方才顾之宴在宋知绾面前眉开眼笑的样子,愤恨道,“你早知他是皇子,为何不告诉家里?你就是存心的,存心让我和姨娘得罪殿下,你好看我们的笑话!”

    这就是无理取闹了,难道那些事是宋知绾让她们做的?

    宋知绾余光观察着那道一直徘徊在她附近的身影,嗤笑一声:“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嘴长你自己身上,难不成还是我逼你骂七殿下泥腿子叫花子,逼你看不起他的?”

    “宋知绾!”宋织月咬牙道。

    她被安姨娘养废了,只会将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自己永远是无辜的最清白的,不去思考自己做过的事,反倒觉得是宋知绾处心积虑要害她。

    “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好好待在你的乡下?!要不是你,爹爹也不会关娘禁闭!不会罚我抄书!”

    宋知绾不想和她多费口舌,但宋织月见她不理人,更加觉得她是看不起她了,被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叫花子、自己曾经最看不上的人用这样轻视不屑的态度对待,宋织月简直要疯了。

    她上前一步,试图去抓宋知绾,没想到宋知绾早就发觉她的不对,闪身躲过,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生出一股推力,宋知绾不受控制的后退几步,反手抓住廊柱硬生生把自己扯回来,就见那个推她的罪魁祸首直直撞向宋织月,手里的托盘一下子砸到地上。

    “噗通”一声,宋知绾站在一旁,看着湖中掀起不小的波浪,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么大的动静,里头的姑娘们也发现了,一阵惊慌失措,有人高声呼喊着叫人来救,有会水的也投身湖中奋力朝中间挣扎的人游去,宋知绾见了,不出意外的,抬头就看见岸边安姨娘一脸“焦急”之色,领着人匆匆往这边赶。

    未免太及时了啊,安姨娘。

    不过,倒也是害人不成反害己,看着湖中挣扎的宋织月,宋知绾心中冷笑连连。

    “快抓住那个人!别让她跑了!”宋知绾一直观察着湖中的另一道身影,见她落入湖中后不见人影,反倒在另一边的岸边露出了头,于是赶紧叫人。

    宋知绾面上做出个担忧庶妹的好姐姐模样,眼底眸光流转,她倒要看看,待会安姨娘如何辩驳!

    而离暖阁不远处的回廊上,方慧君恨不能生出双翼,可胸腔里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一股甜腥上涌,风迷了眼,眼见着就快到暖阁了,就见前方湖中亭里一阵骚动,一道声音传来:“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快来人!”

    方慧君身子一颤,几乎要站立不稳,强忍着心中传来的痛苦,撕心裂肺地叫出声:“绾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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