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一新和郑铁柱来到大黄牛跟前,询问了黄牛的体重之后,邓一新在心里估算了麻药的用量,从自己带来的背包里拿出一根最大最粗的针管,抽了瓶子里的麻药给大黄牛打了进去。
没过几分钟,大黄牛脖子软了,四个蹄子也不动了。邓一新又从包里拿出刮刀,先备皮:刮掉牛下腹部的毛,又用郑铁柱拿来的酒精给牛皮消毒。在这个过程中,年初孟婷婷拿小猫教他剖腹产的情景不停闪回到邓一新的脑海里,还有兔子,后来他自己又给兔子做过剖腹产……所有细节他都回忆起来。
邓一新还总结出一个规律,所有哺乳动物,包括人,子宫下段都在下腹部的位置,剖腹产下刀的位置也应该在这个地方。
邓一新越发觉得有信心了。用酒精给包里的手术刀消完毒,又给手和胳膊消毒,整个流程就像给人做剖腹产一样。然后他戴上无菌手套在黄牛的下腹部划开一道口子,再往下划开牛的脂肪、肌肉、筋膜等组织。把腹壁划开之后就看到里面的子宫。再把子宫轻轻划开,把羊水破开,邓一新看到里面毛乎乎的小牛了。
按说牛也应该先生头,一般是头和前蹄同时出来。不过这头小牛胎位不正,屁股和后腿冲外,这大概就是造成这头牛难产的原因。邓一新用力抓住小牛的两条后腿,使劲一拉,把小牛拽了出来。
小牛出来的一刹那,围观的村民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随后自发地鼓起掌来。小牛虽然经历了难产,但是生命力顽强,在地上扭动着身体。把胎盘也取出来之后邓一新悬着的心放下来了,看起来一切顺利,接下来就是缝合了。缝合的线他的背包里也有。
就在他穿针引线刚要缝合的时候,郑铁柱忽然说道:“都生出来了咋牛肚子还这么鼓呢?”
这句话引得几个围观村民也附和起来:“是啊,肚子怎么还那么大!”
“还真是,比我家牛肚子大多了。”
“这牛不会有什么病吧?肚子里长瘤子了?”
邓一新一直生活在城里,对牛并不熟悉。听到这些话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牛肚子,似乎是比较大。
郑铁柱又说:“反正都拉开了,你就再给检查检查吧!”
邓一新听从了郑铁柱的建议,把手和胳膊从子宫切口伸进去往里面摸了摸。这一摸还真摸到个软乎乎的东西,而且这东西还会动!
……好像还有一只小牛犊!
“你推一下牛肚子,里面好像还有一只!”邓一新对郑铁柱说。
郑铁柱满脸惊讶,不过还是按照邓一新的要求做了。当小牛犊被推到子宫口,邓一新再次破开胎膜,放出羊水,然后把第二只小牛犊也拉了出来。
现场再次爆发出一阵惊呼,围观村民七嘴八舌议论道:“牛还有双胞胎!”
“怪不得生不出来,两个呢!”
“将才,你这回可发财了啊!”
牛生双胎是非常罕见的,就连围观人群里面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爷爷都在说:“哎呀,还是头一次见牛生双胞胎……”
两头小牛都生出来,牛肚子终于不那么鼓了。邓一新清理子宫确定里面没有东西之后开始缝合。自从春节孟婷婷教邓一新剖宫产之后,他已经独立完成过好多台剖宫产手术了,给牛缝合也不在话下。没过多一会儿就从里到外缝好,再粘上纱布防止伤口感染。
“都弄完了!”邓一新站起身子说道。
所有村民全都热烈地鼓起掌,掌声经久不息。人们的眼神里不再有怀疑,变成了欣赏和敬佩。现在所有人都相信他是一个医生了,而且肯定是妇产科医生,因为他会给牛接生!
席将才搂着他的两只小牛犊不停地向邓一新道谢,不太有文化的村长也极力说着赞美之词:“邓大夫真是华佗在世,妙手回春啊,哈哈……”
母牛生完小牛,围观人群才渐渐散去。
邓一新刚进五沟河村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大概是中午十二点。后来又给牛做剖腹产,忙完之后再看手机已经下午一点半了,从早上六点离开家已经过去七个多小时,邓一新饥肠辘辘。
正琢磨该去哪里解决午饭问题时,席将才热情地留村长、郑铁柱还有邓一新在家里吃饭。
席将才的老婆炒了好几个菜表示对三个人的感谢,邓一新更是被奉若上宾,被几个人轮流敬酒。
在牛棚前还和邓一新叫板的郑铁柱这时已经对邓一新佩服得五体投地,邓大夫长邓大夫短地叫着,邓一新心里也美滋滋的。自从穿越到这个时空莫名其妙变成医生之后,他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尊敬。
和大家的闲聊中邓一新得知村长叫席学礼,当村长已经十几年了。这个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姓席。村子也不大,才三十多户人家,一百三四十人,家家户户都很熟悉。
五沟河村窝在一个山坳里,土地少,交通也不便利,整个村子只有一条路通往外面,就是那座石桥。因为地理位置、自然环境、道路交通等的限制,五沟河村是全县经济倒数的贫困村。
村里一直没有正经的医生,以前就连乡村医生都没有,村民往往小病拖成大病才去医院看。郑铁柱是打小跟着亲戚搬到五沟河村的,生活了几十年都不见外了。他原本只是个庄稼汉,但是人挺聪明,爱学习,被派到县里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把乡村医生的证考下来了,但他只会看些非常常见的小病,稍微疑难一些的病他就看不了了,还是得去县里的医院甚至市里的医院,很不方便,所以村里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能派个医生过来。
午饭之后,邓一新被村长和郑铁柱带着到了村卫生所。这个卫生所很小,就里外两间屋子,陈设也简单,外屋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放药的柜子,一张诊疗床,里屋还有一张单人床。
村长席学礼指着外屋的办公桌对邓一新说:“郑铁柱不经常在卫生所里,所以这地方你可以用。”
随后村长走到里屋,指着那张单人床说:“邓大夫,我们村里没有空闲的房子,所以只能委屈你住在这里了。”
邓一新对生活方面没有什么要求,有张床能睡觉就行,痛快地答道:“没问题,这地方挺好的!”
就这样,邓一新算是在这个村卫生所安顿下来。
自从在席将才家吃完午饭,邓一新心里就打着小算盘:他虽然不是科班毕业的医生,但是好歹打小就混在医院,又在妇产科干了一年多,医术怎么说也比这个郑铁柱强,再加上他刚一来就成功给牛接生,露了好大的脸,估计村民会争先恐后地来找他看病。哎呀,他大展身手的时候就要到了!
想到这里,邓一新差点笑出声来,觉得来农村支援真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他一定要在这里干出点名堂,要让父亲知道,让父亲为他骄傲!
邓一新天天穿着自己带来的崭新白大褂在村卫生所里待着,有时候还挺直腰杆在门口站着,来往的村民见到他都很客气地打招呼,可就是没人走进卫生所看病。一个星期过去了,连一个迈进卫生所大门的人都没有。
邓一新燃起的热情慢慢熄灭了,感到很沮丧。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村子太小人也少,所以没有那么多人得病?也许因为他是新来的,人们还不习惯来找他?
具体原因邓一新想不出来,只觉得待在这个小村子无聊极了,手机信号极差,飘忽不定,发条短信经常都要等半天才能发出去,卫生所里也没有电视和电脑,桌上只有一份报纸,都快让他翻烂了,连中缝都看过。有时候看着来往的村民,邓一新甚至想走过去问:“您有没有病?哪不舒服?我给您看看!”但是晃晃脑袋他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哪有问人家有没有病的!?
郑铁柱这些天一直没来卫生所,说正是农忙时节,要在家里忙农活。
到了周末,无所事事的邓一新这天一大早离开了卫生所,一个人在村子里溜达,没走多久就来到村口的石桥上。
在五沟河村住了一个星期,他对这个村子已经熟悉了,村子一边是山一边是河,往村子里面走还是山,是没有路的,进出村子都必须经过这座石桥。站在石桥上往远处看,风景非常优美,依山傍水,满目苍翠,刚来的时候邓一新经常来石桥上眺望远方,但是过了这么多天,再美的风景也看腻了。
没过多一会儿,他又往回走。路过一户村民家时,他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她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着凉了,再加上有点内火,嗓子有点化脓。每天多喝点水,多吃蔬菜水果,多休息。她怀孕了,能不吃药最好就不吃药……”
这几句话里面的内容足够多:化脓,怀孕,吃药……邓一新的耳朵立马支棱起来了,他听出是郑铁柱的声音,他难道给人看病呢?以前在人民医院病人是一拨接一拨,他天天盼着什么时候病人能少点,但是在这个地方闲得蛋疼,碰到个病人尤其还是孕妇,简直像捡到宝一样,他这个“专家”必须出马。
再一想他发觉还有其他问题,郑铁柱在给孕妇看病,却不通知他这个妇产科大夫,这不是要吃独食吗?怪不得没人去找他看病,原来都让郑铁柱截胡了,岂有此理!
邓一新赶忙转到门前敲开门进到村民家里,郑铁柱正在收拾听诊器准备离开了。给他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女人,家里床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肚子明显隆起,看起来怀孕有六七个月的样子,有些无精打采,估计生病的就是她了。
郑铁柱看见邓一新惊奇地问道:“邓大夫,你怎么来了?”
“郑铁柱,有病人你不告诉我,在这偷偷给她看病是什么意思?”邓一新绷着脸责问道。
这话惹得郑铁柱不高兴了,撇着嘴答道:“邓大夫,你这话不对了!什么叫偷偷看病,我是光明正大地看病!而且不是我不告诉你,我刚才还说让他们找你看病,你是城里来的专业的妇产科大夫,可是她们不愿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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