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澄沉声问道:“你丈夫站在何处遇见那人的?再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在城南的馄饨铺子里,是一个穿白衣,黑纱蒙面的女子。”那妇人忙道,“就是昨天晚上。”
季景澄正要起身出门去寻,宋知绾一把拉住他,“不用了,想必她早就走了。”
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将这个人救回来,虽然这两口子受他人指使诬陷于她,按理来说是仇人才对,但宋知绾自问没办法真的看着他枉死,更何况这两口子也是受人蒙骗,身为医者,病患在前,宋知绾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尽力去救。
“诸位,事态紧急,还要请你们帮我将他抬到后院的客房去。”宋知绾站起身来,面向围观人群道。
“这好说!”
很快就有两人站出来将榻上昏迷不醒的汉子抬到了后院,那围观的百姓还想进去观看,宋知绾挡在门前,沉声道:“如今最重要的便是人命,还要劳烦诸位在外等候。”
季景澄正要往里去,却不想宋知绾手臂一横,也将他拦在了外面。
“人太多了,我只需要常欢给我帮手就好。”
正要兴冲冲往里面去的邵玉成顿时止住了脚步,有些丧气:“前辈,我可以进去给你打下手,多一个人也多一个帮手嘛,更何况小生修习医术十几年,也能……”
“邵大夫,”宋知绾扶住门框,温声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但人太多,我便集中不了心思,若是要研讨医术,稍后你有何问题尽管问,我都会耐心解答,但现在不行。”
邵玉成有些失望,但还是退后一步道:“我知道了,前辈。”
那妇人还有些不放心,邵玉成上前一步将她扶住,“大婶,宋姑娘医术比我师傅还要好,您就暂且放心吧。”
“宋老板,是我们对不住您,求求您……”
宋知绾轻叹一声:“大婶,我也只能尽力,结果如何,还请您做好准备。”
说完,便将门关上,来到床榻前。
常欢手中银制的小刀已经准备就绪,饶是跟随着宋知绾见识过很多次了,但她还是难掩紧张:“小姐。”
“怕就闭上眼睛。”
宋知绾接过小刀,在那汉子的手臂上比划了一下,找寻着一个合适的位置。
“奴婢不怕,您开始吧。”常欢深呼一口气道,
宋知绾笑了笑,没有做声,手中银制的小刀轻轻划开满是水泡的皮肤,浸出一条细细的血线,刚开始还是鲜红色,到后来颜色逐渐变深,常欢如临大敌,将准备好的水盆捧过去接好。
眼见着那血的颜色越流越深,到最后几乎已经成了浓郁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常欢捂住口鼻,宋知绾神情不变,手中的银刀细细的划着,那床榻上的汉子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等到黑色的血重新变成鲜红的颜色,那汉子身上数不尽的水泡不用去挑破,自己就蔫了下去,常欢将他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宋知绾从医箱里拿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颗散发着草木清香的绿色药丸,用水晕开,也是奇怪,那绿色的药丸一落进水里便彻底划开,成了一盆药膏。
常欢帮着将药膏涂抹在那汉子的伤口处,那汉子原本红肿的脸也消退下去,宋知绾又仔细把了把脉,脉象已经趋于平稳,便长舒一口气。
一抬头,便见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时间竟然过去了这么久。
一打开门,就见屋外已经只剩下了季景澄和邵玉成,还有那妇人,和几个想要知道结果的百姓,令宋知绾觉得有些诧异的是,那高夫人竟然也还在这里。
一看宋知绾稍显疲惫的神色,高夫人立刻讥嘲出声:“怎么样,宋老板,那人的命可是交在你的手上了,不会是没治好吧?”
一说没治好,一旁的妇人顿时就急红了眼,宋知绾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常欢便抢先一步呛声道:“这位大婶,你别听那些个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人瞎说,您丈夫体内的曼陀罗花粉已经逼出来了,如今也是性命无虞了。”
“怎么可能?”高夫人失声叫道。
“竟然真的治好了?”
“那宋老板也太神了!”
那妇人一听,立时几步上前,就冲了进去,邵玉成不可置信,也紧随其后。
徒留高夫人在原地神色呆愣,竟然真的治好了?这怎么可能治好呢?
宋知绾眸光微暗,唇角轻轻的扬了扬:“高夫人好像不是很高兴啊?”
此话一出,四周还在围观的百姓顿时抬眼看去,果然就见那高夫人神色变换,分明就是见不得宋知绾好。
“当然没有!”
高夫人强颜欢笑:“毕竟是一条人命,我怎么可能不高兴呢?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怎么可能高兴?那人死不死与她何干?她只是要看着这抢她娘家生意的蔬玉轩倒闭,那嚣张的宋知绾倒大霉而已!
宋知绾似笑非笑:“那便好,要不然,我还以为高夫人的人品当真如此卑劣,人命在前,竟然只想看人笑话,而置人命于不顾呢。”
“宋老板,您真是个好人,您的大恩大德,我下辈子给当牛做马报答您!”
那妇人“噗通”一声在宋知绾面前跪下,不顾常欢的阻拦,就要给她磕头:“多谢宋老板!多谢宋老板!”
“婶子,你不必如此。”
那妇人头还没磕到地上,就被宋知绾牢牢扶住,“医者仁心,便是一个陌生人在这里,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救的,只是,”
“你们听从他人指使诬陷于我,此事,我是要报官的。”
“应该的!应该的!”那妇人哭道,“那人害得我家当家的命悬一线差点就回不来了,再者说,这件事情,本来也是我们的不是,宋老板心地善良,愿意救我家当家的,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宋知绾的目光落在她褴褛的衣衫上,轻叹了一声,没再说话。
“前辈,你方才到底是用的什么法子将他体内的毒素逼出去的?那绿色的药膏是何种草药制成的?小生只闻出来了芍药,芍药竟然也可入药吗?前辈,您方才所用的银针可否给我观摩一下?还有那……”
季景澄将邵玉成推出门外,扶住门框阻止他的靠近,邵玉成还想从他的胳膊下面钻出去,却不想两边都被拦住了,季景澄面上还挂着客客气气的笑容,只是声音有些咬牙切齿:“邵大夫,如今都已经是戍时了,时候不早,绾绾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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