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宴眸光微深,他好像又给宋知绾带来麻烦了。
“表哥,你……”
钟含玉估摸着时间,那药效也该发作了,可看宋知绾和顾之宴凑在一起,两个人极亲近的姿态,她心中嫉妒,正要上前,忽然腹中一痛,不由自主的弯下身去。
“小姐?你怎么了?”钟含玉的贴身侍女大惊失色,慌忙去扶她。
双胞胎兄弟和蒋承宣也回过身来,蒋承宣关切道:“钟小姐,你怎么了?”
钟含玉腹痛不止,整个人都站不稳了,扶着一边的货架,看着同样满脸关切围过来的宋知绾,她心中又惊又怒。
为什么和蔡瑞辰说的不一样?为什么明明是让人腹泻的药,她连胸口都开始涨疼了起来?
明明应该是宋知绾的,为什么是她中招了?
但钟含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腥甜上涌,钟含玉吐出一口血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红的发黑的血迹,这压根不是什么腹泻的药,分明就是剧毒!
见她吐血,四周有人发出一声惊叫,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宋知绾面色凝重,推开一边啼哭不止的钟家婢女,俯身下去探了探钟含玉的脉搏,不过须臾几瞬,竟然是心脉都开始衰弱了起来,她倒吸一口凉气。
“发生何事了?”
一道熟悉的人声穿过人群由远及近,蔡瑞辰带着一帮人匆匆赶来,见倒在地上的不是宋知绾,反而是那个不知所谓的钟家小姐,心中失望至极,面上就带了出来,抬眼见宋知绾望过来冷凝的目光,蔡瑞辰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董大哥,还要麻烦你给这位钟小姐看看。”蔡瑞辰避开宋知绾的目光,对着他身后跟着的一位穿月白锦袍的男子说道。
“这位董公子便是如意堂的少东家。”蔡瑞辰面向围观的百姓解释道。
如意堂是府城里最大的医堂,少东家董修然子承父业,在医术上很有天赋,也曾跟在东家身边替百姓们看过诊,蔡瑞辰说完,人群里就有人应和道:“董公子快给这个小姑娘看看吧!”
又见宋知绾占着钟含玉身边的位置,有人道:“你这小姑娘还不快让开,别耽误了董公子救人!”
宋知绾眉头微拧,听见四周的百姓纷纷应和,那个所谓的董公子也很有些来头的样子,便让开钟含玉身边的位置,方便他看诊。
董修然上前几步,蹲在钟含玉身边,伸手探她的脉搏,神色凝重起来,朝着蔡瑞辰道:“还要劳烦蔡公子,去请家父。”
蔡瑞辰眸光微深,冲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忙一福身,转身就往如意堂的方向去。
董修然吩咐人将钟含玉就近搬到观星台里去,钟含玉身边的侍从早就有人回去报信,她是跟在宋知绾一行人下来的,他们自然要跟上。
场面混乱,宋知绾隐在后头,瞧着那钟含玉身边的那个人,也就是带着人将桃胶雪燕端上来的,钟含玉身边的贴身丫鬟,她神色慌乱,沾了一手的血,眼底还有深深的惊惧。
她轻轻拉了拉顾之宴的袖子,顾之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瞬间会意,稍稍落后一步,没入人群里。
钟含玉还清醒着,可说不出话,嗓子和胸口仿佛有火在灼烧着,像是一把剪刀捅进肺腑里,一寸一寸把骨头都绞碎了,痛到极致,但人还清醒着,这就叫人难以承受,她顾不得先前种种,一个劲儿地抓着董修然,“救、救我……”
“姑娘放心,董某一定尽力。”
观星台位于河边,离街边甚远,更不用说医馆了,身边又没有行医看诊的工具,董修然有些迟疑,眼见着钟含玉又吐了一口血,周围人就有人催促起来。
“这小姑娘是吃了什么?瞧着这血竟然是黑色,莫不是中了毒?董公子,你快给这小姑娘止止血吧!”
这倒是提醒宋知绾了,她看向身边的常欢,常欢低下身来,宋知绾说了几句话,见常欢悄悄退后往楼上去,宋知绾一抬头,正对上蔡瑞辰望过来富有深意的目光。
电光火石间,宋知绾想起方才在过来观星台的途中,路过天香阁的时候,仿佛有人暗处盯着她瞧,见蔡瑞辰冲她很是温和的颔首示意,宋知绾心中一沉。
“这事有蹊跷。”
不知何时顾之宴又出现在宋知绾身边,他轻声说道,宋知绾往钟含玉身后一瞧,就见一个样貌普通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守在那丫鬟身后,那丫鬟神色惶惶,动弹不得,竟是在人群里悄无声息的把人就这么控制住了。
宋知绾微微放心一颗心,就见董修然仍旧面色犹疑,摸索着钟含玉身上的穴位,竟是无从下手,又对着身边的下人道:“快去就近的医馆里,借一套看诊用的工具来,再请几个大夫来,快去!”
那人道了一声是,就匆匆拨开人群远去,宋知绾看着,简直都要气笑了,等到他摸清了穴位,再把大夫请来,钟含玉怕是早就要吐血身亡了!
宋知绾上前几步,拨开钟含玉的眼皮看了看,她不打一声招呼就上前来,董修然深感冒犯,然而不等他说话,围观的百姓里自然有为他打不平的,“你这小姑娘,没见董公子正救人吗?你上前来添什么乱?”
宋知绾不理会他,找准了穴位点下去,钟含玉终于止住了血,先前瞧不上宋知绾的那人顿时就哑了嗓子,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强撑着道:“怕不是误打误撞……”
很奇怪,钟含玉的脉搏又仿佛平稳下来了,宋知绾也摸不准什么情况,见董修然拧着眉头神色冷然,四周围观的百姓也都议论纷纷,于是她退后一步,重新将位置让给董修然,“如今钟姐姐已经不吐血了,董公子不如来看看,她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董修然身边的小厮已经带着看诊的工具和几个瞧着年岁不大的大夫回来了,就见董修然拈起一根银针,轻轻扎在钟含玉右手上合谷穴,只见他面色凝重,捻出那根银针,围观的百姓凑近去看,顿时就引得一阵惊呼。
“这到底是什么毒?那根银针扎下去颜色都变的,竟然是铁青色!”
“掌柜的!这位姑娘可是从你们观星台出去的,不会是吃了你们这儿的饭食才变成这样的吧?”
人群里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男人见此情形,吓得冷汗直冒,又听见有人询问,当即摇头否认道:“我们观星台在城中开了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定是误会,是误会啊!”
宋知绾冷眼瞧着,那董修然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几针下去,钟含玉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了,痛苦狰狞的面色也逐渐缓和下来。
“董公子不愧是如意堂的少东家,尽得董大夫的真传啊!”
“董大哥,这钟小姐是不是暂时没事了?”蔡瑞辰面露关切之色,眸中闪过一缕暗芒,仿佛意有所指道,“既然这样,不如将钟小姐转移到如意堂去再好好看诊,来人,去抬一顶软轿来!”
那观星台的掌柜一听,顿时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正是正是!董公子您瞧,钟小姐情况好转,不如您将她带回如意堂去?”
眼见着事情越闹越大,他总要保住观星台的生意和名声,人是从观星台里出去的,不管是不是吃了观星台的食物才会变成这样。
现如今钟含玉这样躺在观星台的大堂里,左右他已经逃不开干系了,误会也好阴谋诡计也罢,当务之急是将这么一个烂摊子先甩出去,人没事自然是好的,到时候查清真相解开误会也就罢了,现在钟含玉半死不活的样子,要是死在了他的观星台,他还怎么做生意?
董修然面色端肃,颔首道:“合该如此,如今钟小姐情况缓和,便由我带回如意堂去,瑞辰兄弟,还要劳烦你的下人。”
“董大哥不必客气,”蔡瑞辰轻轻扬了一下唇角,对着身边的下人吩咐道,“还不快去把钟小姐抬起来!仔细着,不要伤了钟小姐!”
“蔡公子真是周到啊!”
“就是,我寻常听着,蔡知府府上的大公子名声不大好,今日一见,却与传言不同,明明就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儿郎嘛!”
耳听着周围百姓的夸赞,蔡瑞辰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就是如今那个钟含玉蠢得自己中招了,让那个小贱人逃脱了去,但好在姓钟的蠢货还有这么一点用处,能洗白他的名声,也算她临死前做了一桩好事。
看着人已经把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的钟含玉抬上软轿,蔡瑞辰看向一边的宋知绾,眯了眯眼睛,眸光中一缕厉色一闪而过,今日一事不成,左右宋知绾还在府城里,他就不信他找不到机会,将这个阴险狡诈的小贱蹄子踩到泥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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