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一旦被突破,就好像江水决堤涌流不止,没有几分钟的功夫,他就把老幺库房的位置还有龙哥的别墅、公司和经常去的那家高档会所都招了出来。李涵立刻把人分成四组,一组在魏勇的带领下去找老幺,另外三组偷偷前往龙哥可能藏身的三个地方。
李涵在离开之前给了邓一新一个大大的拥抱:“兄弟,谢谢你!”然后目送邓一新登上救护车。
后面的抓捕行动非常顺利。几名刑警悄悄跟在魏勇身后,进了小院就把老幺按在地上。因为魏勇回来得够快,老幺还没察觉出异常,然后在魏勇和老幺的供述下,他们又捣毁了电脑城附近的其他仓库,抓住了六名犯罪嫌疑人。
龙哥也被一队刑警在公司里抓到了。
再次踏上救护车的邓一新终于奔医院来了。孟婷婷表明自己和伤者都是人民医院的医生,希望回到自己的医院接受救治,救护车就把他们送到了人民医院。
邓一新的头部被魏勇扔出来的台式电脑硬盘砸中了,足足两斤重的金属家伙把他的脑袋砸出一个大口子,深达颅骨,庆幸的是他骨头够硬,没骨折。邓一新外伤的伤口缝完针后,他被推到神经外科的病房,因为他又被砸成脑震荡了,这次比上次被水拍得厉害,让他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了。
孟婷婷一直陪着他。此时,这个今天早上还吊儿郎当不着调的男子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头上缠着纱布,让孟婷婷都要认不出了。
在电脑城,邓一新钻进李涵车里的时候并没关车门,孟婷婷在外面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邓一新问出关健口供,立了大功。想到邓一新飞身追捕歹徒还带伤审问嫌犯的情景,她不由得感到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她不曾察觉到的正义感、责任感和机智灵活,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邓一新安安静静地躺着,好像睡着了。孟婷婷坐了一会儿刚要轻轻起身离开,但还没迈出步,就觉得自己衣襟被拽住了,回头一看,是邓一新拉住了她的衣服。孟婷婷诧异之时,邓一新微睁着眼睛说道:“别告诉别人我去干什么了……尤其是我爸。”
孟婷婷稍有不解,可她没细问,因为邓一新看起来很虚弱。孟婷婷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别说话,好好休息!”
邓一新松开了手,又闭上了眼睛。
孟婷婷离开之后,邓刚就从其他医生那里得知邓一新受伤住院的消息,火急火燎来到病房,一看,可不是吗,自己的儿子又躺在病床上了。邓刚又急又气,怒火蹭蹭往脑门上撞,距离上次邓一新跳水摔晕也就刚刚一个月,前几天还被蛇咬伤,这是天天在干什么!
邓一新感到床边站着人,睁开了眼睛。邓刚面色铁青,邓一新知道自己又要挨骂了,故作轻松地笑笑:“爸,你怎么来了?我没事……就流了点血。”
邓刚有一肚子火,可是邓一新这虚弱的样子让他不忍心发火,只好忍着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摔的?”邓刚显然不相信邓一新的话,“你怎么没把脑袋摔掉了啊!老实交代,你又跑哪儿疯去了!”
邓一新吞吞吐吐,还说是自己摔的。他不敢说是让别人砸的,如果这么说,父亲肯定又要问是被谁砸的,为什么会被砸。说帮警察去抓坏人了,不行,那就等于承认自己很多天都没去药房上班,不说去抓坏人,那就更解释不清了,非要落得和别人打架斗殴的罪名不可。
见从邓一新嘴里问不出实话,邓刚也懒得再问,心中对这个儿子失望至极,拂袖而去。
邓一新在医院住了三天,其间,不少人都来看过他,包括贺敏、孟婷婷和冯月。这些人的到来邓一新都不觉得奇怪,他还乐得让冷冷清清的病房变得有点生气。可是后来贾连生也来了。
贾连生这个人胖胖乎乎,长得很富态,笑起来就像庙里的佛爷似的,让人挺有亲近感。以前邓一新也挺喜欢这个人,可是自从他发现贾连生私藏家属签字的同意书对他的看法就变了。
贾连生这次又是笑呵呵前来,没说什么,只是对邓一新一阵嘘寒问暖,可他心里就是别扭,觉得他笑容的背后藏着阴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三天之后邓一新出院了,又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伤口拆线。拆线之后,他才对着镜子看到自己头顶上的伤口。伤口又大又长,还好在头皮里,如果再往下两厘米,砸到额头上他就要被毁容了。正在庆幸之时,他突然发觉这个位置就跟他小时候从单杠上倒栽葱跌下来摔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邓一新的脑子像过电一样激灵了一下,他又看看自己右脚脚踝上的伤口,那位置也和小时候被狗咬伤的位置分毫不差。回忆李大夫前些天给他拆纱布的动作和说过的话,竟然也和小时候经历的一模一样。
太巧了,巧得简直不可思议……这些大概不是偶然,他隐约觉得另一个时空里经历过的事情在这个时空还会经历一遍,只是呈现形式稍有不同罢了。他马上想到了他的母亲,难道母亲也会再死一次?
原来的时空里,母亲在他八岁时帮他去买生日蛋糕被撞身亡的情景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他突然大喊起来:“妈,你一定不要去蛋糕店买生日蛋糕!我再也不吃蛋糕了!”
邢彬被这一声突然的大喊搞愣了:“你是怎么了?这事情前一段你就说过了,再说家里最近没人过生日,我不买蛋糕。”
母亲声音轻松,一点都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邓一新只好严肃认真地又说了一遍:“不是最近不最近的问题,是你,永远不许去买蛋糕了,记住了没有?”
“好,我记住了!永远不买了!行了吧?”
母亲这样答应着邓一新才稍微放心了一些,不过他的心还是突突跳着,总觉得还是会有厄运降临在母亲身上。
脑震荡养好了,伤口也拆了线,九月中旬,他才回到医院药房来上班。再次受伤的这些天里邓刚一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自知又惹祸的邓一新不敢再炸毛,在家里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班之后他也不敢一整天一整天的翘班了,顶多溜号出来到刑警大队门口转一圈,看看那个蓝总还在不在。
蓝总没再出现,可是邵思音也不理他,打去的电话从来不接,发去的问候短信也石沉大海。垂头丧气百无聊赖的邓一新只好回到药房,继续他照方抓药的生活。
这天,直到药房外面一阵吵嚷声,才让浑浑噩噩的邓一新来了精神。
几个药房的人都围在窗口看热闹,邓一新也走了过来。只见对面划价窗口一个妇女手里拿着缴费单嚷道:“这药怎么这么贵啊!我不要了!给我退钱!”
窗口里面的人也不示弱:“这是医生给你开的,不是我们开的,已经给你划完价了,你要退先去找医生改处方!”
“凭什么让我回去改处方啊!你把这个药的钱给我减掉,重新给我划价!”
“价没划错,不能重新划!”
“你这个人什么态度!为什么不能重新划?你今天不给我把这个钱减掉,我就不走了,后面的,你们谁都别想划价了!”
后面排队的人吵吵起来,有人在指责这个妇女:“你别挡着我们划价啊,都在这排半天队了!”也有人在指责划价的人:“你给她重新划一遍价不就完了吗?”
罗衡看热闹看得挺开心,缩着脖子乐道:“又来一个,肯定又是因为那个药!”
邓一新听得有点糊涂,药房里的药就算没有上千种也有几百种,罗衡怎么知道她要退掉的是什么药呢。罗衡指指侧面靠墙的通用药架答道:“就那个,康健灵。”
“哦?那药多少钱一盒?”
“两百多,每次最少要开两盒。”
邓一新倒吸一口凉气,两百多一盒,两盒就是五百左右!就算在原来的时空里,这药也已经很贵了,何况现在是二十年前!在他估计,这时候的广江人均月工资也就两千块左右,一盒药就要两百多,简直是天价!
他又走到那个药架前,拿起那个绿色盒子的康健灵反复看了一遍,这就是病后提高免疫力的药,没什么特别。为什么这个药卖得这么贵,还销量这么大,这些问题在邓一新心里产生一个又一个问号。邓一新再次低头查看,发现这个药的生产厂家名叫康复达药业,地址就在广江市。
康复达药业是广江著名的制药企业,在工业园区占了一大片地,研发生产销售一条龙。在康复达药业的大楼里,高层领导们正在开会。
气派宽敞的会议室里,中间一个大大的椭圆形咖啡色橡木高档会议桌,为首一人西装革履油头粉面坐在最前面,正是康复达药业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赵利达。
赵利达四十多岁,相貌平平,可被灯光一照亮得反光的大油脸却很吸引眼球,真应了中年油腻这个词。赵利达没上过什么学,更没学过医药学。他很早就到社会上讨生活,最早是走街串巷收废品大军中的一员。虽然出身底层,可他挺有商业头脑,慢慢在废品回收领域做成领军人物,赚到第一桶金。
九十年代初,保健品在中国突然盛行起来,这些产品售价很高,但成本往往很低,是不折不扣的暴利行业。赵利达敏锐地把握住这一商机,从废品回收行业脱身出来投钱到了保健品行业,再次发了一笔。后来,他又像能够预见未来一样,在保健品行业走下坡路之前将保健品厂改建成现在的康复达药业。最近这些年,原来一个小药厂也被他做大了,成为广江市营业额最高的龙头药企。
紧挨着赵利达的是一位女士,公司的销售总监翁彤。翁彤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但她的业务能力很强,刚进公司没几年就接连谈成大单,使公司销售额飙涨,后来被赵利达任命为销售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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