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墨戴了白色的手套,轻轻从家仆的后脑拨出银针。

    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银针,细若丝线,但又其利无比。

    一个人如果能够同时发出三根银针,那一定需要相当的功力,否则,又怎可同时至三人于昏迷之中而毫无声息?

    第二重门的二个家仆,是用掌力震昏的。二人的脖子上,均有一道很深的紫痕。

    难道,救度三年出去的,不是同一个人?就是说,是一伙?

    不声不响制服五个家丁倒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是,两把明清时期留下来的古铜大锁,依然是完好无损,而门,是敞开着的。

    这样的两把大锁,设非有原配钥匙,否则是极难打开的。

    而钥匙,是在管家唐财的身上,据兰子墨知道,唐财根本就一直未离开过前厅。

    那么,是唐财里应外合,会同外面的劫匪,放了度三年?

    问及唐财,唐财欲哭无泪,府中的钥匙,本来串在他的裤腰上,一直不离身的,可刚才,刚才。。。

    他解下钥匙串一看,府中大小钥匙都在,却唯独少了祠堂的两把钥匙!

    这两把钥匙是什么时候丢失的,又是如何丢失的,他却是一概不知。这岂不令人恐惧?

    若说是度三年的同伙,怎会知道钥匙就在唐财的身上?又怎会准确无误的,独独偷走那两把钥匙?

    “少爷快看!”一个家丁,从祠堂左面的乱草堆中,找到了那两把钥匙。

    兰子墨接过钥匙,也许是幻觉所至,嗅觉中,竟似有淡淡的香气。

    他不禁就是狐疑的,皱了皱眉。

    兰子墨突然想起,在阻击劫匪中大出风头的佳慧,从举行仪式开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按理,兰府的二小姐,应该是陪侍在侧的,兰佳娴有病不能参加,而兰佳慧却是没有不来的理。

    但兰佳慧,偏偏影踪全无。

    “唐财,佳慧呢?”兰子墨问。

    “她,她好像在自己房里。”唐财自觉有所失职,所以有点诚惶诚恐。

    走,带我去见佳慧。兰子墨突然很好奇,此刻的兰佳慧不在前厅,躲在房间做什么?

    她不是一向都很崇拜她的大哥兰子墨,只要兰子墨出现的地方,佳慧就会忠心不二的跟着吗?

    可是如今,自从兰佳慧从南洋回来,似乎都没有正眼瞧过兰子墨一眼。

    这是兰子墨觉的奇怪的地方。

    其二,佳慧以前根本不会骑马,□□更是见都没有见过,从小到大,兰佳慧胆小如鼠,她甚至连一米宽的小河,都跨越不过。

    但如今这个佳慧,纵马驰骋,双枪射击,飞檐走壁似乎无所不能。这是同一个佳慧吗?兰子墨越想越觉不可思议。

    “唐财,你注意到二小姐和以往大不相同了吗?”兰子墨问后面跟着的唐财。

    “是不一样了,比以前厉害也活泼了。”唐财紧走几步赶上主子。

    “我没问你这个!”兰子墨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其他的,其他的,说不定这三年二小姐在外又学会不少功夫也说不定。三年呢,少爷,三年的变化,是谁也无法测知的。”

    是啊,三年了,这三年中,他们都长成了大人。他和佳慧同岁,他比她大三个月,他们今年十八岁。

    来到佳慧小院,传来一阵闻所未闻的琴声。

    琴声宛似溪流,又似奔马,或是云朵飘过,兰子墨和唐财进的院子,竟是不忍移步,都凝神谛听。

    这是一种全新感受,和以往佳慧弹的曲风完全不一样。

    “少爷来了?”若离听的动静,已是迎了出来。

    兰子墨摆摆手。

    入的屋内,一股淡淡馨香入肺,兰子墨又是一怔。

    佳慧兀自弹琴,仿佛进来的不是人,是若离带进来的风。

    “二小姐的琴艺,竟是越发的精进了。”官家唐财,想要打破僵局。

    “小姐,少爷来了。”

    一曲既终,兰佳慧才缓缓止键,起身回首,淡粉长裙拖地,颊上,两个深深的酒窝又现。

    “大哥,据我所知,大哥刚和大嫂拜完天地,这会应是在新婚洞房陪大嫂才是,怎么反倒有闲情看小妹来了?”佳慧似笑非笑。

    兰子墨不悦的瞅了佳慧一眼。

    “兰佳慧,你不在前厅,躲在这里莫非有什么事瞒着为兄?”

    “大哥焉知我不在前厅?我只是不在大哥的视线范围内而已。”

    兰佳慧屈指一弹,琴键脆脆的响了一下。

    “是的少爷。我和小姐本是一直在前厅来着,后来看曹团长带了一众大兵,为避生人,我才带小姐离开的。”若离红着脸,也帮着争辩。

    兰子墨没有作声,依次的将佳慧和若离看过去。

    若离垂了头,把一块天蓝色的镂空钩花方巾,盖在钢琴上。

    而兰佳慧,却是直视了兰子墨,似乎很斯待他的下一句问话。

    “你缴获的那两支枪呢?”兰子墨终于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对兰府而言,除了兰博涛,兰子墨就是老大,佳慧是女的,她不该和枪有染,所以,那种火药味十足的物品,理应他兰子墨来保管。

    “枪里没有子弹,我扔了!”兰佳慧说的非常轻松,似乎她扔掉的是一个玩具。

    胡闹!兰子墨甩了长袍前摆,正要出言训斥佳慧,丫环杏儿跑了过来。

    “少爷,少爷,老爷和太太二太太等着你和少奶奶奉茶呢。”杏儿说。

    兰子墨这才想起,新娘还在房里,本来他是要去揭盖头的,不想一路走来,竟是把正事给忘了。

    回首瞪一眼佳慧和若离,总觉二人有什么秘密在瞒着他,但却又找不到蛛丝马迹,微悻之中,带着唐财匆匆而去。

    “小姐,吓死我了!”兰子墨一出院门,若离探出的的头就缩了回来,抚着胸口呼叫。

    “记住,你我已是一根线上的蚂蚱,牵一动二,知道吗?封好你那张嘴,千万不可乱说晓得了?”兰佳慧点了若离的额头,郑重叮嘱。

    若离连连点头。

    天色微暗,月亮冉冉升起,园中,亮起一片红光。

    这是个喜庆的日子。无论如何,他兰子墨娶了省财政厅厅长甘大旺的干女儿,那么以后,他的矢途官宦无疑将是一片光明。

    虽然,他还没有正式见过甘林琳,但据听人讲,甘林琳貌美如花,堪称省城一枝花。

    一面让唐财去告诉几个长辈,说呆会就过去,一面急急的向着正院跨右的少爷府走去。

    少爷府院,安静的沉默着。

    大概下人们都到了前厅,所以兰子墨的府邸,反倒就是特别的冷清了。

    尽管,全院亮着五排巨大的红色灯笼。

    门是虚掩的,兰子墨轻推门扉。

    门开,习惯性的低头,房中清到纤尘不染的地板上,竟赫然的,有一行不太明显的,小巧的脚印!

    如果不细看,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而兰子墨,却是那个最细心的人。

    脚印走到床前,就没了踪迹,而床上,坐着的是甘林琳。

    难道说,这屋中有人来过?

    除了杏儿,似乎这屋子一向很少有人进来,更何况大婚之日,是不许其他人进洞房的。

    而杏儿,分明穿着一双约有38码的宽帮大鞋,和这双脚印,完全不相匹配。

    那么,是甘林琳?

    甘林琳脚上,是一双红中带粉的绸缎绣花软鞋,干净的寂寞着。这是一双走路不发声响而又不沾尘埃的新娘绣鞋,它不会留下任何印痕。

    更何况,新娘甘林琳,在没有揭去盖头之前,又绝没有独自出去的理由。

    那么,这行易显不显的脚印,是谁留下的呢?

    床上的甘林琳,欠了欠身。

    兰子墨醒过神,不再想这个脚印的问题,拿起桌上一根包了红绸的杆子,向甘林琳头上挑去。

    春光绮妮,一朵盛开的带露梨花。兰子墨甫一看到甘林琳的脸,就由衷发出这样的感叹。

    他无法形容,那种长眉入鬓、肤色雪也似的白的美丽。

    兰子墨好像没有了呼吸,呆呆地看着眼前名符其实的丽人。

    那双眸子,他从未见过。

    或许是眸子中那抹凌厉,有点复杂的闪烁,所以,无形中,破坏了第一眼带来的震撼,兰子墨又是一呆。

    “少爷,好酒不待人,喝过合欢酒,咱们还要去给长辈们奉茶呢。”甘林琳轻启朱唇,洁白的牙齿,整齐的露了出来。

    甘林琳,实在是长的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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