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之只觉后背都因他的靠近无端灼烧起来,慌乱的气息便在周身无限放大,又升腾起一丝令她自己都不齿的贪恋。

    她摆起架子喝道:“你退下。”

    秦湍听话地放开了她,退后三步。

    绥之耳后涨红:“设计本殿很好玩吗?先生有事,不如明说。”

    秦湍一双蕴露眼眸黑白分明:“无事。”

    明明是绥之偷看地图被抓现行,她却非要给自己占个理,试探道:“那您给我看青陵屯兵器的地图是何意?”

    “殿下很聪明。”

    秦湍见她略显生气,赶紧敛了神色,无辜地瞧着她:“不过是为了殿下好交差,便给殿下看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顿了顿:“在下同殿下说过,无事不宜登门拜访,殿下不是爱生事之人,自然是有人想让您来瞧瞧了。”

    绥之忽然有些恨这人的聪明,故意反驳道:“您猜错了。”

    秦湍来了兴致:“那是殿下自己想来的?”

    绥之耳根越发添绯,桃花眼波渐起微澜:“对,便是本殿自己想来给先生拜节,先生难道不允么?”

    好倔强的小少年,锋芒如雪,明朗如日。

    秦湍愣了一下,为自己叹了口气:“怎么会?”

    绥之满意地撇开眼:“那便是了。”

    她没再问一句地图的事,好像很不乐意向他套话讨恩惠似的。

    而秦湍极其耐心地望着她,那样柔和的眼神来自一双惯是清浅疏离的眸,纯然像她迷蒙的错觉,又似乎在给她一点信心。

    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心,类似执意缀在无垠荒漠的风月。

    她偏过头,不敢再深想去,秦湍却先起了话题:“殿下若把在下当友人,聊些不要紧的正事也没什么。”

    绥之有点开心,又有点别扭:“聊些什么?”

    秦湍抛出了她最想听的话题:“为何在青陵山屯兵器。”

    “好。”

    “清泽和宁国关系紧张,殿下很清楚,不出三年,必有战事,”秦湍转头瞧她,“这是在下愿为宁国出的力。”

    绥之最受用的就是这种话,什么“为了宁国”、“忧心战事”。她周身气场霎时柔和下来,浅浅道:“辛苦。”

    秦湍笑了一下:“殿下也辛苦,殿下为宁国做的,比我要多出许多。”

    “比如?”

    “婚事。”

    绥之惊诧道:“婚事?”

    “还记得殿下说,在等着和未来的世子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秦湍好心地提示她,“殿下可认识清泽的千笑郡主?”

    清泽安国侯萧庭柯和威宁将军宋归谣的独女,宋千笑。

    “远房堂姐,自然认得。”

    “陛下的赐婚圣旨,应该在往朝歌的路上了。在下猜测,你们会有一段真真假假的姻缘。”

    绥之疑惑道:“不是要备战么,怎么又联姻?莫非清泽是想拿这虚与委蛇的手段来拖延时间?”

    她语毕才觉关注点不对,又开玩笑道:“先生的消息可真灵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秦湍看着她一副事不关己、只论利弊的神情,有点好笑:“殿下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毫不关心吗?”

    绥之勉强笑笑:“倒也不是。”

    她是个一辈子无法凤冠缠发、霞帔加身的,婚事只能派上这等用场,还不知婚后要如何搪塞。

    秦湍似要教导,又终是温言问她:“千笑郡主是殿下合意的女子吗?如若不是,殿下会拒婚吗?”

    绥之一想到那个盛气凌人、心狠手辣的堂姐,简直一阵头皮发麻,却没有半分犹豫道:“不会。”

    看似自由尊贵,言语上半分委屈也受不了的小殿下,其实从未洒脱过。

    秦湍眉宇间隐约一丝可惜:“殿下不易。”

    他又叹道:“殿下还未满十五吧。”

    绥之总不爱听人暗示自己年岁小,蹙眉道:“明年开春就满了。”

    秦湍点头:“正月廿二,想必宫中会大办一场。”

    绥之未曾低估他对宫中人的了解,并不讶异他知道自己的生辰:“也没什么不同的。”

    “殿下忘了吗?与您同日而生的熠如郡主正逢笄礼,王上很是上心。”

    绥之听到笄礼一词,不由泛起些难明的情绪来。她虽是自幼不喜沐风殿中人,但偶尔看着熠如,难免会想,自己出生在正月廿二的拂晓,熠如出生在正月廿二的清晨,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人生却大相径庭。

    熠如是父王的掌中娇,王后司徒和盈是父王的心上人。当年因着产期相近的缘故,宁王不仅没陪慕苒苒生产,更是待绥之出生三日后才来看一眼。绥之年幼时得知她一心讨好的父王不曾满怀期待地等候她的降生,还抱着冉夫人哭过一场。

    于是,每年生辰宴望向宁王座侧被他捧为珠玉的熠如,绥之内心或许带有一丝叫她自己都狠狠嘲讽的羡慕。

    她对上秦湍温和浅淡的眸,忽然又不受控制地想,他到底是知道她的生辰,还是知道熠如的生辰?

    这有区别吗!绥之在心里摇了摇头,赶紧正色扯回思绪:“是啊,本殿也会去观礼,应是舅母担正宾。”

    她又神色自如地礼尚往来道:“先生的生辰又是何时?”

    “中秋。”

    “那下回除了中秋礼,还需备上生辰礼,”绥之浅浅望着他,眉目清朗,“先生喜欢什么?”

    秦湍想都没想:“喜欢便宜东西,殿下不要再送我稀罕物件了。”

    绥之脱口而出:“先生说的不对,世上有既便宜又稀罕的东西。”

    她抱起几案边秦湍赠她的那一枝艾,美目扬波:“比如这个。”

    秦湍的笑意从来像飞絮落水,极隐约而清浅:“哦,那类似的小东西,在下还有很多。”

    绥之微微偏头看他,静待下文。

    秦湍从书架上取下五彩的长命缕,还拴着一枚小巧精雕的白铜香熏球:“方才忘记赠与小殿下。”

    他见绥之没有马上去接,干脆亲手系在她手腕上。那温玉般的指尖蜻蜓点水般触碰到她霜雪般的皓腕,春水的涟漪只小小一圈,绥之却好像感到自己轻轻一颤。

    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又微弓着腰,束起的墨发顺滑如缎,连耳廓的弧度都如珠玉般润泽。绥之只觉被道不明的情绪侵染,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又想后仰一寸,却僵在那儿,听到他柔声诚恳:“祝殿下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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