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除暴英雄擂伏魔盛京城(上)

    下人为索龙换过腰带,祁先忧已在文士递上的生死状上挥笔签了名字,向索龙道:“你已连打三场,我不愿趁人之危,让人笑我胜之不武,你休息一会儿吧!”

    索龙见登台的是个断了一条腿的残疾老汉,哪会放在眼里,不屑一顾道:“你一个一条腿的瘸子,站也站不稳,也发穷疯学人上台来打擂。若是怕死,趁早滚下台去!”

    祁先忧怒从心头起,抛开双拐,单腿独立,傲然道:“老夫虽身有残疾,却还不是个废物。要对付你这条莽汉,一条腿也是绰绰有余!”

    索龙不禁火起,恶吼一声,疾步冲上前,“蛮熊捣蜂窝”拳掌齐出,向祁先忧劈头盖脸猛攻。

    祁先忧不慌不忙,好整以暇,“白蛇吐芯云磨手”双掌从容不迫地拆招破势一一化解。

    索龙一轮快攻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怒火填膺,咆哮一声,双掌运足气力,“横推八匹马”,以排山倒海之势撞向祁先忧。

    祁先忧见索龙来势凶猛,不能力抗,身子向后一仰,“倒搭铁板桥”,避过索龙双掌。双手撑地,倒立而起,“乌龙绞柱”将身子盘旋抡起,“铁锁横江”那条健全的右腿扫中索龙双腿足踝。

    索龙正收势不住,身子前冲,被这一绊,一个“狗抢屎”重重扑跌在地,碰得鼻青眼肿。爬起身来,怒吼一声,使出“熊爪碎冰手”向祁先忧狠打猛抓。

    祁先忧施展“地蹚拳”,翻翻滚滚,拳脚并用,专攻索龙下盘。

    索龙身材魁伟,力大拳重,步法却显笨拙呆板。被祁先忧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地贴地攻袭,搅得跋前踬后、动则得咎。时不时被祁先忧神出鬼没的一腿扫中,绊个跟头。跌倒了爬起,爬起来又跌到。被搅得头晕眼花,十分狼狈。

    索龙母亲奥丽娅看得心焦,站起身不住叫嚷:“犯规!犯规!你这么大个人,跟个孩子似的,躺在地上,打滚,成什么话?”

    祁先忧不再翻滚,站直身子道:“不躺在地上就不算犯规,是不是?”

    索龙过去从未遭遇过“地躺拳”这种打法,极不适应,见他终于肯直面对阵,面现喜色,气喘吁吁说道:“对,就是这样,站稳了,不要乱动!”吼叫一声,一个熊抱向祁先忧猛地扑来。

    祁先忧忽然一个侧俯身,上身向右一闪,索龙抱了个空。祁先忧“短栓顶门”断残的左腿趁势前顶,正撞在索龙裆下,痛得索龙大叫一声,捂着裆部弯下腰去。

    后台的奥丽娅拍案高叫:“犯规!犯规!你的左腿,断了,怎么还,可以用?阴谋诡计!”

    祁先忧左手揪住索龙发辫,右拳劈面打去,打得索龙鼻血长流,仰面栽到。

    台下看齐声叫好,祁先忧伸出右手食指向内一勾,说道:“来来,站起来再打!”

    索龙晃晃荡荡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双眼如欲冒出火来,怪叫一声扑近又打。

    祁先忧单腿“金鸡独立”,上身左闪右避、双手拆解反击,口中不住教训道:“小霸王,你倚仗胳膊粗、力气大、学了身武功就仗势欺人、横行乡里。你的师父教你武功时,没告诫过你:与人动武,点到为止、手下留情吗?立擂不到一个月,竟有二十几人命丧你的拳下,你这般残暴,留在世间后患无穷。祁某今日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蓦然招法一变,一俯身双手撑地,右脚奇出,“十字摆莲腿”连连踢中索龙头面。

    索龙接连中招,抱头大叫:“不,不打了!”

    台下观众痛恨索龙,齐呼:“打!打死他!”

    祁先忧道:“若是你得胜之时肯手下留情,败在你手下那些人也不会死,他们的家人也不必为此一辈子伤心难过。今天不除了你这个祸根,留虎贻患又要害人!”运足气力一招“舞花穿枪脚”踢中索隆心口,身子一旋右脚又起,一记“窝心脚”重重踹在索龙胸口。索龙口喷鲜血,身子飞起,摔下擂台。

    他庞大的身躯重重跌落台下,只觉腰背酸痛,似散了骨架一般,手脚乱挣,形象十分狼狈。

    台下众人恨透了索龙,齐呼:“打死他!打死他!”周围的人拥上前拳脚相加一通乱打,不一刻便将索龙打得断了气。见他双眼翻白、七窍流血,都不禁有些怕了,发声喊一哄而散。

    看台上的奥丽娅惊慌呼叫、指挥官兵赶下台救护儿子却已不及,见儿子被活活打死遽然一惊,双眼翻白,颓丧地昏厥过去。下人们掐人中、捶后背,大呼小叫地施救,奥丽娅慢慢缓醒过来,神志一复,猛地站起,气急败坏地喝令官军抓捕凶手独腿人。

    黑痣文士手执生死状战战兢兢地说:“夫,夫人,索二爷被打下擂台,双、双方是签过生死状的。如果真的追究,那么以前被索二爷打死那些人······”

    奥丽娅怒骂:“混蛋,总之,我要为,儿子,报仇!”

    那维护现场的年轻军官本是奥丽雅一手提拔擢升起来,帅气精明,深得奥丽娅欢心。这时凑近说道:“夫人放心,待我暗中带人去把那个独腿的老匹夫抓回来,为二少爷报仇!”

    奥丽娅点头,咬牙切齿地道:“很好,秦成,还是你,会办事,一定要抓住他!”年轻军官应声率人赶下擂台。

    此刻祁先忧已然拾起鸳鸯拐跃下擂台,与金风等人会合。说书艺人张铁嘴急步迎上前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祁大侠,今日亲眼目睹您的大侠风范,老朽真是大开眼界!你打死了索龙,索家的人必然不肯善罢甘休。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大家快走!”

    祁先忧道:“嗯,张先生,话不多言、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与张铁嘴拱手而别,金风这时已牵过马来,众人匆忙上马,裹在慌乱的人流中匆匆离场。忽听后面有人叫道:“师父等等,等我一等!”

    祁先忧回头望去,原来是那个矬矮少年唐旺,气喘吁吁随后赶来。他勒马问道:“原来是你,你有事么?”

    唐旺跪倒便拜,叩头说道:“弟子唐旺由衷佩服老师傅独腿打败索龙的奇妙武功,真诚希望拜您为师,请师傅收我为徒!”

    祁先忧道:“我一个残疾人,有什么可教你的?我们有正事要办,你武功根基很差,别在江湖上乱闯,很危险,别糊里糊涂的白送了性命,快回家去吧!”

    矮少年跪地不起,不住磕头恳求。这时后面人喊马嘶,护场的年轻将官秦成率一对官军叫嚷着随后赶来,那军官高呼:“乱贼别走,奉守备大人军令捉拿乱匪,拒捕者格杀勿论!”

    祁先忧面无惧色,一拨马头迎着官军冲去,口中喝问:“祁某打擂前和索龙签了生死状,擂台上无论哪方死伤,概无怨言,你们为什么追捕于我?”

    那军官秦成道:“有人举报,你是黑山响马。我奉大人之命捉你归案,有话到大人军衙去说!”

    祁先忧冷笑一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好,我投案来了!”忽然由马上跃起,众人还未回过神来,祁先忧已落在那军官秦成身后马背上,翻手夺下他手中单刀,架在他的项上,威逼道:“让你的部下退后,不听话就让你试试自己的刀锋!”

    秦成吓得面如土色,唯唯听命。

    祁先忧道:“将军扶上马,还须送一程。就烦你送我们一程吧!”双脚一磕马腹,催马奔回。那队官军一个个瞠目结舌,木然不知所措。

    祁先忧会合冯远行等人打马疾走,那唐旺还跪在原地,齐先忧催马掠过他身边之际,微一伏身拎着他衣领提起,抛上自己刚才乘坐那匹坐骑的马背,道:“呆子,不想枉送性命就跟着快走!”

    唐旺听出他已有意带自己随行,喜出望外,一声欢呼,打马疾奔。

    众人落荒而走,奔行良久,见后面再无追兵,祁先忧勒住坐骑,将那军官秦成推落马下,说道:“你回去跟索龙的父母说,他们的儿子是死在我祁先忧手上,跟别人无关。养不教,父之过。他的儿子落得今天的下场也是他们娇纵溺爱的结果。想报仇就找祁某算账,不要牵连无辜的人!”抛下他,与众人打马扬鞭扬长而去。

    众人寻上大道,继续赶路。祁先忧问唐旺:“我让你照顾的那位姑娘呢?咋没看见她?”

    唐旺道:“她要护送她爹的遗体还乡,我让我的两个随从帮忙护送,我怕与师父您走散了,所以一直在留意找寻您。”

    祁先忧道:“我们身有要事,你跟着我,我也没空儿教你武功,你还是回家去吧。”

    唐旺说:“我反正没事,就跟随师父您闯荡江湖。您走到哪儿,我就追随到哪儿。您有空闲的时候,就教我一两手,师父您说好不好?”

    祁先忧问:“你到处游荡,你的家人不担心吗?”

    唐旺道:“我爹让我帮他照揽生意,我却只喜欢耍枪弄棒、四处游荡。爹爹见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儿,也就对我听之任之了。”

    祁先忧道:“我最讨厌年轻人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你既爱好武术,怎么不好好拜个师傅,踏踏实实地练习?你的根基那么差,看来练武也没大出息。”

    唐旺说:“怎么没拜过?俺家养了一个护院镖师,虽然是个瘫子,武功却高深莫测。好几次有飞贼潜入宅院行窃,都被他制服了。我一直跟他学艺,可是不知为什么,学来学去总不见长进!”

    祁先忧道:“哦,看来是教而不得其法、学而不明其道。他既是瘫子,就不能以身示范,单靠言传不能身教,你也就领会不到他武功的精髓。”

    唐旺道:“或许是吧,不过我总觉得他并不真心教我,只是在敷衍误导我。”

    祁先忧问:“你家住哪儿?”

    唐旺说:“俺家住盛京沈阳,盛京城内最大的绸缎庄‘万利’绸缎庄就是俺家开的。师父和几位朋友如果顺路,就随我到家中做,家父虽是生意人,却很热情好。”

    祁先忧道:“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要办,正在追踪一个穷凶极恶的暴徒,没空闲到府上逗留。”

    眼见天已晌午,众人经过一个小镇,便在镇上打尖。

    那集镇不大,众人刚在一家酒馆坐定,一个邋里邋遢的白发老人颤颤巍巍走进店来,一身白袍已是污秽不堪。店小二急忙拦住,说道:“喂,臭要饭的,在门口等着,我给你端一碗剩饭,吃了赶紧走!”

    金风见那老人没有百岁、也在耄耋之年了,心有不忍,上前搀扶那老者说道:“天寒地冻,就让这位老人家进店吃口热饭吧。”扶着老人走到自己这边桌前坐下,吩咐店小二再添一副碗筷。祁先忧看在眼里,不住点头,暗暗赞赏金风敬老怜贫。

    饭菜上来,金风让那老者先吃,他为祁冯亨火四人斟酒。那老者见自己面前没有酒杯,说道:“你为什么不给我斟酒啊?”金风道:“我看您年迈,怕您不胜酒力······”

    那老者忽然放下筷子,伏桌大哭,口中抱怨道:“徒儿啊,你死的好早啊!若是你此刻尚在人世、在我身边,总不会自己喝酒,不斟酒给我喝!”

    火一团笑骂道:“这糟老头子,好歹不知!三弟,你就给他斟一杯,喝醉了,冻死在荒郊野外可别怨我们!”

    金风将自己的酒杯双手端着递与老者,赔礼道:“老人家,您别生气,我不知道您偌大年纪无酒不欢。”

    那老人接过酒杯,打量了金风一眼,忽然叫道:“萧扬!你是萧扬?”双手抓住金风臂膀不住颤抖,神情极为兴奋。

    金风道:“老人家,您认错人了。”

    老人揉了揉模糊的双眼,又仔细看了看金风,大失所望,不禁放声大哭。

    众人被他这一闹,哪还有心情喝酒,草草吃了饭,便要赶路。

    金风取出两锭银子揣在白袍老人怀里,又让店小二准备了一包干粮,送与白袍老人,说道:“老人家,我们还有要事着急赶路,不能再照顾您,您自己保重。”

    那老者恋恋不舍,道:“你们到哪里去?带着我好不好?”

    金风道:“我们此去十分凶险,带着您很是不便。您家住哪儿?这么大年纪不要自己到处乱走,还是快回家去吧!”

    离开那座小镇,众人打马疾行。路上顾忌在辽阳打死守备之子忤逆官军、沿途会遭遇麻烦,本想绕开盛京城,不料一路按照古后乐沿途留下的标记,竟不期而然地沿着通衢大道直入沈阳城中。唐旺喜不自胜,盛情相邀众人到家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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