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慢慢的从模糊变得清晰,傅棠溪下意识警惕的扫视周围的环境。满是泥土的墙面先映入眼帘,接着是周围一张简单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茶壶和几个茶杯还有一包用油纸包裹起来叠的四四方方的东西,茶壶的把手处还断了一块看起来已经有年月了。周围的布局简约干净,直到傅棠溪看到了那个还散落着几块碎石的洞口这才意识到她现在在一个山洞里。

    “醒了?桌上有点心,饿了就起来吃吧”傅棠溪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就坐在她斜前方的那块破布上。窦辰看起来比以前老了很多,曾经黝黑发亮的头发如今也变得斑驳枯糙,但没有改变的永远是那笔直的身板。傅棠溪从这山洞里唯一一张用稻草铺的床上爬了起来,她慢慢走到了窦辰面前。窦辰还是那张严肃不言苟笑的脸,或许领袖者都这样吧,他紧闭双眼在那块破布上打坐,手臂上的青筋也微微隆起。

    “窦叔叔”傅棠溪轻声叫了他一声。但窦辰却并未理睬她。傅棠溪以为窦辰在生气她投奔了东道帮不肯同她讲话,她站在一旁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的等待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窦辰终于顺回气息,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眼神与曾经相比多了一份狠厉,即使容颜苍老也遮不住的阴狠。窦辰看着站在一旁的傅棠溪,看了许久。当傅棠溪局促不安的犹豫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先开口了“棠溪这些年受苦了”。

    傅棠溪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她已经做好被痛批一顿的准备了却听到了窦辰的安慰。窦辰见她一脸惊愕的表情毫无波澜的接着说“一个孩童能在失去父母庇护的情况下活到现在,甚至自学习武成才那堪称难上加难”

    傅棠溪突然有种回到家了的感觉,她的鼻子都莫名有些酸了。这些年的确是吃了不少苦,看到了太多的人生百态了。要不是误入竹林遇到正在修行的陆知衍,恐怕现在都在流浪四海为家。傅棠溪低着头努力掩饰着自己的脆弱,她想开口说话却像被堵住了嘴一样说不出口。她克制了又克制这才压住了想嚎啕大哭的情绪,喃喃的说“窦叔叔,我对不起帮派……”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死死的用指甲扣住掌心的嫩肉。

    “棠溪你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窦辰说“想当年那东道帮希和函用下三滥的手段害得我手下百余名猛将中蛊身亡,我帮泱泱大地竟在短期内乱成一团,逃的逃死的死。你的父亲,我最得意的猛将竟也是败于这希和函之手,他弥留之际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抚养你成人,而我却翻遍整个帮都找不到你,我以为你这幼童早已死于混乱之中了,我有愧于傅兄。所以自那场大乱后我便闭关修炼,势必要练就绝世武功霹雳掌,让他们血债血偿!”窦辰说到这眼底里的恨不禁染红了眼眶,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嗜血和狠厉。曾经繁华的帮变得如今这般冷清人烟稀少,这与三十年前那场恶战有着绝对的关系。

    傅棠溪在独自流浪的那几年里也常常会在梦中梦到曾经的日子,她从一个人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在转瞬间变成了人见人嫌的小拖油瓶,甚至曾经那些把她抗在肩膀上的奴仆都会在逃亡之际一脚踹开年幼的她,只因跌跌撞撞的小孩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每每想到这傅棠溪也恨的牙根痒痒,或许也是被窦辰牵动了情绪,将她尘封在心底里的恨意刨根捷底的挖掘了出来。此时的傅棠溪也愤恨不平的说“东道帮与我的杀父之仇毁家之恨有这绝对的联系,若是让我遇到那希和函老贼定会将之抽筋剥骨,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不错,是我帮的女儿郎该有的血性”窦辰满意的点了点头,但他转念一想又沉下脸问她“但你为何会出现在陆晟冕之子陆知衍身旁?虽说你父亲及我的万名猛将死于希和函之手而并非陆晟冕,可那东道帮一行人全是一丘之貉,整个东道帮即是你我的仇人”

    傅棠溪在听到陆知衍这三个字后刚才还在愤恨的情绪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被磨灭了一半,她垂下眸子,刚才还高昂的语调现在变得有几分柔情了“陆知衍对我有知遇之恩,他在我无依无靠之时好心收留我。他待我不薄,即便整个东道帮都与我有仇可陆知衍对我有恩……”

    “荒谬!”还没等傅棠溪把话说话就被窦辰打断了,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愤怒“你可曾想你这般无依无靠是出自他父亲和东道帮之手?待你不薄?!那是他祖上欠下的!!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阴差阳错的在赎罪罢了,而你却为之动容”

    傅棠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这个油嘴滑舌的性格在窦辰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窦辰说的不假,但陆知衍也并非恶人。傅棠溪心中能权衡好所为,但窦辰却偏执的认为东道帮人皆有罪。

    “总之整个东道帮都是帮之敌,既然你已经混入内部,那你就装作不知道。那陆晟冕中了我的霹雳掌定是活不久,找到机会杀了陆知衍,灭了陆家满门,再与我共同对敌希和函,为你父亲及整个帮报仇”

    ……

    陆家大院,陆知衍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到处走来走去“那小鬼平时也没有夜不归宿的习惯啊,这都中午了,去哪了这是?”。陆知衍又急又烦,他既要照顾陆晟冕还要准备婚事更要想办法驾驭柳叶弯刀,这些烦心事之余还要头疼傅棠溪跑到哪里去了。“这小鬼真不让人省心”陆知衍烦躁的锤了锤旁边的桌子。

    “少爷,门外有人求见”门口的家丁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他还拿来了一把簪子。陆知衍一看这簪子是前些日子他让人为傅棠溪打的,难道是傅棠溪真的出事了?他连忙说“快快有请!”

    那簪子那人一进大院就贼头贼脑的到处看来看去,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他所看到情况而是戏谑的一句“陆家真气派啊,不愧是大户人家”。言外之意再明了不过了,陆知衍眯了眯眼睛打探了他一下。他贼溜溜的眼珠子这才从四周落到陆知衍身上“哟!这就是陆家大少爷吧!久仰久仰~哎呀,这人人都说陆家大少英姿飒爽五官俊朗是位文武双全的翩翩公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客套之话不必多言,你在何处见到此物?”陆知衍的语气沉了几分,他少有的肃穆表情在此刻展现了出来。可那人却依然嬉皮笑脸的说“这簪子岂不是随处可见,但具体在何处也只有我一人知晓”他虽说是恭敬的低着头讲话,但眼睛却还在转来转去想着各种鬼点子。

    果然,跟陆知衍想的一样,这人就想靠此得到点好处。陆知衍抬手挥挥示意身后的奴仆拿来点银两,当白花花的银子在他眼前摆成一排的时候他眼前一亮,但还是没有抬头,故作委屈的说“承蒙陆少体谅,但这银子虽好也只不过是片刻的欢愉。小人命苦啊,家中老母身患恶疾而我这不孝子掏尽家底也未能医她之疾,若是能为小的寻得一份好差事让小的好好尽孝……”那人滴里咕噜的转动着眼睛拖长着语调小心的打探着陆知衍的表情,随后连忙把头低的更深了接着说“那小的定会全心竭力为东道帮办事,陆少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陆知衍看着他盯了很久,他猜到这人肯定会要点好处,但他没猜到这人这么贪居然想借此机会要份长期有大油水的肥差。陆知衍阴着脸看着他心中徘徊不定的做着抉择,陆晟冕病重大半东道帮的事宜都落到了他身上,他自然有权利安排职责,但这个人心术不正就算是安排了一份好差事他也未必能胜任。但要是不给他安排就完全得不到傅棠溪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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