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笑得忘乎所以,  挑眉得意地看着霍燃沉着脸步步走进,嘴巴里还在煽风点火:“对小公子生出这种肮脏的心思,  若是小公子知道了,  就是他再宠爱你,也必然会厌弃。”

    “要不跪下来,求求我,  说不定我会大发善心暂时不揭穿你?”

    霍燃走到他面前,眼底残忍暴虐的神情一闪而过,“让我求你?倒不如说你该祈求我对你心慈手软一些。”

    杂役笑容一滞,“你这话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  他就感觉到脖子被掐住提起来,  双脚逐渐离地,脸皮登时涨成了猪肝色。

    霍燃:“也怪我平日里懒得计较,  才让你们意误以为我脾气很好。”

    杂役眼珠子爬满了血丝,他喘不上来气,  双腿胡乱蹬踢挣扎:“咳,  你松啊,  手啊啊……”他使劲拍打着霍然的手掌,试图让他松开一些,  但是那双手就像铁钳一样紧紧掐着他的脖子。

    “不过有句话你倒是说的没错。”

    “我现在确实不敢让小公子知道这件事。”霍燃在耳边说,“呵,所以也只能劳烦你永远闭上嘴了。”

    话毕,  霍燃手掌收紧,  杂役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珠,头一歪,断了气。

    一双胡乱踢蹬的腿,也像面条一样软了下来。

    霍燃随手把人扔开,  看了一眼杂役死不瞑目的脸,眉头皱起,明明他已经在竭力在压抑不和这些人起冲突,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非要招惹他?

    如果容怀知道他偷藏丝帕,他那些欲壑难填的肮脏心思自然也就藏不住了。

    倒不是他想一直隐瞒下去。

    他的心意他自然会想找时机告诉容怀,但却不是以这种方式。

    所以这个杂役必须死。

    他沉默而立的时候,旁边不远处响起一声惊叫:“天呐,死人啦!”

    之前杂役守在禽鸟苑门口等霍燃,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后来两个人对峙,杂役举着丝帕呼吁大家都过来看,也引来了几个围观看热闹的。

    只是他们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下一刻,杂仆就被霍燃扼断了喉咙,一时间看热闹的仆役们全都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

    “快来人啊!”

    “霍燃杀人啦——”

    ……

    禽鸟苑彻底混乱成一团,谁也没注意到霍燃偷偷捡起丝帕,爱惜地擦拭上面的脏污。

    很快就有人去通知王总管,王总管本都打算睡下了,听说出了这件事,随手披了件外褂,套上裤子,急匆匆过来主持大局。

    等他火急火燎赶到现场,这才听说是霍燃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动手扭断了杂役的脖子,顿时头疼欲裂。

    霍燃是小公子的人,小公子两年都没腻,他也不好冒然发落,可若是现在不把人控制住,恐怕这个宅子里面也不得安宁。

    只是现在小公子又已经歇下了……

    王总管左思右想,最后命人:“去拿条铁链来,把霍燃锁在马厩,等明早小公子起床后来处理。”

    仆役们应声,找了一条精结的铁链来,合力战战兢兢给霍燃绑上。

    他们都害怕霍燃暴起,像之前一样把他们的脖子扭断,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霍燃并未抵抗。

    王总管也松了口气,“把门关上。”

    马厩里臭味浓烈令人作呕,但霍燃却没什么表情,即使刚刚杀了一个朝夕相对的人,内心也没什么波动,他背后靠着草垛,闭目思考有什么方式能让他快速崛起。

    若他永远只是雀儿,一个微不足道的奴隶,人微言轻,永远也无法抓紧想要的人。

    霍燃闭目沉思。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门外王总管已经带人离开了。

    突然之间,他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拉开,探出一片鹅黄色的裙摆。

    柳灵芝强忍着马厩里令人作呕的气味,借着窗户模模糊糊的月光,看到草垛旁门闭目小憩的高大青年。

    “霍燃……”柳灵芝小心翼翼凑过去,殷切道:“是我。”

    霍燃这才睁开眼,他挑起眉稍:“你是谁?”

    柳灵芝:“……”

    她都在霍燃面前出现多少次了,霍燃竟然都没有记住她吗!?

    柳灵芝心里气的恨不得骂娘,但是她很快又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肯定、肯定是因为她现在面相太平平无奇。

    如果她有小公子那样的姿色就好了,这样肯定让人过目不忘。

    柳灵芝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便越发迫不及待想要把容家搞垮,如此她才有钱去喂养灵泉。

    如今她在容宅地位每况日下,以往她是容怀身旁最受信任的大丫鬟,走到哪里都被巴结,但现在她被贬成浣衣女,每天只有洗不完的衣服还有其他人的嘲笑和贬低。

    这些度日如年的日子,她是再也过不下去了!

    她一定要好好抓住霍燃,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往后她就是风光无限的将军夫人!

    幻想着如此美好的前景,柳灵芝心潮澎湃,强压下挫败感,扬起笑脸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的馒头:“霍燃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霍燃拒绝:“不必,我不吃。”

    柳灵芝有意让他多和自己说两句话,便问:“为什么呀?你放心,这个馒头是我省下来的。”

    霍燃:“奴隶只能用主人赐下东西。”

    柳灵芝:“……”

    柳灵芝鼻子都要气歪了。

    她真恨不得指着霍燃的鼻子大声质问,你是脑筋坏了不成?老娘为你牺牲了那么多!你到现在还记不得老娘的名字!容怀又不在这里,为什么还要死守着那些规矩,况且你就是在这里表忠心,容怀他也听不见啊!

    没办法,柳灵芝只好将油纸包塞回怀里,抚了抚胸闷气短的胸口给自己顺气,咬唇道:“我来的时候仔细看过了,旁边没有人看着,你等等,我现在就放你走……”

    霍燃刚杀了人,其他人觉得瘆的慌,都不愿意在马厩附近,只有柳灵芝不以为意,霍燃可是注定要征战沙场统率三军的,杀一个杂役算什么?

    古人有话说得好,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

    如今她助霍燃离开,她就是霍燃的救命恩人,肯定能让霍燃从今往后对她念念不忘。

    为了防止霍燃私逃,管事让人把他的双腕双腿上缚了十几道铁链,交错纵横。

    但柳灵芝前世今生,两辈子都在这个宅子里生活,对这个宅子再熟悉不过,轻而易举就顺来了钥匙,她探手过来,想要找到打结的地方。

    她刚伸手,霍燃就避开了她,毫不留情:“滚。”

    柳灵芝手僵在半空,攥紧裙摆委屈道:“霍燃我只是想放你走,我真的是真心为你好。”

    霍燃拒绝:“我的事,不关你事。”

    柳灵芝以为他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便柔声劝道:“你当众杀了人,小公子明日肯定不会轻饶了你,多半会将你送官,按当朝律法……杀人抵命,到时候你想跑,都没机会跑了。”

    霍燃懒得与她多说,容怀如何处置他,他都甘之如饴,容怀的决断,他都坦然接受,无论生与死,都是他的宿命罢了。

    柳灵芝心脏怦怦直跳,试探性再次伸手,霍燃却径直站起来,他脸上再无在容怀面前的顺从,双眼充斥着暴虐残忍,衬着他烈火似的暗红眼眸凶煞恐怖,让人胆战心惊,他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甚至多余的话,他都懒得和柳灵芝说。

    柳灵芝被他那样的眼神盯着头皮几欲炸裂开来,头晕目眩,冷汗从背后淌下来打湿了衣服。

    曾经上一世,她也见过一战封侯的霍燃,却也根本没有如此恐怖到令人战栗的气场。

    霍燃手掌放在碗口粗的铁链上,轻轻一握,一截铁链应声而断!

    这铁链根本困不住他!见霍燃似乎有意对她动手,柳灵芝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发软,什么讨好计划都顾不上了,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她逃也似得回到床上,抱着膝盖,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因为下意识屏息,差点背过气去,等到恐惧稍微缓和一点,她才松开鼻腔,开始呼吸,由于长时间缺氧,脑海里面一片空白,就像她现在心里也是一片迷茫。

    霍燃简直就是一团不近人情的烈火,稍微靠近一些,就会被毫不留情地灼烧,那她该怎么当将军夫人呢?

    她越想越睡不着觉,一夜辗转反侧。

    —

    容怀一觉睡到天明,这才从系统那里听说霍燃出事了,他披上外衫走向马厩。

    马厩旁围了一圈人,王总管也正守在马厩门口,见容怀走来,立即迎上前来:“小公子,雀儿这事该如何处理?报官吗?”

    容怀没有直接回应:“把门打开。”

    马厩门被打开,被关了一夜的霍燃靠在草垛上,他嗅到熟悉的宁神香便睁开眼,目光灼灼朝门口望来。

    “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容怀对上霍燃的双眼,慢慢走过去,俯身下来,作势要握霍燃身上的铁链。

    “小公子,”霍燃避了避,声音嘶哑道:“奴身上脏。”

    没等容怀开口,霍燃又问:“小公子早膳吃了么?”

    王总管这才想到,他似乎忘了这么件重要的事。

    容怀问:“吃了如何,没吃又如何?”

    霍燃哑声道:“让小公子错失早膳来处理奴的事情,奴万死难辞其咎。”

    王总管:“……”

    这个家伙怪会拍马屁的,难怪小公子这么久都没腻。

    霍燃却一脸面无表情,他说的是肺腑之言。

    系统也感慨:“霍燃真会讨好人,是不是会说话的人都讨人喜爱?干脆我也去装一个甜言蜜语模板算了。”

    容怀笑:“看到并不是故意讨好我,只是一直都很坦诚,有什么便说什么罢了。”

    系统:“……”哦,看来宿主还挺吃这一套的。

    容怀侧脸问霍燃:“王总管让我送你去报官,你怎么想?”

    霍燃:“奴听凭小公子处置。”

    附近观望的杂役也正窃私语,议论纷纷:

    “小公子会处理霍燃?”

    “应该会报官,毕竟出了一条人命呢。”

    “会伤人的雀儿,小公子再怜惜怕是也不敢再用。”

    ……

    容怀松开手站起身,招来王总管:“给他松绑。”

    王总管一怔:“小公子?”

    现在已经出了一条人命,如果不报官,事情闹得这么大,也不好收场。

    容怀抬眸,平静冷肃的视线在周围所有人面上扫过,被他冷漠的目光看到,在场人都觉得遍体生寒,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

    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此事到此为止,”容怀低头整理袖口,缓缓开口:“若我发现有任何人再提起此事……”

    他话留了一半,在场人的呼吸顿时放轻。

    容怀在这个宅邸就是主宰者,就是他们头顶的天,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

    霍燃却注视着容怀的背影,虽然周围有那么多人,但他眼里只容得下这一个,他眼里像有迷醉燃烧的烈火,心脏跳动指骨发麻,他的小公子在维护他。

    他的小公子啊。

    待霍燃梳洗干净,他来到书房,正巧撞见容怀在和王总管说话,容怀端着一杯花茶,捧在手心,视线落在窗外一只摔下枝头的幼小斑鸠身上道:“为防万一,这个宅子里所有喜欢嘴碎的,全都处理干净。”

    王总管低头应诺。

    容怀声音似乎永远都这样温柔而冷淡,霍燃听在耳中浑身血液都在涌动。

    霍燃想仰望膜拜他,也想占据拥有他,这种渴望在他胸口沸腾,让他五脏六腑都开始生疼。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门口安静等候。

    没一会儿,王总管从内室走出来,见到霍燃,他脚步微顿,心头一梗,仰头摔袖走了。

    小葵提醒容怀霍燃到了,因霍燃在马厩关了一夜满身污秽,容怀便让向先去清理自己,再过来找他。

    容怀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进来吧。”

    霍燃压抑住澎湃的心情,大步走进内室,容怀放下茶杯,轻叩桌案,“过来些,我有个礼物给你。”

    上次的礼物是伴随他接近两年的铁链,这次又是什么呢?

    霍燃不由雀跃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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