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汝南?

    沈轻灵轻摇了摇头,如果是在汝南见过,她应该很快就能回想起来。

    马车这时候正巧过桥。

    车轮轧过桥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桥底流水声适时流淌而出,卷着这声音飘入了车里。

    映秀偏头听了一耳朵,旋即雀跃向沈轻灵禀道:“这下应该是到涡河了,先前柳大夫说,过了涡河,咱们可以走水路,要不了十来日就能到扬州了。”

    果然,在过桥不久,福叔就勒停了马车,请沈轻灵下车。

    既是要走水路,马车便得交给津渡的监渡官去处理,碰上大点儿的船,马车还能随船一并出发,若是小点儿的,也就只能折成交子,待到抵达目的地之后,转成现银。

    也有私渡。

    私渡是没有监渡官的,手续也不如官渡那般繁琐,价格却要更高些,且无论船大船小,马车便是硬塞都会给你塞进去。

    福叔照着柳大夫的提点,停靠的是一处私渡。

    给过钱后,沈轻灵由映秀扶着上了船。大抵是因为银两给足了,沈轻灵一行人分了三间还算宽敞的房间,不至于入夜之后歇息不安。

    *

    船舱幽暗。

    甲等的房还好,有巴掌大的窗户可以透气,若是那乙等或丙等,便只有房内一盏油灯照亮,分不清外头的白与黑。

    映秀是第一次坐船,她攀着那勉强能看到半弯明月的窗户,小声唤沈轻灵,说是有人不畏寒风,依着船舷在吹奏。

    沈轻灵侧耳听去,果然听到了微弱的叶笛声,于是随口问了句:“是谁?”

    “好似……”映秀踮着脚,左看右看,才回头答道:“好似是柳大夫。”

    笛音逐渐清晰。

    听映秀这么说,沈轻灵略有些惊讶地站起了身,她本是想要坐下来写写字,凝神静气,但听得是那位身份神秘的柳大夫,又品着耳中这旋律,心中另有了计较。

    “您要出去?”映秀看沈轻灵往外走,连忙捡了旁边的裘袍在手,缀在后头说道:“入了夜,水上不比马车,您还是多穿一件儿吧。”

    一个忙不迭往前跑,一个小碎步在后追。

    当沈轻灵赶至船舷时,正值柳修文收了手里的叶片,准备往回走。他看到沈轻灵面色绯红,气有不均,便笑道:“沈二娘子作何这般匆忙?可是有什么事寻在下帮忙?”

    此刻四下无人,周遭安静到只听见水花拍打船身的哗啦声,而沈轻灵面迎皎月,明眸善睐,令方才还在打趣的柳修文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二娘子、您、您还是披着吧。”映秀随后赶到,不由分说地将裘袍披到了自家主子的肩上,其后又十分懂事地退下,避至廊道处。

    沈轻灵反手拢了拢裘袍,一面往船舷边走,一面柔声问道:“柳大夫方才吹奏的,是什么曲子?”

    柳修文的目光随沈轻灵的脚步而动,他两指夹着那枚翠绿的叶片,说:“不过是我家乡的一首小曲,若沈二娘子喜欢,在下可以再为您吹一次。”

    照常理而言,深夜在月下与男人并肩闲谈一事,不管是贵女还是寻常人家的女儿,都需要格外注意,免得被人瞧了,惹人话柄。

    但沈轻灵却一脸坦荡,点头道:“好的,劳烦柳大夫了。”

    她的神情实在是太过坦然,以至于柳修文吹过第二次,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夜里与未出阁的小娘子独处,登时就红了脸。

    听过第二遍的沈轻灵,总算借此回忆起了一些事。

    前世李彧带着她从北疆回到汴京之后,汴京曾闹出个茶余饭后的笑谈,说是有一眼盲的浪荡子,手持半尺长的骨头,行走于闹市之中寻人摸骨看相。

    每每看完相之后,那人口中都会吹着一曲。

    沈轻灵对这人没有什么印象,因为当时她觉得有意思,偷偷溜出寿王府,去找过那个浪荡子,但那浪荡子甚至不肯近她的身,只说:

    “功多过少,色衰爱弛。”

    彼时沈轻灵与李彧刚回到汴京,与李彧虽算不得蜜里调油,倒也还能称得上是举案齐眉,故而对那浪荡子的箴言不太在乎,没多久就抛之脑后了。

    现如今回想——

    柳修文的脸,竟是与昔日那个浪荡子的脸差不离,区别在于浪荡子的脸饱经沧桑,双眼被掏空,只有空荡荡的眼窝,而柳修文眼眸深邃,年轻健康。

    “沈二娘子?”柳修文喊了沈轻灵数下。

    这时,另一条廊道里走出来个衣着分外华丽的少女,她轻提裙摆,左右看了看,俄而挑了远离沈轻灵的那一头走去,一副欣赏江面水势的样子。

    回过神的沈轻灵多看了那个少女几眼,其后抬袖掩唇一笑,对柳修文道:“柳大夫回到扬州后,想做什么?若是要开医馆,可与我合作哟。”

    说这话时,沈轻灵面上浮现的俏皮,才真正符合她这个年纪。

    “沈二娘子说笑了,在下一介游医,在扬州那样的地方恐怕没有什么资格开设医馆的。”柳修文摆了摆手,说:“此番回去,一来是游学三载,身上的盘缠所剩不多,二来便是家中兄长失踪,爹娘都忧心不已,盼在下回去。”

    要不是身上没钱,柳修文也不至于要蹭沈轻灵的车,最后还托沈轻灵的福上了船。

    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沈轻灵听到柳修文说他兄长失踪,莫名就又想到了那个汴京的浪荡子,浪荡子的眉眼与柳修文相似,除开有可能就是柳修文本人外,的确也有可能是他的兄长。

    “呀,你兄长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沈轻灵装作惊诧,瞪大眼睛问道:“是在扬州失踪的吗?只听说扬州富饶,却不曾想,还能让大活人失踪!”

    本来沈轻灵还想多问几句,余光却看到对面那个华服少女腰间的銙带上,居然嵌了枚不起眼的贝型金珠!

    若不是月影斜照,与那金珠相冲,旁人恐怕无法察觉到。

    不。

    常人就算是察觉到了金珠,也只会当做是寻常的銙带样式,根本不会去多想。只有像沈轻灵这样上过北疆战场的人,才会在看到的一瞬间,立刻意识到金珠的不对劲。

    那是用来点缀靥面的黄珠。

    是契丹贵女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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