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夏意挽着刘丽荣的手道, “跟她说那么些干什么,她不会听的。”
“也算老相识的,怪可怜的。”刘丽荣说完又换了话题说起别的来。
黄翠娥站在原地发愣, 她儿子也知道她今天来,但却没来接她。
她和刘丽荣其实是一般大的年纪,只是她生孩子要早一些,可如今她家庭散了, 俩女儿防着她不肯给她钱,儿子出了要钱就是要钱,就连这次过来也是因为要钱,她担心儿子眼巴巴的请假来看儿子, 儿子也是嘱咐她带钱带东西……
黄翠娥心里苦涩, 面上悲切,她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就这样了。
难道她真的错了?
她疼儿子难道错了?谁家不是把儿子当心肝宝贝,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她老了还得儿子养老呢。
所以她没有错, 错的是刘丽荣,现在能耐, 等她老了早晚有后悔的时候, 难不成还指望闺女养老?
简直是笑话。
黄翠娥最终在儿子的问题上想通了,精神满满的出去坐车去了。
而赵夏意带着刘丽荣却没去国营饭店,反而带着刘丽荣走街串巷走到了一处小院那里。
刘丽荣皱眉, “怎么带我来这里了, 这是干嘛的?”
从火车站大老远的走过来, 还提着包,要不是自己闺女,刘丽荣都想撂挑子了。
“吃饭呀。”赵夏意说着抬手敲门, 没一会儿一个五十来岁的大爷开门了,看了她们一眼似乎认出了赵夏意,说,“进来吧。”
赵夏意拽着不在状态的亲妈进来,然后坐在了院子里搭的凉棚下面。
凉棚上头是搭的草毡子,但修剪的干干净净,坐在下面还挺凉爽。
而除了她们,还有好几个人在喝羊汤,香气扑鼻。
赵夏意小声道,“之前沐晨带我来的。”
刘丽荣觉得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这种地方?”
赵夏意一囧,她之前也问过这问题,许沐晨说是林小强带他来的,至于林小强怎么知道这地方的,那就不知道了。
正好羊汤上来了,一人一碗羊汤一个掉渣烧饼,赵夏意好这一口,先咬了一口烧饼,芝麻的香味儿混合着油脂,嘎嘣脆又喷香。再喝上一口羊汤,那浑身都舒坦了。
看她吃的开怀,刘丽荣也觉得肚子饿了,从昨天晚上上火车之后她好像除了一点点心就再没吃东西了。
娘俩儿也没顾得上说话,喝羊汤吃羊肉,再吃烧饼。
羊汤喝完,赵夏意问,“饱了没?”
“差不多了。”肚子里有了东西,刘丽荣心情也好了很多,拿出钱和票准备付钱。
赵夏意拦住她,“我出钱就行了。”
付了钱娘俩出去,然后去找车子回驻地那边,驻地那边的车子多来往宁市,赵夏意很轻松的就找到了回去的车子。
路上刘丽荣感慨道,“来一趟可真不容易啊。”
赵夏意也叹气,“是啊,那怎么办呢,嫁都嫁了。”
刘丽荣笑,“后悔了?”
赵夏意摇头,“不后悔,等您和爸退休了就过来吧,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刘丽荣点头,“好。”
过了一会儿刘丽荣又问刘家的事,“你舅舅没给你脸色看吧?”
“那倒没有。”赵夏意嘲讽的笑了笑,“他不敢得罪我。”
可不敢得罪她却敢得罪她妈,甚至将不能回城归结到她妈不肯出力上头,有时候她都替她妈觉得委屈。
只不过她妈和舅舅是亲兄妹,长辈间门的事她也不好说什么。
说到底还是心疼亲妈和外公,不然就她舅舅那态度,她真的不想管刘家的事。
在路上也不好说那些事,刘丽荣就沉默了。
到了家属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刘丽荣请假天,今天在路上接近一个白天,明天下午又得回泉城,后天一早再坐火车回去。
赵夏意想想都觉得累了。
到家曹慧兰已经准备好晚饭,稍微休息洗漱便开饭了。
许沐晨在驻地回不来,所以没见到人,吃过饭刘丽荣便打算去刘家那边看看了。
赵夏意问道,“先说说情况。”
刘丽荣叹气,“也没什么,就当初刘家太惹眼了,遭人记恨。后来你外公他们来这边后,丰城那边院子就让人给占了。”
一般来说,主人下放后房屋财产都会抄没,房屋也会给其他人住了这无可厚非。只不过在平反后国家会清算这些,房屋和财产按照规定都得还给主人,甚至对过去十余年的工资什么的也会补发。
赵夏意就觉得奇怪了,“那是有人不想返还刘家的东西?”
刘丽荣点头又摇头,“很多事你姑父也查不到,新来的书记对这边掌控也还不行,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最后只查出来,刘家的院子被一个二把手占着,对方不乐意归还,至于刘家其他的家产现在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刘家平反的材料递过去几次都被打回来了,反正理由一大堆,就是不肯给批复。”
赵夏意听的也直皱眉头,许家有关系却也只是在军中,像那些管着平反不平反的单位却是政府部门,军政不同,哪怕现在有一把手帮忙,这二把手却是地头蛇……
刘丽荣叹气,“先看看吧,不管怎么说先跟你外公说清楚明白,不是我去尽心尽力,实在是没的办法了。”
从去年开始他们夫妻就为了这事儿四处奔波,可该找的关系也找了,就是卡在这最后一步上,你有意见,人家却不管你什么意见,只说你不合格,说你家海外关系没调查明白。你想辩驳都辩驳不了,不然真给你按个特务的名头,你更找不到说理的地方去。
而且她大嫂毕咏君的家人都在海外那也是事实,总不能真因为这事儿让夫妻俩离婚吧,刘丽荣觉得回去也是早晚的事儿,现在在这也就这样,熬着吧,兴许一把手就能说了算了,这转机不就来了?
娘俩说完,许根生听的也直皱眉头。他以为找了老朋友帮帮忙应该挺简单了,没想到中间门还有这么多事。这刘家的院子他早些年也去过,那是真的不错,那是一座宽敞又考究的四合院,里头很多东西都是老物件儿呢。
“现在还能这样了?”
部队出身的许根生对这样的事儿可谓是深恶痛绝,可还是那句话,不是一个系统的想说上话也难,一把手他倒是认识,也专门打了电话沟通了一下。但对方现在处境也不是很好,想要插手这么一件事儿就有些难了。
刘丽荣苦笑道,“只能说有钱也是错。刘家当初太惹眼了,只能等等看,兴许到时候政策就变了大家都能回城了呢?”
以前的事儿赵夏意没法说对错,她站起来说,“走吧,这会儿舅舅和舅妈估计今天也休息,我们过去说话。”
可刘丽荣又犹豫了,“要不明天再过去?”
万一因为她说的事惹的一家不得安宁晚上睡不着觉那就不好了。
赵夏意却道,“早说完拉倒,省的再让舅舅有话说。而且我跟外公说过你要过来的事,现在不过去估计他老人家心里也挂念。”
刘丽荣一听也是,“那就走吧。”
娘俩带着东西出门,外头天都还没黑,看一眼时间门,却已经七点了。
路上赵夏意问她爸,刘丽荣笑,“你爸挺好的。”
赵夏意哦了一声,“舅舅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万一他……”
“我知道。”刘丽荣道,“但我不欠他的,他没有权利埋怨我。”
自己的妈想的明白,赵夏意就不多说了。
到了小院儿,里头很安静。赵夏意敲门,是刘清和开的门,看见她们,刘清和高兴道,“爸妈,姑妈和表姐来了。”
毕咏君和刘俊荣迎了出来,看到刘丽荣的时候,刘俊荣表情还有些不自在。
毕咏君温婉的笑道,“进屋说话吧。”
屋里其实有些闷,但刘运为上了年纪反而没那么怕热,这会儿就坐在炕上呢。
刘丽荣喊了一声爸,刘运为招手,“过来坐。”
一通寒暄,刘俊荣忍不住问道,“丽荣,你说说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刘丽荣便隐去了海外关系的说辞,只说了其他的问题。
她一说完刘运为便叹了口气,刘俊荣却抬起拳头砸在炕上,眼眶都红了,“实在太过分了。”
其他人都没说话,刘俊荣红着眼睛看向刘丽荣,“那就这么算了吗?我们就活该在这受苦吗?”
这话声声指责,让刘丽荣脸色很不好看,“现在我这边也没办法,只能先委屈你们在这边呆着了。只能慢慢等机会……”
“还得等,等到什么时候。”刘俊荣蹭的站起来看着刘丽荣,“为什么,你就不肯求一下许家……”
“刘俊荣!”
“够了。”
毕咏君和刘丽荣同时喊出声来。
刘丽荣看着大哥目露哀痛,“我知道过去十年日子苦,但现在还是在过苦日子吗?你去乡下地头看看哪个过的不比你辛苦,你和嫂子现在有工资拿,还有其他补贴,比很多人不知道好多少倍。”
“乡下人怎么能和我们比……”
“就你高贵。”刘丽荣以前是看他是她大哥不跟他争辩,可她发现,越是纵容他越是厉害。她冷冷的看着他说,“没有乡下人种地,你刘大教授吃屁喝屁啊。你看不起他们,你又比他们高贵到哪里去。你在这埋怨这个埋怨那个,我是你妹妹,但我不欠你的。所以你少在这给我大呼小叫的,你没那资格。”
刘丽荣当着父亲的面很少发脾气,就连之前过来碰上刘俊荣犯毛病也只是离开没有和他争执。
可刘丽荣不想惯着他了,这要是自己儿子,她早脱鞋揍了。
等她训斥完,刘俊荣反而沉默了,似乎震惊于刘丽荣的态度,他呐呐开口,“刘丽荣你是没……”
“闭嘴。”毕咏君冷冷的看着他,“闭嘴。”
刘俊荣闭嘴了,蹲在那儿一声不吭了。
刘丽荣站起来说,“爸,您安心住着,早晚会回去的。”
“我知道。”刘运为看起来就平静多了,他想了想说,“若是我们可以不要那院子了呢?”
刘丽荣惊讶看他,“您的意思是……”
“嗯。”刘运为叹气,“不要了。谁爱要就谁要去吧。只要人好好的,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实在不行,家产也不要了,就当为国家做贡献了。”
赵夏意很想说为什么不要,本来就是刘家的,可对上刘运为疲惫的眼神,她似乎又懂了。
这是一个父亲唯一能为儿子做的了。
宁愿不要那院子也要让儿子回去,不然刘俊荣的精神状态,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回城已经成了他的执念,他只要回去。
刘运为又道,“咱们房产不止这一处,总归能给我们留一套吧。”
这话就有些悲凉了。
刘丽荣有些伤感,“我回去再试试。”
从小院出来,刘丽荣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这大概是赵夏意头一次看她妈哭了。
她挽着刘丽荣的胳膊轻声安慰,“会好的。”
会好的。
只是这日子总得有个盼头,这盼头在哪呢?
回去时许沐晨已经回来了,简单说了几句话,刘丽荣便去厢房那屋里休息去了。
赵夏意也洗漱完毕躺在炕上,许沐晨靠过来,“舅舅又发脾气了?”
说起这个赵夏意就有些郁闷,“反正很容易生气发脾气,尤其对着妈的时候。我妈可真倒霉,竟然有这样的大哥。”
许沐晨却难得说句公道话,“这可能也不是他本意,过去十年的折磨太过根深蒂固了。”
就像他被小保姆虐待年,后面二十多年都不能恢复正常。
的确现在日子好了,也安稳了,可不代表曾经遭受过的就没有了。那些痛苦的印记可能伴随人的一生都不会消散。
可许沐晨能理解刘俊荣的痛苦,却不代表他认同刘俊荣的做法。
过去十年受苦的不止是刘俊荣,陪着他的还有年长的刘运为以及毕咏君母子个。
他们不痛苦吗?
包括在过去千千万万个被下放的人,他们都痛苦。
但若都像刘运为这样,那才是人间门悲剧。
要说痛苦莫过于刘运为,可老人家一直撑着。刘俊荣不舍得责怪妻子儿子,却将怒火发泄在刘丽荣身上。
就因为刘丽荣在过去十年非但没有受苦,还一直在城里当着干部过着好日子。
许沐晨拍拍赵夏意肩膀说,“睡吧。明天带妈四处转转。”
赵夏意靠着他,半晌才应了一声,“真希望那些都是梦啊。”
如果是梦还有醒的一天,可那不是梦,切切实实发生了的。
就是不知道刘俊荣到底能不能想通了。
还是说回城他的心病就好了?
赵夏意有些迷茫了。
“沐晨哥哥,那你的那些记忆,也会伴随着你一辈子忘不掉吗?”
许沐晨还没回答,赵夏意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认知,“不,不能拿你和舅舅比,他哪怕是长辈他也不如你。他觉得自己委屈了所以就肆无忌惮的伤害关心他的人,但你自始至终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你们是不一样的。”
许沐晨扭头去看她,黑暗中他有些看不真切,但小姑娘眼角却挂着一丝泪痕,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落泪了。
睡着的人就做梦去了,醒着的人却因为赵夏意的话睡不着了。
许沐晨看着赵夏意说,“因为遇见了你,所以我才变得不一样。”
有时候许沐晨自己都不敢想象,若是没有赵夏意,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
或许会和以前一样在军中任职,依旧独来独往,不会娶妻,会一直做一个怪物。
但都过去了啊。
第二天赵夏意还得上班,刘丽荣便对她说,“你不用陪我,我自己转转就行了。”
赵夏意有些不放心,“那你还去外公那儿吗?”
“去吧。”刘丽荣笑着说,“下午就得走了,不去下一回不知道什么时候见了。”
赵夏意安慰道,“说不定很快就能回去了。下午我请假送你去泉城。”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刘丽荣却是不愿耽误她时间门的。
但赵夏意并不听,“我能找车直接去泉城,你自己的话还得去宁城再坐车过去,太麻烦了。一起吧,我正好去买点夏天用的东西。”
刘丽荣便不说了,挥手让她上班去。
赵夏意到了服装厂问了一下昨天活动的最终反馈,李甜兴奋道,“非常不错,后半场后勤部的陈主任也去了,给了很高的评价,还说这样的活动以后都可以一起搞。”
赵夏意呵呵,“这是逮着省事儿的了。”
“那还不是你写的方案。”李甜说着将一叠资料递给她,“这是裴主席刚拿来的。”
看着一叠资料赵夏意顿觉头疼,这些思想工作好多啊。
上午忙碌也没工夫想其他的事情,中午下班赵夏意赶紧回家,到家曹慧兰已经做了午饭,娘俩吃了,赵夏意便收拾东西带刘丽荣走了。
曹慧兰原本还想着要不一起回去,可时间门太紧,便说过几天再走。
去家属院门口等了一阵子,车子才来了,俩人上车,然后直奔泉城去了。
下午两点多的天气,有些热了,刘丽荣将车子窗户打开好让风进来一些,才走了没一会儿她突然看见一个人影,刘丽荣说,“是黄翠娥。”
赵夏意探头看了眼还真是。
她问道,“要捎着她一起吗?”
“不用。”刘丽荣说,“让她上来阴阳怪气的说话?我们和她的交情没好到那地步。”
赵夏意也就客气一声,一想到原书中黄翠娥两口子对她爸妈做的那些事儿她就忍不住生气,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帮黄翠娥的忙可就算了吧。
刘丽荣看她,“你也就随口说说的吧?”
赵夏意实话实说,“对,哪怕您说带着她一起,我也不会让司机同志停车的。”
刘丽荣:“……你可够小心眼的。”
赵夏意点头,“对,没错,我特别小心眼。”
“和你爸一个样。”刘丽荣给定性了,“你晚上还回来吗?”
赵夏意抱着她胳膊,“人家再陪娘亲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跟他们的车回来。”
这下刘丽荣放心了,赶紧推开她,“没正行。”
赵夏意:“嘿嘿嘿。”
车子到了泉城时已经下午六点,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赵夏意和司机小战士告别又说了明天回去的时间门,便带着赵夏意找招待所住下了。
在火车站边上找了招待所放下东西,赵夏意就拉着刘丽荣出门吃饭去,“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啊。”
刘丽荣心生警惕,“又是那种小院?远不远?”
赵夏意算了算,“可能有点距离,但特别好吃。”
“不去,就去附近国营饭店吃点行了。”刘丽荣坚决不肯去了,她现在就想躺着。
赵夏意有些遗憾,但还是尊重了娘亲的意愿,“行吧,那咱们吃把子肉去。”
虽然才六点多,但国营饭店已经人满为患。赵夏意和刘丽荣点了饭吃了,又回招待所住下,刘丽荣才说,“这来来回回的可真累啊。”
赵夏意呵呵,“黄翠娥更累呢。”
路上看那样子是要走着去宁城,然后再从宁城坐车来泉城,等着明天一早坐火车回去。
相比较而言他们就幸运多了。
“行了,打水擦擦身上就准备睡觉吧。”刘丽荣说着就拿起脸盆出门打水了。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脸上表情有些古怪。
赵夏意问,“怎么了?”
“没,我看见黄翠娥了。”刘丽荣说着拿了毛巾擦身上,“就突然觉得挺可怜的。”
赵夏意不以为意,“你觉得她可怜说不定她还觉得你可怜呢。”
刘丽荣挑眉。
刚要说话突然有人敲门。
刘丽荣问是谁,门外黄翠娥说,“是我,我有话跟你说。”
刘丽荣将门打开,看着黄翠娥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些奇怪,“怎么?”
“刚才你们说话我听见了,”黄翠娥说。
招待所的门和墙并不隔音,娘俩虽然压低声音了,但难保别人听不见。
刘丽荣便点头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黄翠娥突然满是怒气的看着她说,“刘丽荣你能耐什么得意什么,你再能耐,你也没儿子,你就是下不出蛋的母鸡。我儿子再不好,那也是我儿子,现在我也有孙子了……你……啊!”
门关上了,随后门开了。
一盆水泼在了黄翠娥的身上。
“免费送您一盆水,回去洗洗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啪,门又关上了。
黄翠娥突然就崩溃了,蹲在门口就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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