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初十,接近二月的尾声,苏御过完年从南西回来,沈乔蔓刚从机场把人接回来。

    苏御从自己的外套拿出一个红色壳子,“姑姑。”

    沈乔蔓转过头就看到他手中的红包,他又继续说“这是姨妈和姨夫给你的新年红包。”

    “他们说,祝你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快快乐乐。”

    沈乔蔓接过红包,情绪复杂,有股酸涩的情绪要破壳而出。过了好一会儿她喃喃自语道“谢谢。”

    沈乔蔓帮他收拾好东西,“你明天就要去学校上晚自习了是吧?”

    “嗯。”

    安顿好一切,她回到工作室里,拨打前段时间苏皖清的电话,一阵铃声,随后被人接起。

    她的呼吸一顿,嗓子嘶哑,半天说不出话来,对面响起清脆的孩童声。

    “妈妈,你的电话。”

    苏皖清道“谁啊?”

    稚嫩又纯粹的孩童声再一次的响起,“不知道,就一串数字。”

    苏皖清赶忙把手上设计笔放下,从裁缝室里匆匆的跑到厅里,看了眼亮屏的号码,“是乔蔓吗?”

    沈乔蔓“嗯。”

    苏皖清笑了笑,“乔蔓啊,新年快乐,有没有收到苏御带过去的红包啊?”

    “嗯,我收到了,妈,新年快乐。”

    沈乔蔓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叫过苏皖清了,不是不想,而是没有这个机会,时间长了,她也觉得她的母亲好像不要她了,一切能联系的方式她都没有。

    苏皖清听到沈乔蔓这一声红了眼,嘴巴里还喃喃重复着新年快乐。

    平复好情绪,苏皖清声音有着江南女子的柔和,“乔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南西看看妈妈,还有你弟弟,张叔叔。”

    沈乔蔓垂着眼皮,睫毛上沾着水渍,声音很轻,像是刻意抹住哽咽的声音“看情况吧,有空就过去。”

    “好,妈妈等你。”

    “嗯。”

    “不多说了,我现在去工作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皖清“会的,不要担心我。”

    等她说完这句话,沈乔蔓挂掉了电话,揉了揉眼睛。

    越揉越疼。

    ……

    三月万物复苏,寒冷的天气已经退去,温暖又舒适,春雨也是不断的下着。一切的人和事都步入正轨,迎来好的兆头。

    高一七班换了个班主任叫做江志民,也是教数学的,陆谦放假到九月,h里的那些实习生已经结束了实习,走的走,留的留。

    上旬,沈乔蔓接到了沈松的电话,现在离预产期还差一天,林锦绣已经在妇产科医院里。陆谦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订了两张最早飞往波士顿的票。

    林墨提前去了,现在已经抵达波士顿的医院。

    一路上混混沌沌,抵达机场时,沈乔蔓见到了管家jones,她连同陆谦的行李放在后备箱里,然后被jones带到查尔斯麻省总医院医院去。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十七。

    林墨和沈松呆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外面的牌子亮着红灯。

    “爸……”

    沈松抬头,鬓角发白,岁月的痕迹在他的脸上留下,他的眼睛有些浑浊了,他看向沈乔蔓旁边的男人。

    陆谦迎上他的目光,淡定地说道“叔叔好。”

    “嗯。”

    沈乔蔓走在林墨旁边,他的腰背弓着,额前的碎发遮住他高挺的鼻梁,“阿姨什么时候进去的?”

    “你过来的前十分钟。”

    沈乔蔓眨了眨眼睛,安慰他“哥,你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平安顺利的。”

    他低低的嗯了声。

    林锦绣已经算是高龄产妇,全部人都心惊胆战的等待着。

    陆谦紧握着她的手,这一刻很漫长,外面红着的灯光持续到凌晨一点。

    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出来,林锦绣移已经昏睡过去了,孩子还在哇哇大哭。

    新生命的诞生。

    这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沈松谁都不管跟着护士回到林锦绣的病房里,这个孩子是个男孩,沈乔蔓从护士里接过孩子,很软,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她忽然心生惧意。

    她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哥哥,另一个是她的男朋友。

    此时此刻的他,说着流利的英文跟着面前的医生交流。

    他的英语不是一直都很差吗……

    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厉害了?

    她低头看了看孩子,“哥,你过来帮我抱一下他。”

    林墨走过来,看了眼皱巴巴的婴儿难看的皱起眉,“我不抱。”

    “丑。”

    沈乔蔓“……”

    她转身去vip病房里,刚才昏睡的林锦绣醒了过来,面色恍白,她虚弱的看了沈乔蔓手里的家伙儿。

    “乔蔓,给阿姨看看他。”

    “好。”

    沈乔蔓走过去半蹲把孩子给她看,“阿姨,你要不要亲一下他?”

    林锦绣看了她一眼,摇头,“不要。”

    “好丑。”

    果然是一家人。

    沈乔蔓“……”

    沈松“……”

    沈乔蔓点头,把孩子交给沈松,“你自己抱你儿子。”

    沈松点头,丝毫不嫌弃他,“好。”

    解决这个问题就去找陆谦,看着他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你是不是困了?”

    “嗯,有点。”

    过了几分钟,林墨从病房里出来,对着他们两个说“走吧,叔叔叫jones过来把我们三个载回去。”

    “好。”

    三个人在医院门口等了会儿,jones的车在他们面前停下来,车是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坐下他们三个绰绰有余。

    jones向他们三个问好,回到家后,jones去车库停车,陆谦打量着周围。

    是一个西式的庄园,面积很大。回到这里沈乔蔓有些恍惚,大半年没有回来了,等jones回来,给陆谦安排了一件新的房,而且行李已经帮他们收拾好了。

    陆谦向jones道谢。

    沈乔蔓本来想跟陆谦说说话,但是他刚才说他犯困,就没有去找他。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切都很干净,应该是每天都要人过来打扫。

    沈乔蔓去浴室里泡了个澡,护肤完毕就上床睡觉。

    -

    此时此刻。

    林墨从自己的密码箱里拿出一叠病例单放在陆谦面前,他咬着嘴上的烟,单手拢着火,滚烫又炽热。为他清凌的丹凤眼添火光,他试图防住风的破坏。

    他抽了一口,烟雾缭绕在鼻尖,风轻云淡道“不好意思啊,在你和沈乔蔓约会那会儿,我调查了你。”

    他言简意赅“你家境不错,工作不错,样貌身材也不错,刚好和她门当户对。”

    “我们乔蔓的条件,你也看到了,继母上榜福布斯全球富豪榜,亲生母亲也很优秀,是一个名声大噪的设计师虽然现在已经退圈了,她的父亲更是一个有为的律师。”

    “她本身就是一个有实力的漫画家,我也只是一家游戏公司的老板。”

    说完这些,他自己也笑了一下,“我说这么多不是废话,也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

    “沈乔蔓配得上你。”

    “我知道。”

    陆谦低哑着嗓子说“是我高攀了。”

    林墨没有反驳,毫不气的承认,“知道就行。”

    烟蒂掉在一楼草坪上,林墨把手臂搭在栏杆上,望向皎洁的月亮,他眯起眼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当初怎么分手的,但是一定有她父亲的参与。”

    “别怪她。”

    “这些年她也不好过,”林墨把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指了指陆谦手中的病例单,“她这些年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他平淡的说着“有一次最严重的是,她半夜送进医院抢救,医生还提前告诉我们说,没什么希望。他们尽全力的抢救也没有见到她有想活的念头。”

    “然后,抢救了好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乔蔓挺了过来,忽然有生的念头。”

    “自从那一次之后,她开始积极接受治疗。”

    林墨笑着说“沈乔蔓啊。”

    “可是连阎王爷都收不走的人。”

    这是林墨第一次说那么多话。

    “我一开始挺不待见她的,后来觉得有一个妹妹还挺好。”

    “明天她的父亲肯定会跟你单独说些话,你准备好。”

    陆谦垂眼应声“嗯。”

    说完,林墨从他的房间里走出去,陆谦吹着外面的自然风,脑子里重复着他刚才的话。

    ——没有见到她有想活的念头。

    ——沈乔蔓啊,可是连阎王爷都收不走的人。

    有生的念头,就有生的希望。

    没有生的念头,就会失去所有的希望。

    他的手颤抖地打开这些往年的病例单,眼底一点点的猩红,心底的后怕和拥有她都充斥他的心。

    他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永久的失去她了。

    永恒的失去大过于错过她的遗憾。

    还好。

    上天保佑他。

    让他再次拥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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