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br>新场景已解锁!这是他两的主场!

    斜阳仍照深院,行云飘向远山暗,残阳中苍茫大地云霭缭绕,遂生仲夏日长难以消遣之意。

    建安十年,六月的风带着压人的燥热,席卷着益州巴郡临邛的土地。

    一群头发散乱、衣衫褴褛的人们,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精力,眼中毫无生机。

    嘴唇干裂就像是龟裂的大地,张开的血口子仿佛能吞噬一切,即便是一阵燥风都无法吹热冰冷的面容。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搀扶费力前行。即便不知晓目的地在何处,但对于他们这种四处奔波的人而言都一样,只不过是在这战火纷飞的岁月里苟延残喘,延续这将死未死的命运。

    挣扎数个时辰,一行人像孤魂野鬼般游荡进了坞堡。

    “卓先生,这是新抓回的流民。”面黑体壮的戈由沾沾自喜说道,即便是假模假样地谦和行礼,可骨子里绿林气息终究是压不住。

    戈由偷偷打眼瞄卓采,见他身后那张鬃毛蓬松的虎皮被肆意撑大,虎头带着杀气对准堂下众人,两侧刀剑弓枪横立,无处不在彰示着坞堡不是祥善之地,众多兄弟也都是草莽出身。

    可坞堡之主卓采却日日身着儒服,浑身散发的士人之气与他们格格不入,堂上堂下像是分裂出的两个世界。

    但卓采在一抬眼之间,那泯灭众人的威严之气从眉宇之间直冲而下,吓得戈由慌忙低下头,错以为那张虎皮又活了过来,直冲自己而来。

    “又是些老幼残废,不堪大用的。田埂里的牛都比他们有力气。”卓采撇了一眼不远处跪倒在地的流民。

    有的瑟瑟发抖,有的胆子大些则偷偷环顾四周,还有女人窸窸窣窣的啼哭声,微弱至极,生怕音大了些便惹恼了虎皮前的这位,就要彻底失了声,断了魂。

    由于多年混战,许多土地都陷于荒芜,田主迁徙让荒田成了无主之田。诸多豪门大族广占土地,同时纷纷招来失去了土地的流民来耕种这些荒田,卓采也不例外。

    戈由听卓采语气平和,但话中字字如同棍棒在敲打他。虽不痛,但在众人面前如此,实在薄脸面。

    他明白卓采终究是商人本性,无论是人还是畜生,都要掂量价值所在,若是毫无用处,那坞堡就要多一俱草中枯骨了,可是有个丑小子却能在坞堡白吃白喝了快两月,惹不得卓采一句埋怨。

    “不好了,那小子又跑了!”

    远处医庐中跑出一位鹤须老者,惊慌失措的呼喊道。

    卓采一听这个消息像是司空见惯一般,轻撇一眼戈由就离开了。

    领了命的戈由心里不断咒骂那个不断惹事的丑小子,扬起马鞭,一骑绝尘。

    密密麻麻的店铺沐浴于阳光之下,各店的招牌琳琅满目,轿辇熙攘而来,临邛城中的酒楼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华服美酒装点着这里的一光一阴。而街上的流民乞丐像是给这样的繁华盛世增添了不干净的灰色。

    诸葛亮正于店铺中挑选书刀,猛然间,一个瘦小的男子慌乱的钻进自己怀里,拉住自己的胳膊就是不放松,躲在他身后,时不时偷偷张望店铺外的动静。

    他被怀里的人“挟持”的不敢乱动,一头雾水之时正想询问怀里的男子,还未开口,就听见身后街上纷乱的动静,他扭头回看,见街上有几个粗汉像是在寻什么人。

    这时他低头看到,怀里的男子两只胳膊牢牢环住自己的腰,瘦小身子紧紧贴着自己,下巴不断被怀中人的发丝骚扰,尴尬至极。

    刚想张口就发现这男子直接踩在自己脚上,诸葛亮疼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从外面看根本发现不了他怀里还藏着一个人。

    “你……”

    他轻轻抬手时,怀里的人突然把他手中的金马刀夺了去,下一秒就横在他脖子处。

    “嘘!!”

    怀中人猛然抬头,与他对视之时,眼神中竟是威胁,毫无求人之态。

    诸葛亮这时才看清怀里的人,那张脸上布满了红色的胎记和黑褐色的麻子,乍一看真有些吓人。

    可对视之时,怀中之人的眼神就慢慢变了,从一开始的威胁变成了呆呆的痴望。

    她心慌意乱之际,便猛烈撞入到这双闪耀着光芒的瞳眸里,毫无准备地陷了进去。只一秒,就注定此生无解。

    “你……”

    诸葛亮看向怀中人嘴角处的饵饼残渣,遂大了胆子,用手指把这残渣轻拂去,而后发现这人脸上的红胎记愈加明显。

    “掌柜,可曾见过一个面带红色胎记的小子进店来。”

    身后传来戈由等人的搜查动静,把两人从双目凝视的尴尬中解救了出来。

    诸葛亮感觉怀里那人更加紧贴着自己,一阵猛烈的心跳声不断传来。

    自己也不自觉的屏住气息,全神贯注地倾听着身后的动静。

    未觉意,锋利无比的金马刀划破了他的脖子,恍然间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随后就慢慢渗出殷红的血来。

    “小店一天接待不了几人,未曾见过。”

    戈由等人环视一圈后,把视线落在不远处身形伟岸的背影,惊疑之际慢慢走近,欲唤此人回身时,从酒楼搜查的手下前来回禀说,见到那个臭小子又来酒楼大吃大喝,戈由听闻这个消息,立即转身赶去酒楼。

    众人离去的脚步像是一个信号,让诸葛亮的身子终于能放松下来,不用被怀里的人紧紧勒住。

    怀中人偷望了一下周围,发现无忧后,才从诸葛亮的脚上下来。

    “多谢!”

    “你是不是偷吃了别人酒楼没给钱,店家才出来寻你的。”

    诸葛亮本以为怀中人是逃难的流民,但看到那人脚上穿着一双丝履,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是啊,我从…哎…你脖子流血了……”

    诸葛亮见那人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脖子,恍然意识到脖上的伤口正慢慢渗血。正想伸手之时却被那人打了手,

    “别动!”

    见那人从袖中掏出一块丝帕绕过自己的脖子,踮着脚认真得包扎了起来。

    “好了。”

    那人说完从革囊中掏出钱,给诸葛亮挑选的金马刀付了钱,就转身离开了。

    “你即有钱,为何还白吃,惹得别人对你穷追不舍!”诸葛亮拿起那枚金马刀,追了出来,跟在那人身侧询问道。

    “管得着吗你!”

    那人对白吃、伤人之举没有丝毫愧疚之色,让诸葛亮心中陡生一丝不悦。

    “阿瑛!给老子站住!”

    一声狂暴的喝叫如平地惊雷在两人身后响起,仿佛劈空袭来,使得诸葛亮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前一秒还天不怕地不怕模样的周瑛,听到身后那熟悉的暴躁嗓门,立即拉住诸葛亮的手,开始逃窜了起来。

    “死小子,还跑!看老子抓住你,不剥了你的皮!”

    诸葛亮听见恶狠狠地威胁似乎就在数十步之内。

    “你!放手!他追的是你!”

    他被周瑛拽着手,狼狈奔窜的模样很久没有过了。

    “你被我拉着手,现在在他们眼里,咱两就是一伙的了,你觉得你不跑,逃得了?”

    诸葛亮突然意识到从这人钻进自己怀里开始,他就已经掉进一个无底深坑中,前方是祸是福都难以料定。

    被抓到七丈高的坞堡后,发现此处建在深山之间,既能凭险固守,又可生产自给,算时彻底与外界隔绝了。

    诸葛亮明白突如其来的横祸终究是躲不过,但见身侧的丑小子对自己被关这件事好像并不在意。

    他不知害怕吗?

    诸葛亮见周瑛一脸无所谓的姿态,不禁在心里问道。

    “阿……”

    “你是不是结巴?”周瑛问。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从我见你开始,你就你你你…阿阿阿…个没完,完整话都说不了两句。”

    周瑛斜瞥了诸葛亮一眼,心里暗叹,这样的好模样竟然是个结巴,太可惜了!

    “他们为什么抓你?”诸葛亮见周瑛又要打断自己,抢话道:“肯定不止白吃这么简单。”

    “我……”

    “你肯定不是别家出逃的奴仆,见你右指上带着玉谍,看来是经常骑射,脚蹬丝履,定不是寻常人家,最差也个士族出身,怎么会困在此处,你拼死出逃是为了归家吗?”

    诸葛亮上下打量身侧的周瑛,捕捉完这些信息,对身困在这的周瑛愈加好奇。

    “我出逃是为了吃顿好的。”

    “…什么?”

    “这里的脱粟饭,太难吃了!饭里一半都是谷壳,粗粝的喇嗓子,你看看,我都饿的脱了相了,再不出去吃顿好的补补,可真要惨死在这了!”

    周瑛喋喋不休的吐槽这里的饭菜难吃,全然没看见诸葛亮难以言喻的神情。

    他正想打断周瑛新一轮的出逃计划时,屋仓的门被推开,一位鹤发老者端着一碗汤药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还未走近之时,一股难闻让人作呕的味道就飘来,让诸葛亮不禁皱起了眉头,侧头看见周瑛整个人呆住了,眼睛死死盯着那药一言不发,和方才无所畏惧的模样判若两人。

    “阿瑛,喝吧!”

    “我不喝!!”

    周瑛一边怒吼一边挪动着身子后退,满脸写着抗拒,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泥地的枯草上。

    见到这一幕的诸葛亮才感到危机的来临,他不知周瑛和这群人之间到底有何恩怨,但断然用毒药暗害一人,自己不能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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