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浩自然知道这是在讽刺他, 面对方氏公司的主理人、袁氏的大boss,他不可谓不尴尬,刚才只顾着看乔央了都没想其他的。
而袁瑞林的脸色难看程度跟薛浩是不相上下。
孟令好歹忍住了笑, 跟方鹤宁一对视, 不约而同地扫了袁瑞林一眼,那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宋棠就差给乔央竖大拇指夸赞了, 这话说的简直不能更贴切。
他没管袁瑞林的脸色,直接道“听到了?谁都知道的道理,袁总才智过人应该不会还不清楚吧。”
听到宋棠的话,乔央算是明白过来了。
感情的事儿不都讲究你情我愿么, 光靠一头热哪儿有用, 再说了, 热的那头八成就不是真的喜欢, 只是玩儿玩儿而已。
袁瑞林原本是打算趁着宴会这机会跟宋棠好好聊聊,没想到方鹤宁会一起来,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都一个两个三个地冒出来,什么好兴致都给搅没了。
他打定了主意要让方鹤宁滚出娱乐圈,只是息影怎么够, 必须要把人踩到泥里去,彻底地翻不了身。
一个落寞狼狈的失败者,他就不信到时候宋棠还会喜欢!
就明天,他就得把封杀、退圈这个事儿落实了。
他扫了眼方鹤宁,最后看向孟令,嘲道“方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 护着可以, 那也要护个有价值的。”
孟令笑眯眯的, 面上一点儿错都挑不出来, “我们方总的眼光自然是很好的,就怕某些人眼拙了。”
“那就让他睁大眼好好看看。”
孟令笑而不答,袁瑞林是难对付,有才华不假,但自负到这种程度,啧,现在依旧是在撒网,但他已经开始期待收网的时候了。
袁瑞林自讨没趣离开后,宋棠看向不吭声的薛浩,“怎么,你还有事?”
乔央默默往远处挪了一步,撇清关系。
薛浩尴尬得不行,但是看着冷冰冰的宋棠,一点不遮掩占有欲的方鹤宁,以及笑面虎一样看似和气实则并不好惹的孟令,到底没敢多说什么,打过招呼后就灰溜溜转身走了。
但没完全走开,还远远地关注着这边。
乔央烦得很,面对宋棠询问的眼神直接把事情都交代了,“就还是上次的事儿,不是让他给我道歉么,一来二去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粘上我了,烦人,还难缠。”
宋棠了然,看薛浩的样子他猜得七七八八,感情的事情哪儿说的好。
他斟酌地问,“那你对他什么想法?”
乔央微微耸了下肩,神色间不掩厌恶,“烦得很,我就没遇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我是道理说尽,骂也骂了,他动手动脚,我不是没跟他动过手,就这都没用。”
听乔央这么说,宋棠有点歉疚,“当初……”
乔央摆摆手,“当初的事儿不用再说啦,跟你没关系,谁能想到薛浩抽的什么疯,反正我不打算搭理他,时间长他觉得没意思肯定就放弃了。”
方鹤宁略一斟酌,看向孟令,“余下还有事儿吗?”
孟令秒t到了好友的意思,笑道“没其他事情,乔先生如果忙完了,我送你回去?”
乔央有些犹豫,孟令又不是什么司机,那可是偌大方氏的主理人,再直接些说就是方氏的二把手,让人家送他,他没这么大脸面,但看到不远处没什么威胁却十足烦人的薛浩,又陷入了两难。
宋棠跟方鹤宁对视一眼,宽解乔央道“都是自己人,别见外。”
孟令微微笑了下,接道“这话不错,别客气,走吧,这场晚宴我不过是来点个卯,正好刚才已经见过宴会主人了,没其他事情,难道说乔先生觉得我跟袁总还能有多少共同语言能聊?”
话说到这儿,乔央没再推辞。
他道了谢,跟宋棠、方鹤宁打过招呼就跟孟令一块儿先离开了,眼角余光瞥见薛浩想跟上来又不敢的模样,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烦透了这种一味纠缠的,狗皮膏药一样。
看着乔央和孟令离开,宋棠微微叹了口气,“一开始就是因为我才把乔央牵扯了进来,没想到薛浩没完了。”
方鹤宁开解道“朋友之间不过是有来有往,乔央都不介意,你不用耿耿于怀,他愿意跟你交朋友就代表着认可,对朋友很多事情不用计较得那么清,再说了,我有计较过他蹭你那么多顿饭吗?”
宋棠滞了下,“话不是这么说的……”
“理是这个理。”
宋棠沉默了会儿,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看见被父亲薛成仁揪过来的薛浩,他的语气就更冷了些,却不是对着薛浩的,而是对着薛成仁的,“薛董,感情还是要讲究两厢情愿的好,您说呢。”
与其跟薛浩废话,不如直接跟能管得住这个二世祖的人沟通。
薛成仁瞧了眼方鹤宁,又把视线转回宋棠身上,连声称是,“宋总说的没错。”
宋棠继续道“我朋友没有那方面意思,还请薛董多开导……薛少爷,免得闯出什么祸,到时闹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听出宋棠话里的冷硬和火气,薛成仁拍了薛浩一把,“听见没有?!”
薛浩心里不甘,“我是真的喜欢他!”
“强扭的瓜不甜!”
薛浩还想反驳,方鹤宁察觉出宋棠的情绪不太好,先一步开口道“刚才的话想必薛少爷还记得,听你父亲的,听话些,别惹了不该惹的人,懂?”
薛浩不懂,但是被薛成仁一瞪,嚣张的气焰连小火苗都没了。
薛成仁是恨铁不成钢,忙又道了歉才带着薛浩走开,愁的要老命了。
他是不知道方鹤宁跟方暄关系怎么样,但上次的事儿能劳驾孟令出面,这关系差不到哪儿去,方暄——
他一点儿都不想招惹这位活阎王。
想到这儿他低声训斥道“你要是不想咱们薛家破产,就离宋棠、方鹤宁,还有那谁,叫乔央是吧,都远点儿!万一惹怒了方暄,就是十个薛家都不够人家打牙祭的!”
薛浩同样清楚方暄不好招惹,只得闷闷不乐应了,可没打算真的放弃。
水滴石穿,金诚所至金石为开,石没穿、金石没开那就是他做的还不够,他就不信他搞不定乔央!
最多就是收敛些呗。
看着薛家父子离开,宋棠有些烦躁地垂下眼,往方鹤宁身边靠了靠,“薛浩看上去并不服气。”
方鹤宁牵住宋棠的手,带着人往外走,“即便不服气也多少会收敛,如果他真的做得过火,别担心,我有一百种方法收拾他。”
“别做……”
“我知道。”
宋棠应了声,不管怎么说,他不希望方鹤宁为了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离开宴会厅他才缓了口气,还是无奈,这都什么破烂事儿,他跟乔央还真是倒霉都倒霉到一块儿去了。
上车后看着情绪依旧有些沉的宋棠,方鹤宁倾身靠过去,勾着对方的下巴,轻轻的吻从眉梢一路往下,最后落在唇边,轻声道“带你去个地方。”
宋棠垂着眼,听见这话撩起了眼帘,问,“去哪儿?”
“猜猜看?对我们来讲非常有纪念价值。”
宋棠有些疑惑,有纪念价值?他们现在是在市区,这么晚了肯定不会往郊区等等远的地方去,那是……哪儿?
他隐隐有猜测,但是并不确定,“第一次贴贴的酒店?表白的餐厅?还是一起逛过的商场?你该不会打算带我去看晚场的电影吧?”
方鹤宁递给宋棠一个小k,“放心,绝对不会带你去看惊悚悬疑电影的。”
宋棠默了三秒钟,转回去坐好。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点烫手,咳,干嘛这么撩他,而他根本没办法对这样的撩拨无动于衷。
不用到地方,看路线他就知道目的地是哪儿了,确实非常非常有纪念意义。
下车后两人站在车前,望着远处璀璨的喷泉灯光秀,宋棠勾起唇角,他都给忘了,今天是常规表演日。
这个位置很好,远离人群但又不太远,能清晰看到整座喷泉。
音乐声中,方鹤宁偏过头看向自己的爱人,宋棠琥珀棕的双眼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斑斓的光彩,光影在这张面容上变幻,带出一丝轻盈缥缈的美感,又因为阴影的存在显出几分暧昧。
因为宋棠的干净气质,任何暧昧色彩的点缀都是锦上添花,极富情致。
看什么灯光秀,他眼前的才是世上最好的景致。
音乐舒缓,看完这场秀宋棠的心情确实好很多,而这并非单纯是灯光秀带来的。
等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湖面恢复平静,他转过头勾住了方鹤宁的手指,唇边是微微上扬的弧度,“我很喜欢。”
那些写在硬纸板上的表白。
听出宋棠的弦外之音,方鹤宁收紧手,凑过去跟对方交换了一个绵长温柔的吻。
结束后他把人按在怀里,望着远处的湖面,道“那只是表白,我是打算跟你一辈子的,还有求婚呢,棠棠,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期待了。”
宋棠靠在方鹤宁肩上,被对方话里的那两个字眼烫到,眉眼弯弯,无声的笑了笑,应道“好。”
至于从宴会上离开时的那些沉闷与烦躁,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回程路上还是方鹤宁驾车,等红灯时他看了看消息,道“有两件事,第一,汪睿已经退圈了,于文俪没再帮他;第二,刚才我们离开后宋涛溜进去找了袁瑞林,想挽回却被狠狠羞辱了一通,并且还当着众人的面把人赶了出去。”
宋棠没表现出太多情绪,“汪睿能离开于文俪,没有人再恶意撺掇和挑拨,你母亲后续应该不会再有上次那样类似的操作,而宋涛,只要他不来打扰我的生活,不做对公司不利的事情,其余都是他的自由。”
“你这么想挺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
“嗯,只是有一点……”宋棠顿了下,有些顾虑,“宋涛仍然想着挽回袁瑞林,会不会还有谋取整个宋家的野心?”
方鹤宁应了声,“宋涛不可轻信,保持戒心。”
宋棠点点头,基本的戒心什么时候都要有,宋涛……毕竟是连自己都能利用的狼人,对方是不是真的能安分下来还需要观察。
又聊了些其他的,方鹤宁略一顿,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问道“明天有时间吗?我有个朋友前几天从国外回来了,带你见见。”
国外回来的朋友?宋棠有些意外。
他微皱起眉,问,“什么朋友?我都没听你提起来过。”
方鹤宁神色淡定,介绍道“小时候的邻居,是个混血儿,叫黎辛,很多年前就出国了,我们联系并不多,前些天回来是打算回国发展。”
“嗯,还有?”
方鹤宁扫了宋棠一眼,道“以后会有些接触,提前跟你报备一声。”
不对劲,宋棠皱起眉,“如果只是关系不近的朋友,就算之后有接触,你也不用专门……报备,你们……”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停下后,方鹤宁勾起唇角,状似轻描淡问道“你跟我一起去吗?”
宋棠总觉得方鹤宁在套路他,他瞥开视线,“不去,我跟他不熟,见了也没话说,你们老友叙旧,我就不去了。”
“真不去?我还想把你介绍给他认识,让他知道我爱人有多好。”
宋棠去解安全带的手一下顿住,这太不对劲了,感觉方鹤宁是在提醒他什么一样!
在五秒钟的停顿后,宋棠扭头看向方鹤宁,皱起眉一言不发。
方鹤宁淡定地下车,从车头绕到副驾这边,打开车门弯腰看向转过头来的宋棠,伸手越过对方帮人解开了安全带,“愣什么?”
宋棠坐着没动,他有疑惑,但理智又告诉他别乱想有的没的,方鹤宁对他的感情他还不清楚么,干嘛这么草木皆兵的。
但是感情上他是忍不住的介意。
他仰起脸,确认一般地问,“黎辛,你和他只是关系不算近的朋友?”
看着认认真真提问的宋棠,方鹤宁唇边弯着一丝笑意,他伸出手,笃定道“自然,以前是以后也是,最多再加个合作者的关系,没有其他。”
宋棠稍稍放下心,方鹤宁这么说那就是没有。
但是!他一把握住伸到自己跟前的手,下车后松开方鹤宁的手径直往电梯厅走,“我跟你一起去。”
瞧着宋棠的背影,方鹤宁欣然跟上,笑问,“你刚才不是说不去吗?”
宋棠脚步一顿,还是没回头,“去,见你朋友,为什么不去。”
他自己关系网非常、尤其、特别简单,除了公司,朋友就乔央一个,而且并没有结识太多新朋友的打算,感情对他来讲是消耗,有就行了,不需要很多。
但方鹤宁显然不是,对方的人脉应该是相当庞杂的,称得上关系好的就孟令和付宗元,他现在基本上比较熟了,可其他的依旧不了解。
黎辛,这个方鹤宁从没提过的老朋友,还是小时候的邻居,其实有必要见一见。
等电梯的间隙,方鹤宁握住宋棠的手,瞧着自己爱人冷淡的侧脸,问,“怎么这么快就变主意了?”
宋棠没抽出手,也没去看方鹤宁,瞥开眼连电梯门上映出来的身影都没看,只绷紧了声线,道“我想更多地了解你,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他可是你小时候的邻居。”
而且……他抿了抿唇,没好意思把另一层意思说出口。
方鹤宁是没想法,但他总觉得对方的话怪怪的,报备……这就不对劲,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亲自去见一面,确认一下会比较保险。
毕竟,感情的事儿就算方鹤宁没那方面意思,保不齐别人是怎么想的。
但愿只是他想多了。
方鹤宁略收紧了手指,没接茬,直到进了门,他一个转身直接把冷着脸的宋棠按在了门上,欺身贴过去,扣住了对方的脖颈,低声道“棠棠,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宋棠哪儿好意思承认自己在想什么,他矢口否认,“什么都没有,你看出什么了?”
方鹤宁离得近,自然瞧见了宋棠眼里一瞬闪过的慌乱,他并不戳穿,只偏过头吻在宋棠颈侧,“不管有没有,别担心。”
宋棠沉默了会儿,抬起手揽住了方鹤宁,略有些无奈地闭上眼,尽量放松下来,配合地偏了偏头,好方便说开后总喜欢对他对手动脚、啃来啃去的方某人动作。
他一下一下梳理着方鹤宁的头发,轻声开口,“怎么了?我都没跟袁瑞林说几句话,更一句好话都没有。”
方鹤宁的情绪不太对,从进来门开始,或许在外面的时候不是没有,而是对方隐藏得太好。
他回想了下今天晚上在宴会上的时候,他是真没给袁瑞林一个好眼色,话更是说得不客气,他知道自己冷着脸的时候什么样子,确实是别人说的那样,冷硬又倨傲。
面对袁瑞林他没刻意收敛自己的厌烦。
他知道方鹤宁介意,这醋精转世的八成是因为这个吧,除此之外今天没发生其他能引起对方情绪波动的事情。
方鹤宁最后在宋棠颈侧吻了下,回道“只要他还没放弃,我不可能放心,我的人,别人最多是欣赏和赞叹,谁都不能觊觎。”
听到这话宋棠反倒无声地笑了下,在方鹤宁背上一拍,“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对他有哪怕一丁丁点想法了?你讲讲理。”
“感情这事儿是讲理的吗?”
“……这倒是不错。”
宋棠尽量忽略颈侧那阵还没完全消退的酥麻感,方鹤宁的话他是理解的,并且感同身受,尽管自己不喜欢,但偏偏总有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他缓了口气,略带着些无奈道“所以我也没有不让你咬。”
而且他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的眼光有问题,这哪儿是温柔随和好脾气的治愈系,差得十万八千里,整个一间歇性暴躁持续性醋海翻天的粘人精。
但是他很喜欢。
咳。
方鹤宁轻笑了声,宋棠在别人面前越是冷,越是姿态强硬,面对他呈现出乖巧一面的时候,就越是让人欲罢不能。
宛如克火的水,让他全无招架之力。
一片黑暗中,他闭了闭眼略一缓神,不再多说,有些事情……没必要跟宋棠说得那么清楚,比如这次,他根本不想带对方去见黎辛。
一点都不想。
他心情不好跟袁瑞林有关,但并不是最紧要的,最让他无可奈何的是这个“一点都不想”,却又不得不做出一部分妥协。
但只要能一举搞定麻烦,一点妥协而已他还付得起,能尽快把这件事彻底了结了就好,拖得时间越长就只会横生枝节。
只要他在意的人只属于他,他就是世上最富有的人。
于他而言,他怀里这个人就是最名贵、最价值不菲的珍宝。
自从完全说开,宋棠没说、方鹤宁没问,两人自自然然睡在了主卧,算是心照不宣,没什么一个人睡到两个人睡的磨合,能接受彼此并且一路走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们足够契合。
只是宋棠依旧拒绝了方鹤宁一起洗澡的提议。
开玩笑,淋雨那次他是没顾得上,现在绝对不行,一起洗澡什么的……想想他都羞臊得只想原地隐身。
不管怎么说绝对不行。
洗完澡,他磨蹭了半天才从浴室里出来,尽量不去注意靠在床头等他的方鹤宁,然而视线往下移时又看到了对方露出来的一片胸膛。
他木着脸在床边坐下,垂着眼,伸手把方鹤宁的睡衣拢了拢,小声道“春上凉,别不注意。”
方鹤宁却握住宋棠的手,又揽着对方的腰把人顺势带进怀里搂住,在宋棠推他之前先一步开口道“袁瑞林不是说今天是我在圈子里的最后一天么,我成全他。”
宋棠一顿,他的背贴在方鹤宁胸膛上,隔着一层睡衣能清晰感觉到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熨帖的。
听到对方的话,他回过神,问,“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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