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拂,月色无边,胡地边境各处都是硝烟四起,营帐里留下的都是脚力和守备,又因为军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孕夫,所以到了夜晚警备很严,谁也不敢放松。

    荷月拿着一件披风走到臧海清身旁,轻轻的罩在臧海清身上,她说:“公子,外面风寒天凉,别在外面站着了,咱们回营帐吧。”

    臧海清愣了一下,他转过身看着身旁的荷月:“荷月,殿下走了几日了?”

    荷月拧着眉毛想了想,又看看峭壁之下的围墙上的月亮:“这样算来,大概有三五日了。”

    臧海清喃喃道:“怎么连一个消息都没有呢?”

    近几天臧海清心神不宁的,他几乎是睡不着,也吃不下,总是寻着机会来峭壁之上眺望远方。

    荷月也不知道怎么劝慰臧海清,她便说:“别担心了公子,殿下可是在沙场上摸爬滚打着长大的,不知道立了多少战功呢。”

    荷月的话,臧海清终究也没听进去,沙场上变数太多了。

    肚子逐渐隆起,圆润的弧度提醒他小小年纪已经要当一个孩子的爹爹了,他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肚子。

    肚子微微颤动,臧海清安抚似的说:“宝宝你也想父亲了吗?他会会来看你的。”

    香津的缺失让他孕期变得极其的辛苦,双腿几乎全是浮肿的,他在荷月的搀扶下才能稍微站立。

    臧海清摸着肚子:“会的,别怕,爹爹陪着你等他回来了。”

    他一想起何晏霆对肚子里孩子的态度,蓦地有些黯然,他一直都不喜欢宝宝。

    臧海清便摸着肚皮,有些无奈的说:“你不要顽皮,他说不定会喜欢你。”

    肚皮颤动,崽崽估计在不满他另一个父亲缺失的爱,臧海清疼得喊了一下:“唔。”

    “乖啦。”

    风吹动枝叶,哗然作响,寂静之地有了匆匆的脚步声,暗五蹙眉转过身,便看见一身清朗月色白衣的何宸惺,何宸惺朝着他走来。

    何宸惺刚才找了暗五一大圈儿,刚刚才抬头看见暗五就在峭壁之上立着,何宸惺便着急的抄近道来到峭壁之上:“暗五,你怎么在这?找了你半天了。”

    暗五对他恭敬的点头:“十殿下。”

    何宸惺觉得脚下有些滑,有些站不住,他便朝暗五伸出手,暗五白色面纱之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握住了何宸惺的手,将他拽了上来。

    何宸惺觉得暗五指腹都是茧子,他握紧了暗五滚烫的手,心里蓦地有些暗流流动,这些年不满的地方都开始倾诉出来:“暗五,这五年你哪去了?我记得小时候我去找你,二哥把我拦在门外,说你死了。”

    暗五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他抽回自己的手:“他没骗你,当时确实差点死了。”

    何宸惺眼睁睁的看着暗五朝后退了几步,丝毫不想靠近他的样子。

    何宸惺撇撇嘴,没放在心上:“啧啧啧,一个两个的都神秘兮兮的,二哥也不说,你也不说。”

    “不问了,浪费我情感。”

    何宸惺暗暗记下了,暗五不禁逗,下次试试别的法子靠近他。

    何宸惺抬起眼四处望着,看到了暗五前方的臧海清:“咦,小嫂子。”

    原来刚才暗五在这处守着小嫂子。

    臧海清听见何宸惺喊他,便转过身:“十…十殿下…”

    他刚想向何宸惺走去,但双腿浮肿难以移步:“唔。”

    看样子像是要摔倒,暗五立刻走上去扶着了臧海清的手肘:“小心。”

    何宸惺也立刻上前,刚才吓的惊慌失措的:“小嫂嫂,你可当心点,小心我二哥回来知道你摔了,要我的命了。”

    “唔。”

    暗五身上白芨根的味道似隐似现,像极了何晏霆的白紫苏的味道,臧海清猛的闻起来觉得很舒服,暗五看见臧海清头上的细密的汗,便说:“还好吗?”

    臧海清眼眸似水:“我好的。”

    围城外是四起的狼烟,何晏霆那边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臧海清等的焦急,他继续看着峭壁之下的边境交界,月色深沉,光也渐暗,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突然之间有着马蹄声涌近,那人声嘶力竭地大喊着:“驾,驾,来报来报,开门。”

    守备的军士在营帐的大门后喊着:“何人?”

    马背上的人继续声嘶力竭地喊着:“陆拾伍!”

    副将廖罗英指挥着几个兵士:“去上瞭台看看,是不是老陆。”

    那几个兵士便答应:“好。”

    随即马不停蹄的跑上瞭台,看了半天,才认出满脸是血的人就是脚力陆拾伍:“的确是老陆,放人进来。”

    廖罗英他们打开门,便看见陆拾伍浑身无力的爬在马背上,失血过多使得马上都是血渍:“老陆!!”

    “胡大夫呢?军医!军医!”

    陆拾伍口中喃喃:“殿下…殿…”

    峭壁之上的何宸惺指着陆拾伍问暗五:“那是谁?”

    风吹的臧海清浑身颤栗:“唔。”

    暗五扫了一眼峭壁之下浑身失血的陆拾伍面纱之下的眉头紧蹙:“是前线的将士。”

    何宸惺拉着暗五:“走,暗五,我们去看看。”

    臧海清也小心翼翼的在荷月的搀扶下跟着走下去。

    陆拾伍被其他将士抬下马背,放在担架上,陆拾伍还是神志不清,一直喊着:“殿下…他…”

    何宸惺走下来便听见陆拾伍在喊着他二哥,他便急着走上前:“我二哥怎么了?你说。”

    陆拾伍好像有了一些神智,他缓缓睁开肿胀的眼睛,似乎思考一般,缓缓的说:“青驹岭…遭了埋伏…全死那里了…”

    臧海清听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听到陆拾伍说了什么埋伏,他便心下一紧,全是不好的预感,荷月拦不住臧海清:“公子慢些跑…”

    臧海清跑到陆拾伍身旁,他发颤的问:“你说什么?”

    何宸惺也愣了,随即便攥着陆拾伍的衣衫:“你再说一遍!”

    廖罗英在一旁劝着:“殿下,他身负重伤,别再动他伤口了。”

    臧海清满眼通红,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拾伍,他突然瘫软双腿,滑落在地上,何宸惺看见便喊了一声:“小嫂嫂。”

    “唔。”

    臧海清还是不可置信的问着:“你是说殿下死了吗?”

    他茫然的问着荷月:“荷月,我听错了吗?”

    荷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公子…”

    何宸惺看见臧海清这个样子,也难过起来:“小嫂嫂…”

    臧海清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着:“不可能…不可能的…殿下那么厉害…”

    荷月在后面跟上:“公子慢些…公子…”

    营帐里的马匹所剩无几,几乎都随着那两千军马去了胡地,臧海清捧着肚子走到马场,零星看见几匹瘦小的矮马。

    突然之间他的手腕被人拽着,他吓的一哆嗦:“唔。”

    抬头便看见暗五着了黑色面纱,臧海清歪着脑袋:“暗五?”

    暗五看见臧海清微红的眼眶便哑着嗓子说:“不许偷着哭。”

    臧海清咬着牙:“我要去找他,他是我相公。”

    暗五看着臧海清,臧海清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听到暗五坚定的说:“我陪你去找他。”

    臧海清点点头:“嗯。”

    不可以哭,他要死要见尸,活要见人,他现在有了孩子,他不是小孩儿了,他是个大人,所以他不能哭。

    臧海清看着暗五:“他不可能死的。”

    暗五回应他:“对,他不会死的。”

    风起苍岚,山谷之间全是呼啸声,暗五声音微微哑着,但好听的出奇:“马车过于显眼,我们用拖板车好不好?”

    “嗯。”

    暗五找了一架拖板车,又擦去上面的尘埃,转身看着臧海清:“你身体的受的住吗?”

    臧海清点点头:“我可以的。”

    暗五想要扶着他,让他坐在拖板车上:“坐上来,我拉着你。”

    臧海清摇摇头:“不要,我们一起走,路很长呢。”

    暗五笑了笑:“好。”

    只要是臧海清说的,暗五都会说好。

    暗五在前面拉着拖板车,臧海清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扶着,月色无边,风吹动衣衫,暗五不时的回头看臧海清,臧海清却捧着肚子走的专注。

    突然之间臧海清哼哼几句:“唔。”

    臧海清觉得这个拖板车越走越沉,便小声地说:“好沉。”

    臧海清往后看着,看到了一个身影身着白衣:“咦,十殿下?”

    何宸惺打开扇子扇着风,颇不满的说:“暗五,小嫂嫂,你们怎么背着我去青驹岭?”

    暗五停下来了:“十殿下。”

    何宸惺虽然看不到暗五面纱之下的模样,但一定知道暗五在蹙眉:“多一个人不多,暗五别皱眉了,我们一起拉着小嫂嫂好不好?”

    何宸惺从拖板车上跳下来,对着臧海清说:“小嫂嫂坐上来,我们拉着你。”

    暗五搀扶着臧海清,让他慢慢坐上去,等到臧海清坐稳,暗五便开始继续拉着车,何宸惺也搭了一把手,只不过他总是凑巧碰到了暗五的手背或者他的指尖,暗五蹙眉躲开,但是何宸惺心大的没边,丝毫不在意,反而耳尖红了又红。

    同样心大的还有臧海清,坐在拖板车上困的打瞌睡:“唔。”

    他心里念着何晏霆,但孕期让他嗜睡的没边,他便恰着自己的腿:“不可以困,不可以睡的,宝宝。”

    “我们去找父亲,宝宝打起精神来。”

    但有时候困这个东西可以打败所有,暗五再转身的时候看见臧海清乖巧的睡在拖板车上,只不过还挂着几颗泪珠,发出“唔。”的声音。

    何宸惺咂咂嘴,他对着暗五说:“老陆是脚力,向来不骑马,这次他是骑着马回来的,身上没有一丝泥土,也就是他没从马上摔下来过,常人在山谷间骑马都艰难万分,更别说他这个常来不碰马又身负重伤的脚力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有问题?所以才来的?”

    暗五摇摇头:“不算是。”

    暗五是看见臧海清捧着肚子在那里挑马的时候,知道这个小家伙一定会偷跑出去找何晏霆,他便由着他的性子陪他来找。

    何宸惺继续打开扇子扇着风:“知道二哥对你不好,要是这次二哥回来了,我给你要过来得了,等着我怎么着也比二哥强,不是么?”

    暗五一身黑衣:“戴罪之身,要给二殿下赎一辈子罪。”

    何宸惺气的想敲开暗五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怎么长的:“你怎么算有罪呢?明明…”

    随即意识到自己不该说,便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该提。”

    他们从营帐走到青驹岭大概花了一个时辰,一到地方,臧海清就睡醒了,何宸惺撇撇嘴,心里想着这个小矮凳心真大。

    臧海清一睁眼就吓了一跳:“唔。”

    满眼都是尸体,全都是血水,夜晚更加寂寥,也更加骇人。

    何宸惺倒是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这些个尸首,眉头紧紧的蹙着:“这一定有问题,这倒下的方向几乎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这说明他们当时是从青驹岭归来,他们已经将胡人赶回边境胡地了。”

    何宸惺喊了一声:“暗五。”

    暗五还在搀扶臧海清,暗五扫了一眼便说:“嗯,是遭了细作了,不像是胡人手笔。”

    臧海清一处又一处的扒着,翻开一个又一个的尸首。

    翻开一个看着:“不是。”

    翻开另一个看着:“还不是。”

    他不敢大声引起胡人的注意,便捧着肚子小声地呜咽:“殿下,你在哪?”

    “殿下。”

    何宸惺头都大了,他看见小孕夫翻着尸首找丈夫的场景,觉得又心酸又头疼,生怕臧海清生了:“小嫂嫂,慢些,慢些…”

    暗五说:“任他去吧。”

    “十殿下,我这里看顾他,你去旁处寻去吧。”

    何宸惺点点头。

    暗五就跟着臧海清身后,臧海清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不陪着臧海清一起找,就是跟在臧海清身后,只看着臧海清一个人。

    臧海清继续翻找着:“不是。”

    “又不是。”

    山谷间下了一场细雨,细雨冲刷着尸首上的血水,整个地面变得更加的泥泞不堪。

    暗五抬眼看着天:“下雨了。”

    臧海清一个一个的找着:“怎么都找不到?”

    暗五撩开自己的披风替臧海清挡着雨,臧海清蹲成小小的一团。

    臧海清小声地说着:“暗五,为什么都找不到?”

    暗五也蹲下身子,有些看不够似的盯着臧海清:“慢慢找,我陪你。”

    何晏霆被压在最深处,他听见了雨水冲刷的声音,也听见了两人交谈的声音,他的耳膜,他的五感几乎都被封锁,他依稀记得自己是倒在了血泊之中,之后便再也没了意识。

    只慢慢的头开始疼起来,脑海里零星有了一些旁的画面。

    京郊清河狩猎场上好不热闹,几乎所有的权贵都集聚在一起了,臧海清路上耽搁了一些时辰,便来的有些迟了。

    他坐在轿子里,突然马车一个颠簸,臧海清蹙眉:“怎么了?”

    马夫知道小公子矜贵难惹便急忙说:“公子,前路拦了树干,老奴去给它搬开,公子稍等片刻。”

    臧海清掀开帘子皱着眉:“赶紧些,今日是大哥及冠的日子,别耽误了时辰。”

    马夫说:“是,公子。”

    狩猎场上空旷无比,却飘来一只兔子风筝。

    臧海清抬眼望去:“兔子风筝。”

    他托着腮想了想:“晚些时候去找一下李溯,许久没见他了。”

    臧海清正想着,突然听见“彭”的一声,有个人跌跌撞撞跑进他的轿子里,浑身是血,几乎右臂上没一块儿好肉。

    臧海清吓的声音都变得尖利:“何人?”

    何晏霆实在是没了力气倒在了轿子一侧,臧海清喊着:“你干什么?”

    何晏霆无力的说:“公子得罪了,我在这避些时辰。”

    臧海清向来讨厌脏污,他看见那人的血水不停的流出,还沾染到了他的鞋尖,便蹙眉沉声:“哪里来的匪徒?滚开。”

    何晏霆疼得睁不开眼睛:“唔。”

    臧海清撕开何晏霆的面纱,呆愣了片刻:“暗五?”

    臧海清睁大眼睛:“暗五是你吗?”

    何晏霆疼得已经视线模糊,他看着臧海清:“公子,得罪了,麻烦不要把我交出去。”

    臧海清看着何晏霆浑身是血的样子,吓的面色惨白:“暗五醒醒。”

    车外有官兵前来,围在马车前:“马车上何人?”

    臧海清掀开帘子,恢复往常那个冷峻的样子:“何事?”

    官兵头子冷冷的说:“例行检查。”

    臧海清说:“我是清河臧家的三公子。”

    官兵头子身旁的跟班小声的说:“宰辅家的小公子呢。”

    官兵头子也露出了讨好的笑:“公子您可否见过有行迹可疑之人?”

    臧海清睨了他一眼:“从未。”

    臧海清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军爷可否放行了吗?大哥今日狩猎场上陛下亲自及冠簪礼,我还得赶去。”

    官兵头子一听就急忙说:“多有得罪了,公子。”

    “放。”

    官兵头子朝着臧海清摆手:“这边请,公子。”

    臧海清朝他点点头,便又回了轿子,一进轿子就看见何晏霆微微睁开眼睛。

    臧海清赶紧过去便扶起了何晏霆:“唔,暗五你醒了?”

    何晏霆的双眼失神,已经疼得涣散,只能听见几声响,臧海清看了几眼何晏霆便有了主意,随即开始脱去了自己的外衫,又匆匆脱去自己的亵裤。

    何晏霆感受到臧海清在为他换衣服,便握住臧海清的手:“公子,你干什么?”

    臧海清还在给他换着衣服,将自己的衣服穿在何晏霆身上,又何晏霆那被血沾湿的衣服换在自己身上:“换上,让老陈送你去城门外给你寻大夫。”

    何晏霆听得模模糊糊,只听见臧海清要给他寻大夫,便说:“多谢公子,我该怎么报答你?”

    臧海清继续说着:“兔子风筝我折断了一只,本说要见你,没想到你来了。”

    “下次再见,带只兔子风筝给我,当报答了。”

    何晏霆头疼的厉害似乎要疼晕过去,他攥着臧海清的手:“公子…我看不到…可否请问公子姓名…”

    臧海清叹了一口气:“暗五你糊涂了吗?”

    臧海清给何晏霆慢慢系着扣子:“臧家公子。”

    何晏霆意识昏沉只记得最后一句臧家公子,他知道救他的是臧家公子。

    尸坑里的何晏霆渐渐有了一丝清明,他听见臧海清委屈的在说着:“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暗五,我找不到他。”

    暗五安慰他:“不急,慢慢找,公子,暗五陪着你。”

    何晏霆头脑中又闪过其他画面,他行军打仗在峭壁之上喊着那个小孕夫的名字:“臧海清。”

    他热烈的回应着他:“我在这儿。”

    他说:“等我回来。”

    何晏霆顿时睁开了眼睛,他想回去抱着他的小孕夫,血水继续冲刷他的伤痕,他挣扎着爬出尸坑。

    他看到臧海清在不停的翻找着,便伸手拽上臧海清的裤腿,臧海清吓的大叫:“啊。”

    随即捧着肚子看着暗五:“唔。”

    他指着何晏霆露出尸坑的一双手:“一双手,暗五看,有人活着。”

    暗五翻下尸坑,将何晏霆翻了过来,臧海清攀着尸坑的边缘喊着:“是…是殿下…”

    何晏霆微微睁开眼睛,他朝臧海清伸出手:“臧海清…”

    小孕夫也摸着肚子,小心翼翼的在暗五的搀扶下下了尸坑:“我在这儿,殿下。”

    何晏霆还在喊着:“臧海清…”

    臧海清走到何晏霆身边:“我在这儿…”

    尸坑都是血水和腥甜的尸气。

    “臧海清…”,何晏霆继续喊着“抱紧我…”

    臧海清挺着肚子抱紧了何晏霆:“殿下,我带你回去。”

    何宸惺听见这边的动静也急忙赶来,一入眼就是尸坑里臧海清紧紧的抱着何晏霆,何宸惺便说:“二哥,二哥,吓死我了。”

    何晏霆实在是没了力气,他喊了一句:“老十。”

    随后便疼的嘶了几声:“唔。”

    何宸惺和暗五在前面用拖板车拉着何晏霆,何宸惺时不时的打量起暗五。

    “暗五我怎么觉得你不怎么高兴?”,何宸惺声音很小,“是不是觉得二哥又要折磨你了?”

    何宸惺贱兮兮的怼了一下暗五的胳膊肘:“考虑一下跟着本王吧?”

    打开扇子还给暗五扇着风:“本王待下可是很宽容的。”

    暗五摇摇头:“属下没有不高兴。”

    何宸惺收起扇子,垮起一张俊秀小脸撇撇嘴:“我信了。”

    何宸惺和暗五加快了脚程,几乎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回了营帐,何宸惺累的快虚脱了:“大夫,大夫。”

    何宸惺看着刚刚从瞭台下来的廖罗英:“胡大夫呢?”

    廖罗英说:“刚从老陆那里出来,我喊他过来。”

    廖罗英看见何宸惺和暗五拉着的何晏霆之后,愣了片刻:“殿下…”

    胡大夫听闻何晏霆回来之后,急忙就跑来了,扒开何晏霆的衣衫,看见几乎捅进何晏霆心窝的剑便说:“怎么伤的那么狠?”

    “这剑再深一寸,殿下的筋脉就断了个彻底了。”

    小孕夫一整夜都没怎么合眼,现下脑子嗡嗡乱响,疼得脑仁都转不了了,可还是眼巴巴的看着胡大夫给何晏霆处理伤口,乖巧的很。

    整个营帐的将士也都没有睡,守在胡大夫门外等着,胡大夫满头大汗的给何晏霆处理伤口,伤口伤的极其凶险,晚来一会儿,人肯定没了。

    几乎所有人都守了一夜。

    何晏霆刚刚有了意识到时候,臧海清挺着大肚子正可怜兮兮的看着何晏霆,臧海清见何晏霆眼皮微微一动,就急忙问:“疼么?要不要喝水?”

    但何晏霆紧闭,臧海清又兴致缺缺的落坐:“等你醒了,再喂你一些。”

    突然何晏霆微微睁开眼睛,他拉着臧海清的手,臧海清被拽的突然:“唔。”

    何晏霆哑着嗓子:“现在就要。”

    臧海清急忙跑去端一碗水来,想给何晏霆喂水,但何晏霆就是闭着不张开口,臧海清小嘴撅起:“但你不张嘴。”

    “哼。”

    何晏霆喉结滚动,他看着臧海清的唇瓣:“你…你想…办法…”

    臧海清托着腮,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用唇渡给何晏霆,何晏霆喝的焦急,几乎咬伤了臧海清:“唔。”

    臧海清的唇瓣红的跟蜜一般:“解渴了吗殿下。”

    何晏霆喉结继续滚动:“唔。”

    何晏霆摇摇头:“不够。”

    臧海清眉头蹙起:“还来?”

    有些委屈的说:“我都喝饱了。”

    何晏霆舔舔他自己的唇角:“我还渴。”

    臧海清拧着眉头看他,何晏霆便握紧了臧海清的手:“不逗你了,乖,我抱抱。”

    臧海清小心翼翼的缩成一个球,他生怕碰到何晏霆伤口,便缩在一旁,乖巧的极了,何晏霆摸了摸臧海清的头发,终于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何晏霆肋骨出奇的疼,几乎是疼醒的,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臧海清歪七八钮的横了大半个床,还压到了他的伤口,何晏霆推着臧海清:“猪崽。”

    何晏霆疼得抽气:“压到我伤口了。”

    臧海清睡眼惺忪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脸上圆嘟嘟的,何晏霆越看越喜欢,捏了一下他的脸颊:“这几日倒是长了几两肉了。”

    臧海清被捏的嘴嘟起:“唔。”

    臧海清轻轻拍开何晏霆的手:“别捏呢。”

    臧海清轻轻的躺在何晏霆的腿上,乖巧的眨巴眼睛盯着何晏霆看:“我怕你回不来,好怕的。”

    何晏霆很想紧紧的抱着他的小孕夫。

    但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现在,想尿尿!!!很想!很想!

    他有些尴尬的对着臧海清说:“我想去茅厕。”

    臧海清眨巴眼睛:“大夫不让你下床。”

    何晏霆瞪大眼睛:“那我怎么如厕?”

    臧海清突然坐起来,何晏霆吓的一激灵,那么大的肚子,捧着都怕摔了,这位还跟带着球一样来回乱动,臧海清拍拍何晏霆的肩膀:“等着。”

    半晌臧海清回来了,拿着些许布料伸在何晏霆面前:“给,这是荷月给宝宝做的尿布。”

    何晏霆眼睛瞪的溜圆:“尿布?”

    他盯着臧海清:“你让我一个大男人在床上尿尿?”

    臧海清歪着脑袋疑惑的问:“不可以么?”

    何晏霆握紧拳头:“当然不可以。”

    小孕夫又有了主意:“那等等。”

    还没等何晏霆开口,一溜烟跑没影了,何晏霆太阳穴都惊的突突的,这个宝宝无论是不是他的,他都得好好对待他,这孩子多不容易,有这么个心大的小笨蛋爹爹。

    何晏霆憋的难受:“这小笨蛋又起什么幺蛾子?”

    臧海清又半晌才来,何晏霆憋的已经无法动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我真的很难忍受了。”

    臧海清献宝似的递给何晏霆,何晏霆愣了愣:“尿壶?”

    “给。”

    何晏霆脸红红的,感觉自己像是瘫痪无法动弹似的,好丢人:“……”

    他对臧海清说:“你背过身去。”

    臧海清没这个觉悟依旧睁着大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眼睛都亮了:“唔。”

    何晏霆又羞又尴尬,想坐起身,但看见臧海清睁的溜圆的眼神,吓的尿壶都扔了出去。

    臧海清攥紧小拳头:“我来帮你。”

    作为好媳妇,帮助丈夫是天经地义的。

    何晏霆忍无可忍,脸憋的通红:“你出去。”

    他指着自己的小弟弟:“我自己可以。”

    臧海清撅着嘴:“都老夫老妻的,怎么那么矫情,哼。”

    何晏霆扶着墙壁站起来,勾起唇角:“都老夫老妻了吗?”

    等一切都收拾好,何晏霆才把臧海清喊进来:“进来吧。”

    臧海清探着脑袋瓜:“解决了吗?”

    何晏霆撇撇嘴:“勉勉强强。”

    臧海清作为好媳妇的意识觉醒,他很想帮助现在不能自理的丈夫做一些事情,他问:“勉勉强强?那还有什么事情没解决?”

    何晏霆朝臧海清摆摆手:“过来。”

    臧海清走过去的时候,就被何晏霆揽着了腰:“唔。”

    何晏霆紧紧的抱着臧海清:“娘子,我想你了。”

    “一直当笨蛋好不好?”

    臧海清这样多可爱,他不想治好臧海清的病,他想让臧海清一直这样下去,这样臧海清就不知道他当初救的不是暗五而是他了,他也就不会记得他曾经认识过暗五了。

    臧海清听清了何晏霆的话,小声反驳:“你才笨蛋嘞。”

    何晏霆对臧海清说:“抱紧我,臧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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