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着来得及,可谁知大雪封山,差点就回不来了,”顾之宴笑着,墨色的眸子里笑意清浅,像是一片融融月光,“好在是赶上了。”
后头跟着的大约是常跟在顾之宴身边的人,瞧着是个很机灵的小厮,眉清目秀声音尖细:“宋小姐不知,那山上风大雪大,就是马车都难得行驶,我们殿下却是徒步走出来,又换了骏马疾驰……”
顾之宴眉头微拧:轻声斥了一句:“要你多嘴,还不将东西拿来。”
吉福一躬身,忙应了是,又将背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是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四四方方的盒子,宋知绾很好奇,就见顾之宴神秘兮兮的,又是叫常欢去泡果茶,又是吩咐吉福去后头拿东西,自己拉着宋知绾到暖炉边坐下,用冻得通红的双手解开一层层的包裹,就见里头竟然是一颗一颗的红得鲜艳欲滴的莓果。
“这是?”宋知绾从没见过这样的水果,不由得好奇道。
一掀开盖子就有无比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顾之宴将盒子推向宋知绾的方向,道:“这种红莓果是今年的贡品,我瞧着也稀奇,猜到你应该也是没见过的,想着你爱吃些果子,就原封不动给你带回来了。”
后头吉福又和几个侍从抬了两个大箱子过来,打开一瞧,瞬间华光璀璨,就是着屋子里都被映亮了几分。
宋知绾还在感念他的一番精巧心思,下一刻就被这箱子里的华服美饰给惊住了。
“除了这果子,我也不知道你具体喜欢些什么,就把我觉得好的,适合你的,就都带来了。”
说着,顾之宴有些懊恼,“时间还是太仓促了些。”
他是第一次这么用心,亲力亲为的给一个女孩儿家挑礼物,明明是很上心的知己朋友,该坦坦荡荡才是,可看着宋知绾清透的眸光,顾之宴竟然不知不觉的红了耳根。
宋知绾自然是没看见的,她看看桌上鲜艳欲滴泛着清甜香气的红莓果,又看着箱子里的各种各样稀奇却珍贵的玩意,瞧瞧一边剪裁得当又很合适她身份的漂亮衣裳,撑着下巴,既好笑又有些惆怅:“你这样,我该回个什么礼呢?”
顾之宴本来还以为她会推拒,女孩儿家都矜持,虽然推辞也是合理的,但那就说明她并未把自己当做多亲近的朋友,提起了一颗心,就听见宋知绾的这句话,心里一松,笑道:“不拘礼物贵重与否,自然是你亲手准备的好。”
他付出的一番心意,自然也希望接受他心意的那个人,也会像他那样付出同等的心意。
“那是自然,你的生辰是何时呢?”宋知绾眉眼弯弯的,眸中漾着温柔雪色,唇边的笑容灿烂又明媚,“我好预先给你准备。”
“五月二十六,”顾之宴答了,又将桌上那盘莓果推近些,“快尝尝。”
宋知绾抿了抿唇,拿起一个红莓果轻轻咬了一口,顾之宴看她眉毛都扬起来,眼睛里的光芒都一下子亮起来,就知道这莓果的味道是好的。
“好甜。”
有一点微酸,却很可口,宋知绾有点可惜,只有果子没有根须,不然就能试着种在她的灵田里了。
顾之宴也尝了一个,知道这红莓果得宋知绾喜欢,便放下心来。
“你匆匆回来,用过饭没有?”宋知绾道。
问完就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方才听那小太监道顾之宴徒步下山,午时出发现在才到,路上紧赶慢赶的,一想就知道是没有的,宋知绾对着常欢道:“小膳房里是不是还炖着鸡汤?下一碗鸡汤面来,再弄两道小菜。”
“再带殿下身边的这位公公和这几位去大膳房里,简单备一桌席面,去吧。”
倾毓轩里的人忙碌起来,常欢带着吉福和几个随着顾之宴来的人往大膳房走,吉福瞧着那位宋小姐丝毫没有忽视他们这些下人,还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不由得升起些敬意,果然,能让他家七殿下惦记,甚至不惜一日跋涉只为赶上生辰送礼的,宋小姐小小年纪,就和那些寻常的闺阁女子不一般呢。
搬来府城后地方大了,宋知绾的倾毓轩也开了一个小膳房,平常做些糕点熬些汤羹是没问题的,顾之宴也很惦记着她小膳房里的东西,说不出什么原因,就是最寻常的鸡汤,都比在宫里那些声名在外的御厨们做出来的要鲜。
那都得益于宋知绾空间里的那一汪灵泉,寻常宋知绾都会将灵泉稀释,加到方慧君和李氏的日常饮食里,悄然改进她们的体质,灵泉就算是稀释了,稀薄的灵气也有着益于人身体的强大功效,而对于普通的食物来说,也能使其发挥出最极致的鲜味。
这一年除夕,顾之宴是和宋家人一起过的,蒋承宣要陪妹妹,因此也在宋府。
他是皇子,就是和李氏和宋知绾再亲近,于宴席上也多有拘束,好在有宋知绾在其中调和,双胞胎兄弟搭腔,又有温和稳重的蒋承宣在一旁面面俱到,气氛颇为和睦,吃完了团年饭,蒋几个小辈到院子里放烟花。
火花一簇一簇的,盛放在除夕的夜晚里,覆着白雪的青墙上跃出一朵一朵璀璨又耀眼的烟火,绽开在墨蓝色的天幕上,也倒映在女孩纯净的黑眸里。
“跟我来。”顾之宴心念一动,忽然牵住宋知绾的手。
趁着蒋承宣陪着小葵放烟火,双胞胎兄弟还在比谁的烟花放得高,顾之宴牵着宋知绾的手,飞快地从一旁溜走,往倾毓轩里去。
“我们干什么去?”
顾之宴不回答,等到了倾毓轩里,宋知绾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常欢也回来了,正和吉福站在桌子旁,一人拿着一个红色的灯笼样式的东西,正往上写着什么东西。
“西北那边,有这样的习俗,除夕之夜放天灯,能放走去年一整年的霉运,祈愿来年的好运。”顾之宴来到桌边,握起笔来,转头看着宋知绾笑道,“还能将自己的愿望写在上面,若是有幸,天神得见,愿望就可以实现。”
宋知绾来了兴趣,凑过去看常欢的天灯,见她写得都是与自己相关的,不由得心中一暖:“为何不为自己求些东西?”
常欢笑得坦然极了,真心实意道:“小姐好,奴婢就好,奴婢的愿望就是小姐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这边主仆情深,那边吉福也不甘示弱,讨好似的将自己的天灯给顾之宴看:“殿下您瞧,奴才的心愿也是关于你的呢。”
“行了,知道你的心意,”顾之宴笑骂了一句,“也不害臊。”
他从小陪伴在顾之宴身边,倒是很难得见他这样开怀,而像这样精心准备东西,也只有在娘娘过生辰时才有,心中不由得加重了宋知绾的分量,又殷勤十分的替顾之宴抚平了灯笼纸,好叫他写得顺手。
“你写了什么?”顾之宴问道。
两个人写好了来年的愿景,又齐齐放飞,见那两团暖黄的光晕摇摇晃晃的升到半空中,一阵风儿吹来,两只天灯险些落下来,倒也十分顽强,就这么摇摇晃晃的,越升越高,到最后只剩下了两颗光点,飘向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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