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事儿也发生在隔壁教室, 上夜校的多半是以前因为各种原因没上学的,或者是白天听了赵夏意的话被父母塞进来的。
但因为时间紧促,大家都没时间跟孩子解释, 就导致放羊了那么久的孩子不乐意了。
他们要抗争。
而且部队家属院的孩子们,都是军官的孩子,只要想当兵那还是比较容易的。现在野猴子回笼子,谁乐意?
都不乐意。
赵夏意看着闹哄哄的教室微微皱眉。
她见刘俊荣在上面有些慌了也没做声。
过了一会儿喧闹的教室更闹腾了, 刘俊荣却呼了口气又拿起了课本,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既然部队信任他们夫妻,给他们工资,让他们来教孩子读书, 那么不管孩子认可不认可, 读不读,他都要教下去。
刘俊荣的声音平和又不失力度,可在这喧闹的教室里却被掩埋。
赵夏意听不见, 索性和李甜低头看自己的。
心里却琢磨着一件事儿。
熊孩子就是欠打。
当然, 她以前也熊,但及时回头, 那还是好同志。
现在教室里的孩子, 就是欠收拾。
她打不了,舅舅作为老师不敢打,那孩子的爹妈总能打吧。
赵夏意决定明天再给她那些同事再来点狠的, 或者直接来点厉害的人管着。
不然这夜校岂不是白办了。
耽误他们自己学习不要紧, 别耽误那些真的想学习的人啊。
她看的清楚, 除了闹腾的,也有几个在认真听的,其中一个就是齐干事的女儿翠凤。小姑娘似乎忘了之前被她妈逼着拜赵夏意为师的事儿了。
这会儿坐在第一排拿着铅笔蹙着眉看着讲台上的刘俊荣, 仔细的想听清楚刘俊荣说的每一句话。
四十分钟的课本很快结束。
刘俊荣出了一身的冷汗。
赵夏意起身跟着他出去,说,“舅舅,您没事吧?”
“没事。”刘俊荣脸色有些发白,他笑道,“我拿的是部队的工资,受邀请过来讲课,我也认真的讲完课了,但学生听不听是他们的问题。不听是他们的遗憾,于我没影响。”
赵夏意笑了,“您能这么想就好。不过这到底是部队办的夜校,部队出钱免费让大家读书,大家怎么能浪费时间呢?”
刘俊荣一愣,“那又能怎么样。”
赵夏意说,“这事儿您就甭管了,我来处理。”
看着她笃定的表情,刘俊荣才真的发现赵夏意不再是以前任性不懂事的小女孩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赵夏意已经长大了,现在居然是他依靠外甥女的时候了。
他不知道她要怎么解决学生学习问题,但还是点头道,“那就拭目以待。”
几乎不用疑问,十分钟后的语文课依然是这样的情况,旁边的教室甚至出现了起哄的声音……
赵夏意:“……”
总算明白了以前的她有多让爹妈糟心了。
她现在就像有了一群糟心孩子的爹妈,就想冲过去拿着鞋底像抽隋鹏飞一样去抽那一群瘪犊子的玩意儿。
相比较这间屋里的人都上过小学,起码有一定的文化基础。
隔壁的小学班那几乎就是一群没上过学的在扫盲。
不过小学班是胡老师和另外一个老师,据说是军人的孩子,就不知道是哪个了。
好在经历过过去十来年,毕咏君早就练就钢筋铁骨,对这样的喧闹完全无动于衷,她就像看着一群熊孩子,叹了口气,用黑板擦拍了拍桌子。
等教室里稍微安静的时候,毕咏君才挂着浅笑温声道,“部队给你们读书的机会可要珍惜啊,要知道在乡下可是有不少孩子连书都没的读呢……”
“我们不用读书,你也不要拿我们和泥腿子比。”
突兀的声音打断毕咏君,看着她叫嚣道,“我们以后都要当兵,学什么习啊,我老子还只是个泥腿子呢,不也当到团长了,我也不用读书。”
赵夏意皱了皱眉,这说话的青年她记得没错的话是孙巧云的儿子朱大伟?
一个团长的儿子就这么牛逼了?
只不过一个开了口,其他的也纷纷叫嚣起来,意思是毕咏君把泥腿子和他们比是侮辱了他们。
赵夏意越听越反感,直接站起来往讲台上去了。
见她突然站起来走上讲台大家都好奇极了,这漂亮姑娘想干嘛?
想干嘛,赵部长想打人呢。
赵夏意冷着一张脸往讲台上一站,教室里登时就安静下来。
朱大伟哈哈笑了起来,“同志,你叫什么名字,有对象了吗?”
他一开口,几个他的狐朋狗友纷纷起哄起来。
赵夏意冷眼看着他,“朱大伟是吧,我记下了。”
然后拿起一截粉笔啪的打向朱大伟。
得益于早年的胡打狗干,赵夏意用粉笔头打人可是很有准头的。粉笔啪的打在朱大伟的脸上。
不过粉笔没什么力道就是了,顶多让朱大伟颜面尽失。
朱大伟一愣,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够辣,我喜欢。”
前排的翠凤已经震惊了,看着朱大伟的眼神像看傻子。
朱大伟瞪了翠凤一眼,“你看我什么。”
翠凤抿了抿唇,半晌又缩回去了。
而赵夏意呵呵两声,“朱大伟,你完了。”
“完什么啊。”朱大伟不在意的笑。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无法无天自以为老天爷第一他第二的时候,说完这话还觉得赵夏意是跟她闹着玩。
赵夏意却看着他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朱大伟,“你谁啊。”
不等赵夏意说,翠凤旁边一个小姑娘说,“朱大伟你的确要完,她是你妈的同事,服装厂工会宣传部主任赵夏意。而她爱人就是一团三营营长许沐晨。”
说着小姑娘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你明天等着挨收拾吧。”
朱大伟:“……”
大意了。
而没了朱大伟这个捣乱的混球,赵夏意的身份又被叫破,教室里好歹是安静了点儿,但叽叽喳喳的声音讨论什么,就是不肯学习。
赵夏意还纳闷呢,不是说裴主席也报名了?怎么不见人啊。要是她来了,这群小混蛋们估计也不会闹起来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明天正好抓住典型收拾一下。
毕咏君看着赵夏意大发神威,好歹是安稳了,便继续讲课。
等下课的时候已经七点半,赵夏意便和毕咏君道别和李甜回去睡觉了。
李甜对今天的事儿也很气愤,问赵夏意有什么法子。
赵夏意笑着说,“这事儿组织部组织的,那当然找组织部部长了,她那边要不要找部队上那就是她的事情。不过孙部长的儿子的事儿我肯定得跟她算账,不然以后这课没法上。”
回去俩人洗漱一下已经八点多了,俩人烧了炕坐在炕上继续晚上的学习。原本是打算去听听课学习,可没想到反而影响了进度。
赵夏意已经不想去了,可就算这样她也得去几天,起码等课上的安稳了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赵夏意到了厂里,见到孙巧云的时候直接就将昨晚的事儿说了。
孙巧云脸直接黑了,显然她并不知道昨晚上发生的事,而她家那个混球儿昨晚上更是说都没说一句,她问起来课上的怎么样时还说挺好的。
现在看来完全是糊弄她呢。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部队上纪律本来就严,若赵夏意和她儿子一样都是军官的孩子,那只当成是孩子间的玩闹也就拉倒了。可赵夏意是军嫂,而且还不是个息事宁人的军嫂。
要赵夏意不想计较就不会跟她说了。
现在明摆着是找场子呢。
只不过这事儿也是他们家的错,孙巧云便笑着道,“那我替大伟在这儿向赵部长配个不是可以吗?”
赵夏意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孙部长,犯错的不是您,您没必要替儿子道歉。况且就算我接受了您的道歉,这以后他就不会再犯了吗?”
孙巧云脸色一顿,赵夏意继续道,“况且您儿子不光是调戏军嫂的问题,还扰乱课堂秩序。咱们夜校是好不容易为大家申请来的福利,部队也是为了咱们家属做出各种努力给了福利,安排地方,又花钱请人授课,为的不就是让军人的孩子读书识字明道理吗?这课堂秩序扰乱,往小了说是孩子小胡闹。但往大了说就是挖部队的墙角,不尊重部队的安排,用实际行动阻碍部队办学。”
这下孙巧云的脸更难看了,“不过是孩子胡闹……”
“孩子胡闹?”赵夏意笑道,“十五六的年纪还能说的上孩子胡闹吗?都知道调戏军嫂了还是孩子?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咱们鲁省军区有多少军人十五六岁的时候就上阵杀敌了,老一辈先辈们,有的十四五岁已经参加革命,为国家的安全付出生命。难道是好日子过久了,十五六也能是孩子,也能糟践部队的资源吗?还有您的儿子口口声声让老师不要拿他们和泥腿子比,难道咱们军人的孩子就比农民的孩子高贵吗?”
她说的掷地有声,根本不容许孙巧云有还嘴的可能。
她能说十五六岁是孩子吗?这搁以前,十七八都能谈婚论嫁了。就如赵夏意所说,光鲁省军区十五六岁开始干革命保家卫国的人多了去了。
即便这事儿闹大了也是他们家没理。
孙巧云承认自家的孩子做错了,但她也真的觉得赵夏意得理不饶人了。
孙巧云脸上有些冷了,“那依着赵部长的意思,我该怎么教育孩子?”
赵夏意笑了,“孙部长怎么教育孩子那是孙部长的事,我作为一个军嫂被人调戏了,那就得得到当众的道歉。至于其他的,我相信部队后勤处也该有个章程。”
说着她看向一直看热闹的蔡志英道,“对吧,蔡部长?”
蔡志英皱眉,“什么?”
赵夏意惊讶的看她,“难道夜校这个不是你们组织部组织的吗?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您觉得就能置身事外吗?部队给咱们优待和福利,我们却有人破坏纪律给他人带来麻烦,蔡部长难道不该解决这个问题,而是等着我去解决吗?办夜校这事儿是我提出来的,但组织这件事儿可是您吧?”
这俩是一丘之貉,时常凑在一起想办法,一致对外,这次她倒是要看看她们怎么处理。
赵夏意说完便坐了回去,“话反正我说完了,至于人家到底道歉不道歉我也不能勉强人家,毕竟我爱人只是个小营长。不过咱们裴主席也报了初中班,到时候要是看见闹哄哄的会怎么样,那我就不知道了。”
她说完蔡志英的脸才真的黑了,差点忘了这一茬了。
而孙巧云也在心里将朱大伟骂个半死,估计晚上真得去道歉了。
中午下班,孙巧云饭也没吃,急吼吼的就回家打儿子去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