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映安平日里是个极聪慧的人,只是她性子温和,不喜与人争辩。

    若是正儿八经地辩上一辩也就罢了,偏巧这王瑶是个蛮不讲理的,说话从来就是往人痛处上戳,与她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是以,她这一番话下来,程映安虽生气,但一下子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

    见她一时无话,周围的小姐们索性看起了热闹,连一直站在外头的宛如都嗤笑了一声。这些人里,她可是最乐意瞧见宛言栽跟头的。如今瞧着与宛言交好的程映安被那王瑶的话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她心里自然痛快。

    见着程映安这般生气,宛言自然知道其中的缘故。她的程姐姐可以由着别人说自己,却不能眼看着别人说她的不是,所以听到那些话,自然愤愤不平。

    其实,有些话,不管有意无意,宛言从小到大也听了不少,早已经习惯了。可如今程映安因为替她说了两句话而被这么挤兑,她自然要替她一同还回去。

    打定主意后,她清了清嗓子,从上到下将那王瑶打量了一遍,话中嘲讽之意甚浓:“这天鹅的确是珍禽,可再珍贵也只是禽类。有的人若是非要自比,自然是不干我什么事,可若是含沙射影,非要把旁人牵扯进去,那我倒要说几句了。”

    “都说这天鹅是从番域引过来的稀罕物,十分珍贵,可它就算再珍贵,总也比不过凤凰吧!民间俗语不是说落毛凤凰不如鸡嘛,依我看,这天鹅的毛要是都掉没了,恐怕这水鸭子也不愿和它待在一处了。”

    “所以,王姑娘有空还是多操心操心这天鹅的毛是不是长得结实吧。若哪日一个不留神都掉光了,那也有够可笑的了!”

    她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段话,旁人听着倒还没什么,可王瑶心里却很是不高兴。

    她一向最宝贝那一头秀发,平日里精心呵护,打理时但凡多掉上一根,便十分心疼,若是丫鬟梳理时不小心扯掉了几根,她动辄打骂也是常有的事。如今被宛言这么一说,她自然觉得很不吉利,别提有多膈应了。

    可刚才毕竟是为了帮李飘然说话才被宛言出言相驳。想到这里,王瑶看了李飘然一眼,却见其面上并无什么表情,一时也有些拿不准这位大小姐的心思。

    但这口气憋在心里总不是个事,于是她便提高了声音,嗤笑道:“呵,宛言,你不用在这里胡搅蛮缠,任你说出朵花儿来,大家心里也都看得明白!”

    这声音尖锐,听起来十分刺耳。宛言有些不满地看向她,还没等说些什么,就见不知何时游到王瑶身边的一只天鹅猛地一下蹿了起来,从后面直奔她而去!

    一眨眼的工夫,天鹅就稳稳地扒在了王瑶的头上,不仅翅膀胡乱扑腾,嘴里还正咬着那被精心打理过的发髻。

    原本温顺的天鹅一下子露出了凶残的一面,在场的各位小姐们都被吓了一跳。在一片混乱惊呼声和白色的鹅毛中,大家慌里慌张地往四周散去,唯恐跑得慢了再受到牵连。

    宛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便是将身边的程映安和李飘然拽走,等到离得远些了,这才有空转回头去看那王瑶。

    此时凉亭里的景象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那王瑶已然被吓得花容失色,别说是她那心爱的头发了,就连脸上、胳膊上都多了好些明显的伤痕,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可怜。

    此时周围没有男子,都是些闺阁小姐,早就被这场面给吓住了,一时竟没人上前去帮一帮忙。

    王瑶身边带着的丫头倒是个忠心的,急急扑了上去想要将那天鹅赶走,却不料一阵混乱间反而不小心掉到了湖里,如今还在里头扑腾呢!

    见状,程映安颇有些不忍,刚想要上前帮忙,便被宛言一下子给拉住了:“我知道姐姐没指望她能领你的情,可是你看那天鹅多凶啊,就你这身子骨,去了免不了要一起遭殃,我可不能让你犯傻!你瞧!那边侍卫都赶过来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话是这么说,可王瑶哪里是个肯冷静地等着侍卫们来救的主,她此时被天鹅那么踩着,情绪一下子有些崩溃,一边嚎啕哭喊,一边用手去打那天鹅,却适得其反,反而被咬得更狠了。

    正在这时,一个身着浅黄衣衫,头上带着两只素银花簪的女子一瘸一拐地冲了上去。她拿着早就脱下的外衣,不由分说便朝着天鹅甩了过去。

    她用的力道不小,天鹅吃痛,一时也无暇再折腾王瑶了,转头便要冲那黄衫女子而去,只是还没等扑腾几下,就被闻讯赶来的侍卫们给抓了个正着。

    至此,大家的心这才算是稍稍定了下来。

    而那王瑶,此时手脚发软地瘫倒在地,衣衫不整,原本精致的发髻也已凌乱不堪,一头秀发更是被撕扯掉了不少,别提有多狼狈了。

    看着自己掉落满地的头发,她像是疯了似的,嘴里嘟囔着什么,一个劲儿地将头缩在怀里不肯见人。

    见状,刚才上前救她的那名黄衫女子将拿在手中的外衣替她胡乱披上,一脸着急,关切道:“大姐,你没事吧?”

    王瑶此刻虽然狼狈,可即便是这样,她仍旧恶狠狠地推了那黄衫女子一下,嘴里含混地说着:“不要你管,滚开!”

    黄衫女子一时不察被她推倒在地,却还是挣扎着要扶她起来:“大姐,方才太乱了,我被挤到外头去了,又没留神崴了脚,你别怪我来得迟了。我先扶你起来吧!”

    她说着便又要去扶王瑶,却仍旧被王瑶狠狠将手甩开。

    此情此景,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要数落一下王瑶不知好歹,再称赞那女子一句大度善良。

    “这穿黄衣的姑娘是谁啊?”宛言凑到程映安身边,好奇问道。

    程映安在永安也有几年了,对这一众官家小姐的事自然清楚:“是王瑶庶出的妹妹,名唤王雯。平日里看着文文静静的一个人,想不到这种时候倒还有点胆量。那王瑶平日里一向跋扈,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难为她这次还肯搭救了。”

    原来是这样。

    宛言不由地多看了那王雯两眼。虽不是什么绝代佳人,可看着也是个清秀的美人,可惜有王瑶这么个嫡姐,她在府中恐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

    只是,一切未免也太巧了些。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着侍卫快赶到了才跑出来相救,还又偏偏崴了脚,十分合理地解释了她为何会来迟。

    想必她私心里也不愿救那王瑶,只是因为身为庶女,在这种情况下若是不救嫡姐,回去免不了会被当家主母一顿责罚。

    如今倒是好了,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在这儿给她当了见证,王瑶也糟了好一通罪,即便是家里头主母生气,也不好再责罚,反倒还要谢她一声。

    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若是以后不借着这聪明走了歪路,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宛言正顾自想着,忽听得刚才被她一同拽出来的李飘然在一旁悠悠说道:“你瞧瞧王瑶,这才是嫡女的派头呢!虽说是嚣张跋扈了些,可好歹没人敢给她脸色瞧,再看看你,这当的是哪门子嫡女?可真够憋屈的!”

    “是啊,可真是派头十足,只是这头发要是长不起来,恐怕以后在外面见不着她这些派头了。”宛言轻笑一声,难免有点说风凉话的意思。

    她与李飘然难得这么和谐且“一致对外”,是以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两人均是一愣,随后又默契地一笑了之。

    “不过我觉得,这一天不会太远了。”李飘然看着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嗯?”宛言侧头看她,却见她只是轻轻挑了挑眉,一副傲娇模样,不再言语。

    现在轮到宛言她们在这里看起了热闹,王瑶那边,直到刚才落水的婢女被救上来亲自劝说,她才肯回到后面的暖阁去。

    她这一走,众人便开始明目张胆地讨论起刚才的事来了。这一谈不要紧,大家纷纷想起宛言先前说的话,不禁觉得王瑶这报应也来得太快了些!

    一想到这一点,各家小姐们纷纷看向宛言,眼里尽是难以置信。不知道是惊讶于她这开了光的嘴,还是怀疑她是不是会什么邪术!

    连李飘然都一脸复杂地用手戳了戳宛言:“你这是什么本事?连这天鹅都听你的?”

    宛言此刻无语至极,只能有些无奈地反驳道:“明明是她自己在那里咋咋呼呼,把天鹅给吓了一跳,这才冲她来的,关我什么事啊?你可真会想!”

    “哼,”李飘飘轻哼一声,“这都能让你给碰上,也是厉害。今日皇后娘娘会来,你还是赶紧祈祷一下她不知道这个事吧!否则,你就等着受罚吧!”

    这里这么多人,其中又不乏好事之人,皇后娘娘若是真的来了,这事不大可能会瞒得住她。

    想到这里,宛言扶了扶额,她一向最怕麻烦,却不想麻烦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找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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