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生死劫改了?”徐思瀚疑惑出声,“是说师妹现已脱离生命危险?”
在场众人无一人不疑惑。
“正是。”金闻行目不转睛盯着掌心卦象,神情激动,这是他卜算金楚宁劫数以来,唯一一次与以往的卦象都不同。
许是刚刚发生的事,改了金楚宁的命数,至于具体是因何,金闻行也无法断定。
林鸢目光闪烁,神情微动。
金楚宁的劫数改了,是不是说明极天宗有机会能摆脱被灭门的命运?
林鸢燃起信心,说明她自恢复记忆后所做的努力没有白费。
“那……”徐思瀚望向金楚宁,“现在师妹是不是不必非继承星华宗不可?”
金楚宁一直对继承星华宗无甚兴趣,相比之下更喜欢去外面游玩,对于她来说,星华宗宗主之女的身份反而是一种束缚。
星华宗弟子修为在金楚宁之上的人比比皆是,比她更适合当宗主的人大有人在。若是怕她逃不过她的劫数,金闻行怎会这些那一直逼着她。
金闻行摆摆手,“她爱去哪去哪,她何时乖乖听过我的话。”
这便是允了让金楚宁回极天宗,且方才林鸢千钧一发之际解救金楚宁,他也不好再赶人。
“师妹现在是何打算?”徐思瀚走到金楚宁面前,垂眼看她,“师妹是想继续留在星华宗,还是随你师姐师弟回极天宗?”
听到极天宗,呆愣的金楚宁才稍稍回过神,她呆呆地看了眼林鸢一眼,又转过去看金闻行。
半晌,才出声:“回极天宗……”
徐思瀚掩下心里落寞,温润笑道,“师妹今日受到惊吓,不妨先回星华宗休息,定好时日再出发。”
林鸢与祁安澜又来到星华宗,这次是以客人的身份在此暂住一晚,明日便带着金楚宁回极天宗。
他们休憩的地方安排在金楚宁所住院落,林鸢与祁安澜房间仅隔一道木墙。
深夜,林鸢在房内调息,今日射出的箭矢让她遭到反噬受了内伤,好在徐思瀚提议暂歇一晚,若是今日就启程回极天宗难免露馅。
调息片刻,林鸢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果然单靠指尖凝出的灵力要在瞬间攻击出去,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吃力。
林鸢担心吵到隔壁的祁安澜,收拾干净血迹便沐浴歇息了。
明日还要赶路,得养足精神。一想到极天宗的命运可改,林鸢嘴角微勾。
她一定会守护好极天宗。
隔壁房内的祁安澜面无表情端坐,手指拿着杯盏悠悠转动。
至于一墙之隔林鸢发生的事,他一清二楚。
片刻,房内的人消失,杯盏里的茶水还在漾着涟漪。
双月城内,主位上的人面色阴沉,森冷的目光看着殿堂下瑟瑟发抖的凶兽,仿佛看着死物一般。
这正是今日闯入茶房的那几只凶兽。
被林鸢伤了金丹的凶兽正伏在地上,抖索着发出虚弱的哀嚎。
“废物。”祁安澜冷冷出声,“既不能好好办事,便回炼狱去。”
此言一出,凶兽们白日里还泛着凶狠的眼神此刻只剩下恐惧。
炼狱,双月城关押穷凶极恶妖兽的地方,它们在此互相残杀撕咬,稍弱些顷刻便会被吞噬掉。
祁安澜衣袖一挥,堂下的凶兽立刻消失不见,大殿立刻安静下来。
一旁的余枫不明所以,祁安澜今日火气似乎特别大,他也不敢贸然开口。
“余枫。”祁安澜突然出声,打破他的胡思乱想。
“属下在。”
“治疗内伤的丹药,可有?”
余枫忙从他的收纳袋里拿出一蓝色小瓶。
“这是冰魄丹,能治愈因灵力引起的伤害。”
祁安澜点头,余枫立刻呈上。
尊主实力深不可测,能伤到他的人寥寥无几,怎会需要这种治疗伤痛的丹药?
余枫心里更加疑惑了。
祁安澜并未跟他解释自己要丹药的原因,他拿着小瓶,转瞬消失。
林鸢夜里睡不安慰,做了许多乱糟糟的梦。
一会儿是她在师门修炼,一会儿是她在凤麟洲与祁安澜一同穿着婚服,又一瞬变换到今日茶屋,她眼睁睁看着凶兽的利爪穿透金楚宁胸膛。
林鸢额上渐渐渗出薄汗,眉紧紧拧着。
祁安澜悄无声息进入房内,来到她床边。
他捏住林鸢下巴,将药丸倒入她口中,再稍稍往上一抬。
做完这些,祁安澜如同来时一样又无声无息消失。
林鸢不安的神色渐渐回复平静,梦境也变得平稳。
这次不再是许多场景交替着变换,她梦见曾经发生过的事。
林鸢还小的时候,林沐清总是很喜欢带她去山下玩。有时是去热闹的街市,有时是去寂静无人的山林。
有一回带着她去山下小镇,林沐清耐心地跟她讲集市上每个人的身份以及他们做那些事的意义,或为谋生,或为喜好。
林鸢见到墙角处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好奇地问林沐清。
“师父,为何他衣服与他人不同,头发乱糟糟,脸上也灰扑扑的?”
林沐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解释道:“因为他无家可归,没有地方可以躲避风雨,也无人关心他过得如何,时日久了便会这样。”
“没有家的人就会这样吗?”林鸢一连问了几句,“那我有没有家呀?”
那人看起来可怜极了,然而像她这般爱干净,也不愿跟那人变得一样灰扑扑的。
“没有家的人不一定会这样,但这样的人均是没有家的。”林沐清笑道,“小鸢儿当然有家,极天宗就是你的家。”
“噢。”彼时林鸢似懂非懂,她又问林沐清,“若有日极天宗不见,我就没有家了,是不是会同他一样?”
“放心吧。”林沐清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只要有师父在,极天宗就不会消失,你永远有家,师父永远会关心你。”
梦境的最后,是林鸢央林沐清去买了点食物,她分了一半给那缩在墙角无家可归的人。
林鸢一早醒来便发现自己伤势痊愈,她呆愣片刻,昨夜睡前分明还没好全,难道是睡得太舒服伤自己痊愈了?
“大师姐。”金楚宁来找她,恢复往日里充满活力的声音,“你起了没有?今日我们就要回极天宗了。”
“这就起。”林鸢回应一声,立刻起来洗漱收拾。
待收拾完毕,金楚宁与祁安澜已在门外等她。
林鸢微赫,好像她总是起得晚了点让师弟师妹等……
“都收拾妥当了?”
祁安澜点头,金楚宁则道,“自然,且来时本就没有带多少东西来,没什么需要带走的。”
三人一同去前堂与金闻行夫妇告别。
金闻行面色平静,金夫人则拿着帕子擦着眼泪。
“这么早便要走了?真不再多留几日?你这么久未回来,府上许多事物都发生了改变,够你趣味好一阵子。”
这几日母女二人相聚已说过许多话,昨夜也是又聊了一晚。金夫人试图挽留,然而金楚宁并非是个恋家的人,一点没改变心意。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您莫担心。”
金楚宁只能说些这种话安慰。
金夫人用手肘顶了顶金闻行,嗔怪:“你女儿要出门了你快说点什么。”
这能有什么好说的?他说了那么多哪次见这丫头听他的!
离别在即,加之金夫人的授意,金闻行才不自然地开口,“多回来看看……”顿可顿又补充,“你母亲,她时常念着你。”
金楚宁与金闻行隔阂已消,今后自然也不必再为了赌气避着星华宗、避着他。
金楚宁点头,“母亲我自然会经常回来看望,您若是不想见到我到时还请避着点。”
果然金闻行又被她这态度气到,“爱回不回!”
三人直到出了星华宗大门仍未见到徐思瀚,想他许是有要是在身,不便来送。
正如此想着,徐思瀚便出现了。
“师妹。”徐思瀚追上他们,还在轻微喘气,“还好赶上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步摇,插到金楚宁发髻上。他瞧了几眼,甚是满意。
“这步摇今日才完工,我一早去取,还好不算太晚。”
金楚宁一向喜爱华丽的衣裳和精美的首饰。
这只步摇是他亲手设计,在想念金楚宁时候所画。
金楚宁轻轻摸了摸发髻,笑道,“多谢师兄,我会好好爱惜它。”
徐思瀚温和一笑,“路上小心。”
顿了顿,他又道,“无事便多回来看……看师父师母。”
金楚宁点头,“自然。”
徐思瀚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笑意渐去。
他轻叹一声,转身入了星华宗。
回到极天宗已有几日,日子都同往常一般。大师姐每日刻苦修炼,二师兄早出晚归在后山种花,三师兄整日呆在房里作画。
而她,照常下山替人卜卦算命赚些钱。
其实自赌气离家出走那日起,金楚宁并未再随意使用自己能力,仅在下山替人卜算赚钱时才会用一下,是以师门众人也是这次才知道她原先是星华宗的弟子。
虽只能卜算些寻常的小事,但对平民百姓来说足以。
只是自回趟星华宗之后,或者说那日被林鸢从凶兽手中救下后,她好像不仅仅只是能卜算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对于来找她卜算之人,金楚宁若是愿意,还未等人问出口,她便知道他们来找她所为何事,甚至于来人下一步想要做什么,她看一眼便知,就连预判他们动作,也是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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