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啪嗒啪嗒，不停地砸着帐子，很吵。
账外已经成了雾茫茫一片，雨太大，成了雨雾。
“我不着急，我有什么好着急的。”林修泽挠着头，一双眼珠子提溜地转，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替郭爷爷着急嘛。”
“郭先生需要你替他着急吗，怎么，你也想去学医？”
林如海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好不容易得了这与敏敏静坐听雨的片刻闲暇，都被这臭小子给扰了。
之所以用“也”，自然是他也从敏敏那听说刘公子“年少求医”的风流韵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林如海总觉得刘讷看他的眼神很莫明，好像在可怜他一样，让他非常之不爽。
怎么会！林修泽连连摆手否认，“我还答应了娘要考个状元呢，半路出家去学医，娘会舍不得的。”
贾敏见小孩边说边给他使眼色，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开口道：“老爷，你就别逗他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可别给逗傻了。”
听了这话，林修泽的脸忍不住黑了黑了。是他太久没回来，都忘了自家娘亲平日最大乐趣就是逗他，更别说帮他圆场了。
贾敏看小孩脸色都变了，赶紧止了笑意，找补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又转而正经地对林如海说：“老爷如此犹豫，可是觉得此事有何不妥？”
“倒也不是不妥。”
林如海缓声说道。
如果是贾敏学医，贾敏向他开口说要尸体，那他肯定立马就答应了。
因为说到底，敏敏是他的妻子，他心悦的人，所以他会愿意为她承担这份风险。而郭先生，他虽敬重，但毕竟是敏敏的知交好友，而不是他的。
若是郭先生没能做出成果，此事又被人捅破，其中的后果，他还需要好好思虑。
虽然是死牢的犯人，生前作恶多端，可死后尸体还要被千刀万剐，多少还是有些有违人伦。
他虽不是什么大善人，对此事也能接受。可若此事被披露，就像郭先生讲的，那些酸儒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们淹死了。
甚至若是有人参他一本，他的乌纱帽都有可能不稳。
所以，此事的关键便是他愿不愿承担这件事会给他带来的风险。
“若是老爷也觉得此事可行，那为何还在犹豫？”
贾敏有些好奇的问道。昨晚郭先生他们走了之后，她就问了林如海的看法，不过他只说要再想想，别的也不愿意与她多说。
“此事到底还是有违人伦。死牢犯在生前已经受到的律法的惩处，若是死后还要犹如野兽般被医者解刨，我亦于心不忍呀。”
林如海捧着茶，悠闲地轻轻吹了两下，脸上甚至还带着笑，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于心不忍。
反正林修泽是没看出来。
不过他也算听出来了，他这个便宜爹啊，是有一百个心眼。
还说什么于心不忍，不就是怕解刨尸体这事被捅出去了，他要担责嘛！担心这事儿的风险直说不就好了，还跟他和娘这曲里拐弯的玩心眼子。
不过他是谁，这个理由可不能拦住他要发扬外科手术的心！
“老爷，不瞒你说，我也是于心不忍。不过这事儿啊，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林修泽也端起杯茶，学着林如海吹了两口，装模作样地说。
“死牢犯生前已经受到律法的制裁，死后的尸体我们确实没有权利处理。所以若是我们能拿到他们生前自愿签署的遗体解刨书，那就没有人能用此事来攻讦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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