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李涵的名字,邓一新眨巴了两下小眼。孟婷婷顿时看穿邓一新的心思,他是想去的,却还撇着嘴,装作不乐意的样子。此刻的邓一新好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让孟婷婷觉得有点好笑。
“他们队长都来了,专程来看你,你架子怎么这么大呢?你要是不去那我把他们叫到这里来?行了!别在这站着了,跟我走!”孟婷婷连哄带吓唬,邓一新终于迈开两条腿。
事情有戏了。往院长办公室走的路上,孟婷婷告诉他很多人都在帮他求情,让他一定不要执拗了,不能辜负了大家的一片心意。邓一新总算没再说什么,跟着孟婷婷来到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屋子人还在谈笑,邓一新进来后,李涵第一个走过来,伸出大手和邓一新握手然后顺势把他拉到怀里紧紧拥抱了一下:“早想来看你,案子太忙。都好了吧?”
邓一新的头顶刚到李涵的肩膀,被人高马大的李涵熊抱,显得他小鸟依人一般。
“好了好了,都好了!”邓一新不好意思地答道。
拥抱完,李涵向焦鹏介绍道:“队长,这就是邓一新!”
焦鹏微笑中带着赞许,拍拍邓一新的肩膀:“好样的邓大夫!你帮我们大忙了!要是你在我们队里,非给你申请个个人功劳不可!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个小身板里面能量很大呀!”
邓一新被说得脸都红了。屋子里爆发出一阵笑声,每个人笑的理由不同,李涵是开心的笑,邓刚是欣慰的笑,孟婷婷是欣赏的笑,唯贾连生的笑浮于表面,笑容下面暗流翻涌。眼看邓一新就要被踢出医院,突然冒出来两个警察搅局,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了。
笑声渐落,焦鹏又说道:“邓院长,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开除邓大夫了吧。他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还要被开除,事情传扬出去,我们警队脸上无光啊!”
焦鹏把话说到这里,邓刚终于说出他的担心:“可关于邓大夫的处理意见今天刚刚贴出去,又突然收回,朝令夕改,事情没法向全院交代。”
“那这样可不可以,”李涵说道,“邓大夫确实是立了功,医院出于这个理由撤销对他的处罚也是有根据的,再重发一个通告就行了!”
这句话说到了邓刚心坎里,什么事情都要有根据,处罚有处罚的理由,撤销也要有撤销的理由。邓刚看了看李涵,嘴角微微向上抬了抬。
事情的走向相当明朗了,刑警大队这两位的话是很有分量的,再加上一屋子人都在给邓一新求情,邓刚已经被说服,他又是邓一新的父亲,其实内心深处最不愿意邓一新被罚的就是他了,任何反对的声音此时都是不合时宜的,只能顺水推舟了。
想到这里,一直没说话的贾连生表态了:“李组长说得对啊!我看这个主意挺好,有这面锦旗摆着,邓大夫是人民英雄啊,医院里不会有人再去挑理的!”
贾连生这个台阶来得恰到好处,邓刚笑了:“这样真的行得通?”
“行得通!就这样定吧!”刘安也这样说。
邓刚犹豫片刻,又说:“医院可以撤销对邓一新的开除决定,但他无故旷工不能没有任何处罚。扣除他三个月的工资和奖金,以示惩戒!”
邓一新瞟一眼父亲,没任何表示。
刘安看看邓刚,明白他的想法,这样做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只要不开除,扣几个月工资不算什么事了。刘安又看看邓一新,冲他挤挤眼,那意思是让他说句话,事情就算过去了,可是邓一新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一言不发。
气氛有点尴尬。
刘安知道这对父子总爱闹点小别扭,赶紧和着稀泥:“好,那我就替邓大夫谢谢院长!”
就这样,邓一新在被开除前的最后一刻,事情发生了逆转。在焦鹏的提议下,他们三人共同合了影,邓一新站在中间,他和李涵站在两边,共同拿着那面锦旗。临走时,李涵还当着所有人的面邀请邓一新去警队里参加他们的庆功活动,邓刚也点头批准。
当天下午,医院公告栏里那张要开除邓一新的通知就被撤下了,换上了邓一新和两位警察手拿锦旗的合影,旁边换成了另一张通知:因邓一新有重大立功表现撤销开除决定,另行处罚。
邓一新帮助警察抓住坏人的消息不胫而走,这段原本就有些传奇的经历被越传越神,人们早不关注他是不是要被开除了,一些小护士还三三两两壮着胆子到药房的窗口偷窥,就想看看这个被称为人民英雄的人长什么样。邓一新还真的变成医院里的英雄了。
几天以后,邓一新受邀来到警队,参加他们的庆功活动。在一间大会议室里,焦鹏在前面宣布,这起特大走私案抓住以龙永富为首的犯罪嫌疑人十余人,涉案逃税金额高达四千多万元。焦鹏还特意提到了邓一新帮助破案有功,下面响起一阵热烈掌声,让在一片警服中身穿便装的邓一新显得更突出了。
在罚没的款项中,有一笔钱专门用来缴纳交通事故中受害人的医药费和抚慰金,邓一新替李丽萍垫付的那笔款项算是有了着落,他的工资不再是负数了,事情有了圆满的结局。
其实这次来警队,参加庆功会并不是邓一新的主要目的,顺便能见到邵思音才是他渴望的。为了这次见面他做了精心准备,提前买了一条漂亮的项链,装进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又把这些天写下的情书和情诗装进信封里,他要当面交给邵思音。
散会之后,他就来到法医的办公室。法医虽然没有参加行动,也没参加庆功会,但是邓一新的事迹早就传到他们耳朵里。邓一新刚一进来,赖琦大嗓门就扯开了:“呀,我们的大英雄来了!”
汪博凯也在一旁起着哄,邓一新不理他们,径直走到邵思音面前。自从千峰山一别已一月余,邵思音气已经消了,只是心里总有些别扭,毕竟邓一新是个向她表白过的人了。她无数次告诉自己要把他当做同学,但当她看见邓一新走进来时,不知道哪根心弦被触动了,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起来。
可她的架子还得端着。邓一新还没开口邵思音就绷着脸说:“你跟我出来。”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赖琦和汪博凯都窃笑着:“邵法医,我们小邓子还是不错的,你就从了吧!”
“自古英雄爱美人……”
这些嬉笑没得到任何回复,只有邵思音的回头一瞪。
邵思音将邓一新引到警队里一处僻静场所。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骗你……希望你能不生我的气了。”邓一新再次主动认错,虽然他已经在短信里不止一次认过错了,可面对面还是第一次,他要把这些话当面说一遍,非常诚恳的。今天是个极好的机会,他立了功,被警队主动邀请来,就连焦鹏那里他都有面子,所以他的勇气比平时都足。
邵思音没怼他,打算接受他的道歉,但她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感,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邓一新鼓起勇气又说道:“可我说的后边那些话都是真的……”
“行了,我知道了。”邵思音打断他的话道。
邓一新从裤兜里掏出准备好的礼物,信封卷着在下,小盒子在上,递到邵思音面前:“那个……送给你的……”
可邵思音并没接,还向后一闪身,嘟着嘴道:“去!谁要你的东西!”
这下把邓一新弄得干在那里,不知道东西该给出去还是该拿回来。干站了几秒钟,邵思音又问道:“你怎么帮李涵去抓人了?听说你天天去,你不用上班吗?当医生这么轻松?”
“我是请了假的……也偶尔旷工一下……我就是想抓住那个人。而且我现在不当医生了,我调到医院药房工作,所以还比较轻松。晚上能请你吃个饭吗?或者看场电影也行……”
邵思音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在美国学妇产科的吗?还是医学博士。怎么调到药房去了?你是医生就应该给病人看病啊!”邵思音的话透露着对邓一新工作的不满。
这一问把邓一新问得哑口无言了。别说邵思音不理解,自己的父母不理解,让谁去看这件事都会不理解,可他该怎么解释呢?说自己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回来的,只是顶着医学博士名号,实际上什么都不会?
“你什么时候回去当医生了,再来找我吃饭!”邵思音说完这句话一扭脸就走了。
邓一新追出去几步又停下了,因为追上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邵思音好像并没拒绝他,而是给了一个附条件同意,可这个条件郁闷了,让他回去当医生,这不是要亲命吗?正当邓一新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李涵的电话打进来了,说是焦队长要找他。
李涵把他领进焦鹏的办公室,三人落座之后,焦鹏说:“邓大夫,你的事迹我帮你上报到了市里,市里将见义勇为好市民的奖项批下来了,过几天就要开表彰大会,你要作为代表在会上发言,发言稿你回去准备一下。”
邓一新被免于开除之后听父亲提过这件事,他并不在意这些荣誉,但既然已经这样他也欣然接受。
“稿子写好之后你发给我或者李涵都可以,我们帮你把把关。”
“好,谢谢焦队长!”
“邓大夫,还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听李涵说他当时都审不出嫌犯的口供,后来被你给审出来了,还说什么dna检测就能确定嫌疑人的身份。这是一种什么技术?”
焦鹏问的事情邓一新其实早想说了,因为没有dna技术对侦破案件太不利。“队长,dna是一种生物检测技术。理论上,只有同卵双胞胎的dna一样,除此之外,每个人的dna都不相同。而且人身体的任何部位都可以检测dna,最常见的是抽血化验,如果没有血液,哪怕从一点点精斑里,一滴口水里,头发的毛囊里都可以检测出dna,锁定嫌疑人。如果有了这项技术,咱们破案的难度就大大降低了!”
焦鹏听得眼睛放光,连连点头。
李涵道:“这个技术好是好,但是就连省里好像都没有。”
“嗯,公安部有,都是些部里督办的大案要案才能用得上。北京好像也有,可人家是首都,咱们能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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