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今日轮到林鸢值守师门,令她意外的是,前几日那些对极天宗虎视眈眈的人今日居然一个都未出现。
她又到师门外巡视一圈,发现确实如此。
几日前一直在极天宗外窥视的门派弟子已经不见了。
林鸢虽讶异,不免也有些庆幸。
无论那些人是突然改变主意或是换了目标,极天宗都能再安稳一阵时日。
原本极天宗处于被紧逼的状态,现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于是,林鸢又有了心思思考起关于小师弟的事。
既然现在师门是暂时安全的,不如……
结束了今日的巡视任务,林鸢回到院落时已是傍晚。
落日余晖将天边云朵烧得通红,天色也在快速暗下去。
祁安澜坐在堂屋,见到林鸢回来时浅笑着同她问好。
“大师姐回来了。”
一缕残阳从林鸢身后的大门泄进来落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极为柔和。不过当林鸢把大门关上,点起屋内的灯时,才发现他脸色惨白又虚弱。
林鸢稍蹙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
这几日师门上下提心吊胆,时刻担心其他门派何时来犯,想来小师弟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这更加坚定了她内心的选择。
“小师弟,明日我们下山一趟。”林鸢道。
“只我们二人?”
祁安澜惊讶。
这几日她分明忙得不可开交,又再三叮嘱最近无事不要出师门,为何现在又突然与他说要下山?
他不问缘由,只想知道是否就只他们二人。
“是。”林鸢颔首,“只我们二人。”
得了林鸢这话,祁安澜已猜到几分,他未再详细询问,温顺应下:“我知了。”
小师弟未继续问,林鸢倒是还有话要说,她犹豫几番,才开口,道:“小师弟……明日,明日多带些衣裳,我们要出去几日,最好把行装都带上。”
“好。”
祁安澜垂下眼帘。
小师弟话越少,林鸢心里越难受,但最终也未再说什么,与他道过一声就回了房。
第二日,祁安澜就如林鸢吩咐的那样,一早就准备好了行装在堂屋等她。
他依旧穿着极天宗的宗服,一身蓝白袍衬得他俊雅非凡,墨发高高束起,露出清秀脸庞,见到林鸢出来,原本沉闷淡然的脸便漾出几分温柔来。
他朝林鸢浅浅一笑。
林鸢一窒,心道小师弟长得真好看,但很快就有别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即是衣带上用金丝线绣的极天宗宗徽。
“小师弟。”林鸢唇张了张,终是忍不住开口,她艰难说出接下来的话,“你不若回去换身衣裳……我们这次出行,还是不要着师门的宗服为好……”
太过惹眼,容易招来麻烦。
“好。”
祁安澜乖乖听话,立刻转身回去换了一身衣裳。
他再出来时,蓝白宗服已经被他换下,换上一身琉璃蓝的衣裳。
腰间衣带上的宗徽被一个“安”字取代。
见林鸢盯着他看,祁安澜微抬起双臂,把这一身展示给她看,问:“大师姐,这下可行?”
“可以了……我们走。”
林鸢迟疑道。
发冠上的印记还是极天宗的宗徽,不过,应该鲜少有人注意到罢……
这日是裴溪知巡视师门,林鸢趁着清晨赶紧带着祁安澜下山。
他们一路御剑飞行,经过山门下的那个小镇也未停下,一直往前飞,不知又经过了多少个小镇,直到夜幕快来临,林鸢才停下来。
熙熙攘攘,街上四处可见都是平民百姓,一派安居乐业景象。
林鸢带着祁安澜去一所小客栈租住,不过,她只要了一间房。
她同祁安澜解释道:“今夜我有点事,便不回来。你在此好好休息。”
“那明日呢?”祁安澜声色如常,不疑有他,“明日大师姐什么时辰回来?”
林鸢未给出确切回答,只含糊道:“事情解决了我立刻回来,你不必担心。”
“好。”祁安澜应下。
安顿好小师弟,林鸢立刻动身就要出门,不料祁安澜却跟上来。
“小师弟你留在此地,我有些事需要去处理。”
林鸢不看他,僵硬说出这些话。
“那我送送大师姐。”祁安澜轻声道,“我不会跟上去。”
“……好罢。”林鸢妥协,让祁安澜跟着出了客栈,又走了一段路。
灯火通明,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他们二人置身其中,影影绰绰,好似是来游玩的,而不是要在此分别。
“小师弟,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去罢。”
林鸢尾音发颤,不忍地说出这些话。
祁安澜抿了抿唇,许久不说话。他发现附近有一商贩在卖糖画,示意林鸢看过去。
“那有卖糖画,大师姐可要吃,我去给你买一个?”
林鸢看过去,那商贩正娴熟地用糖浆织画出一副又一副生动的图案来。
“好,有劳小师弟。”林鸢说着,从储物袋拿出个荷包来,“这里边有一点钱银,你先拿去用着。”
祁安澜温润笑起来,朝着商贩走过去。
林鸢怔怔站在原地,感到鼻尖一酸。
她又何尝不想小师弟继续留在极天宗。
可是现在极天宗朝不保夕,随时会有其他门派来犯,她无法保证她能护小师弟周全。
小师弟毫无修为,继续留在极天宗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与其让他留在极天宗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如让他回归平凡的生活。
她方才给他的那个荷包里装的是她的全部积蓄,足够小师弟无忧生活好长一阵时日。
她与小师弟相识这么久,两人也一同经历过许多磨难,共同度过那么多难关,她不是没有心,当然也会舍不得。
但比起小师弟的性命,她不得不让他先离开极天宗。若是告诉他真相,他一定不愿意离开,要留在师门同他们共生死。
等到这次风波过去,若她还活着,小师弟也还在此处,到时她再来找他。
若她真不幸因此殒命,那跟小师弟的情分也只能到此为止。
祁安澜的身影被一人挡住,彻底消失在林鸢的视线里,林鸢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决绝,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祁安澜似有所感,回身一看,灯火阑珊,却不见林鸢。
他怔了怔,打开了手中荷包,里面果真有一张字条,还有不少钱。
字条上写着,让他不必找她,也不必再回极天宗。
究竟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从昨日林鸢说出要带他下山的那些话之后,他就隐隐有预料到,林鸢会这么做。
林鸢真的把他抛弃了……
行人不停流动,无一人察觉到这名身着琉璃蓝袍服男子的情绪变化。
或有人会盯着多看几眼,也不过是因为这名男子样貌英俊,惹人注目。
祁安澜将字条卷入手心,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霎时将他包裹,让他快要喘不过气。
他不在乎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但唯有林鸢,不能将他丢弃。
不知过了多久,祁安澜神色恢复平静,只是一双眼眸异常冷漠,眼尾还残留绯红。
他松开握紧的拳头,手心的字条早已化作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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