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如谜花落去似幻燕归来(上)

    金风怀抱盛着乌金‘精卫’剑的锦匣,随朱朝奉乘骡骄沿着繁华的主街一路走去,在一座极为华丽排场的酒楼前停住。但见酒楼前车水马龙,进出的都是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和气派不凡的江湖人物。

    二人下轿走近酒楼,门前立着八个凶横彪悍的青衣汉子,一个管事的头目拦住说道:“今天我们沈大爷在这儿开‘群英赏剑大会’,宴请黑白两道江湖朋友,本酒楼谢绝闲。想吃‘蟹粉狮子头’改天再来吧!”

    朱朝奉满脸赔笑,递上拜帖,说道:“我们是受‘万利’绸缎庄兼‘唐记’当铺老板唐宝本老爷委托,来给沈大爷儿送宝剑的。”

    那头目道:“哦,怎么这会儿才来?剑带来了么?”

    朱朝奉忙道:“带来了,带来了,这不还没到正午时光么!”

    二人被引上二楼,但见装饰华丽的大厅内摆着十多桌酒席,宾朋满座。

    贵宾席上,主位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衣着华贵,珠光宝气,透着一副暴发户的气派。身边的几人相貌凶恶,装扮古怪,看得出都是江湖上的辣手。

    小头目向那阔佬做了引见,原来此人便是沈霸天。

    沈霸天起身向众宾说道:“诸位黑白两道兄弟朋友,我沈冠城这些年承蒙朋友们捧场,在这盛京沈阳陪都之地呼风唤雨、左右逢源,多少闯出了点名堂。今天邀约左近有影响的各路江湖头面人物汇聚一堂、欢聚畅饮,一来感谢大家近些年对沈某的抬爱,二来希望借着酒兴能共同推选一位众望所归的瓢把子出来,作为领袖群雄的带头大哥,统领各路兄弟继续为咱汉人扬眉吐气、增光添彩。沈某首倡此议,自然不能空嘴说白话。我有个彩头,就是这口钨金宝剑!此宝剑沈某闻名已久,今天也是首次见到真颜。据说此剑削铁如泥、锋利无匹,待会大家一起开开眼。我有个提议,不管在座哪位兄弟被推选为盛京一带黑白两道龙头大哥,我都心甘情愿将这口宝剑作为贺仪拱手奉上。咱们定个规矩,大家以后就以此剑作为盛京一带总瓢把子的权杖,大家以为如何?”

    金风听闻此言,才明白这沈霸天软硬兼施向唐保本索取精卫剑的真正意图,是想借炫耀这口宝剑在盛京立威,要争取黑帮头领的地位。即便最终坐不上一方霸主这第一把交椅,借花献佛惠而不费,对自己也没损失。

    沈霸天话音刚落,便有人随声应和:“还选什么,大家自然都以沈大哥马首是瞻!”;“不错,沈大哥是众望所归,不用推辞了,大家都听您的!”;“我也赞成沈大哥做盛京众帮会总瓢把子!”附和之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沈霸天正中下怀,眉开眼笑,拱手致谢。这时后排座位上站起一人道:“沈兄在沈阳城可以一手遮天,但是既把我们附近三乡五寨的江湖朋友都请到了,那就不单单只是观礼这么简单。是不是以后我们三乡五寨的绿林人马都要听命于沈大哥呢?”

    沈霸天面现不悦之色,说道:“沙老四,你这么说是不大赞成沈某做这个盟主了?浑河帮真不给面子,沙老大怎么没来?叫个小老旮瘩出头。”他身边立时便有四五人起身对那沙老四怒目相向。

    沙老四身旁也有三四个汉子‘霍’地站起,为沙老四壮胆助威。

    沙老四道:“大哥事忙,叫我来捧个场子。在这盛京城里可以任由你沈爷作威作福、呼风唤雨。但到了城外,大家平起平坐、八仙过海,奉天府这么大,还轮不到沈兄只手遮天!”

    沈霸天身旁一个与他相貌相肖的壮汉怒道:“沙老四,你敢公然藐视我大哥,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沙老四毫无惧色,道:“我沙老四敢赴你这鸿门宴,就不怕你这地头蛇。即便今天把命留在这‘逍遥天’,日后沙家堡的人也会让你血债血偿,为我加倍讨还!”

    旁边桌上便有人出来打圆场,为双方劝和。这时贵宾席上三个装扮奇特的的怪人站起身,其中一人走上前,对沙老四说道:“你的,沈桑朋友的不是,良心大大的坏,你想死了死了的吗?”

    他吐字生硬拗口,听来不是中土人物,看来是沈霸天为震慑群雄请来的外援。

    此时大清统一华夏已久,疆域内都已剔发留辫。这三个人却是头扎冲天杵的抓髻,服饰也不伦不类。一个武师模样的宾问道:“你是东瀛人?”那人用生硬的汉话答道:“嗨咿,我们,扶桑大和武士。漂洋过海,来跟大清武士,比划比划的。大和武士厉害大大的,大清武士小小的,不服气的,死了死了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那武师向沈霸天道:“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都在盛京一带混饭吃,好歹也是本乡本土、乡里乡亲。你不该拉进外人,挟洋自重!”与会的不少宾都感不满,厅堂内一片嘘声。

    沈霸天见势头不对,忙道:“大家不要误会,这三位扶桑武士是我朋友。在座只要是肯支持沈某的,三位东洋朋友绝不会出手为难大家。”

    那武师拍案而起,道:“沈兄,我本以为你只是侧身帮会,为人还算慷慨仗义,才交你这个朋友。不想你竟拉大旗作虎皮,勾连东洋人欺压同族。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先行告辞了!”说着拂袖离席。

    眼见他就要走到楼梯口,一个满腮虬髯的东瀛武士怒吼道:“你的,不许走!”,双手拔出腰间一口狭长的倭刀,一个箭步冲到他背后。武师听身后风声不善,刚转身回过头来,东瀛武士已挥刀劈下,锋利的倭刀自眉心划至小腹,鲜血喷溅、血肉模糊,那武师一声未哼,仰面栽倒。

    这一举动震惊四座,众人惊骇变色,惶然离席。那虬髯扶桑武士狰狞地一笑,道:“有谁不服,他的,就是下场!”

    受邀宾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

    沙老四不曾想沈霸天为这次鸿门宴请了如此凶蛮霸道的外援,暗暗心惊,低声知会身旁同伴:“看我眼色,一起冲出去!”手指沈霸天斥责道:“姓沈的,你勾引外宄,欺压同族,有血性的辽东汉子都不会服你。今天这场鸿门宴,沙某算是领教了。就此告辞!”使个眼色,夺路而走。

    一个唇上人中处竖留一撮短髭的东瀛浪人一晃身拦在沙老四身前,沙老四左手虚晃一招,右拳迎面打去。

    小胡子东瀛浪人左臂一搪,欺身而近,双臂前探,抓着沙老四上身,右腿切到沙老四腿后绊住,双手扳肩一别,将沙老四摔倒,随即抓着他的右臂,拧身一个‘过背摔’,摔得沙老四头晕目眩、后背欲裂。小胡子东瀛浪人继而抓着他的双肩从地上拖起,甩向对面墙壁,撞得昏昏沉沉,跌落在窗前。

    另一个极其肥壮、身上肥肉乱颤的东瀛浪人一手将沙老四揪起来,俯身扛在肩背之上原地转了三四圈,吼一声由窗口将他掼下楼去。

    与沙老四同来的几个同伴惊愕之下,一时不知所措。

    那虬髯扶桑剑恶吼一声,向前一冲,手中倭刀挥舞、白光闪动,与沙老四同来的几名同伴顷刻间被斩喉、剖腹、一剑穿心而死。那武士插剑入鞘,抱膀而立,不怒自威。

    堂上宾惊得瞠目结舌、瑟瑟发抖,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逍遥天”酒楼楼下恰好停着一辆篷车,车棚向后掀起,车夫是个四五十岁中年汉子,络腮须髯连着双鬓,正仰面躺在车上,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垫在头下优哉游哉地闭目养神。估计是靠马车载讨生活的,正在酒楼前等生意。巧的是沙老四被东瀛肥武士从窗口扔下楼,正落向他的敞篷车。

    此刻楼外的闲人知楼上黑帮在伙拼,都远远围观看热闹。忽见有人从窗口坠落,手舞足蹈砸向仰面躺着的马车车夫,都不禁失声惊呼。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出人意料的是,那仰面躺在车上休息的车夫不慌不忙,从容地抬起架在左腿上面的右腿,脚面朝天恰好托住砸向自己的沙老四的腹部,右腿一沉一挺,已卸去了下砸的惯力,举重若轻地放在一边,自己也坐起身来,埋怨道:“你这家伙怎么搞的,跳楼也不看着些,搅了大爷好梦。大爷我正做梦娶媳妇,拜了花堂刚入洞房,被你吵醒搅了好事,快快赔来!”

    沙老四死里逃生,昏昏沉沉如在梦中,愕然道:“赔什么?”

    “赔我梦来。”车夫不依不饶地说。

    沙老四搔搔头皮,道:“做梦也要晚上才行,眼下逃命要紧,好汉救命之恩容当后报。”

    那车夫在车上站起身来,抓着沙老四肩头衣襟将他提起,问道:“楼上出了什么事?带我上去瞧瞧!”

    沙老四惊魂甫定、心有余悸,连忙摆手摇头:“不不,别······别上去,一群恶人,凶得很!”

    车夫道:“恶人自有恶人磨,难不成比畜生还凶?”双手托在他腋下腰间纵身跃起,先将他从二楼窗口扔进楼内,自己也随之跃入。

    却说楼上血溅宴席、人心惶惶,沈霸天为安抚人心,皮笑肉不笑地道:“诸位朋友,大家不必惊慌,三位东洋朋友是沈某请来的人,在座只要是拥护沈某的人,大家都是朋友,东瀛朋友绝不会为难各位。现在大家对沈某出任盟主还有什么异议?”

    众人唯唯诺诺,胆战心惊地说:“我等皆以沈大哥马首是瞻!”

    沈霸天面现喜色,向抱剑而立袖手旁观的金风招手道:“把宝剑拿过来!”

    金风走过去,双手捧剑递去。沈霸天左手握剑腰,便要接剑。他抓的是剑鞘,不防金风右手握着剑柄忽然拔剑出鞘,“噗”的一声,一剑刺入沈霸天腹中。沈霸天毫无防范,白眼一翻,委顿在地。

    金风还剑入鞘,闪在一旁,仍是抱剑而立。众人惊愕之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沈霸天的弟弟沈半城(沈霸天原名沈冠成,称霸盛京后,更名沈冠城,他的弟弟便自号沈半城。)惊呼:“他是刺!抓住他!”

    三名东瀛浪人各由胁下拔出倭刀,小胡子武士当先喊了一声:“鸭鸡给给!”三武士叫嚣着双手举刀劈向金风。

    金风讥笑道:“有鸡鸭也不给你们这些东瀛倭寇吃!”脚走“九宫迷踪步”在三人间闪转漂移,转寰规避,并不还手。

    那浪人狂躁地咆哮道:“八个鸭鹿!”手中倭刀舞得更加凶狂。

    金风道:“别说八个鹿,一个鸭子也不给!”忽然反守为攻,拳脚飞扬,与三名东瀛武士打斗起来。

    便在这时,那车夫架着沙老四从窗口蹿入。车夫见楼上打得不可开交,并不在意,旁若无人地走到一桌酒席前坐下来,叹道:“这么丰盛的美酒佳肴,大家光看着不吃、却喜欢打架,真是怪哉!”右手抓起烧鸡、猪手大啃大嚼,左手抓过酒壶对嘴便喝,目无余子,毫无顾忌。

    沙老四躲闪着打斗溜到那车夫身边,感觉整间酒楼内只有在这车夫身边最为安全。

    车夫道:“给我斟酒!”

    沙老四大喜,知道自己一为车夫斟酒,显然便是车夫一党,遇有危难,车夫自会回护自己。忙端起车夫放下的酒壶为他斟酒。楼上众人都在关注金风与三个东瀛武士打斗,对他二人并没太在意。

    三个东瀛“一刀流”武士,三把寒光闪闪的东洋倭刀,犹如霹雳闪电般罩住金风的身影。金风从容自若,如穿花蝴蝶般不徐不疾地穿插其间,好整以暇,游刃有余。三名扶桑武士围攻不逮,气急败坏,互换眼色,异口同声喊道:“迎风一刀斩!”三把倭刀高高举起,瞅准金风奋力劈下。

    金风蓦然拔剑出鞘,弧线一挥,但听三声轻响,三把威风不可一世的东洋刀迎着剑锋,“铮”然断折。三人一愣神间,金风短剑疾出,“攀蟾折桂”、“荷塘月色”、“彗星来仪”连环三剑,三个倭人相继栽倒,咽喉、腹间、心口分别中剑,血流如注,眼见不能活了。

    沈半城惊疑地喝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金风道:“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我是替天行道、为受沈霸天欺压的冤者来讨公道的人!”

    沈半城暗自心慌,双手一挥,喝令左右帮凶:“给我上,乱刀剁了他!”身旁爪牙不敢违拗,挥刀鼓勇上前围攻。

    金风手中“精卫剑”一挥,如切败革,众人刀身尽被划断。金风双腿翻飞连环踢出,将沈氏兄弟的党羽踢得东歪西倒,瘫软一地。

    沈半城见势不妙,转身欲逃。沙老四一眼望见,喝道:“沈老二别跑!”一言未落,车夫双手抓着他肩头背后,将他掷了出去,撞向沈半城,登时将沈半城砸倒在楼梯口。

    沙老四扑在沈半城身上将其按住,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左右开弓”一顿暴打。

    沈半城待看清是沙老四,怯意顿消,恼羞成怒,翻身反抗,两人一时撕打成一团。

    这时楼下人喊马嘶,大队官军闻风而至。

    那车夫站起身,飞起两脚踢翻身畔两个黑帮爪牙,向金风道:“官军来了,见好就收吧!”

    金风将“精卫剑”递与躲在角落吓得瑟瑟发抖的朱朝奉,说道:“我杀了人,惹上官司,不便回去面见唐老伯,你把这口剑带回去给他,替我问他安好。”返身与那车夫穿窗跃下酒楼。

    纠缠中的沙老四情急中拔出靴筒里暗藏的虎牙刀,奋力戳死了沈半城。正想下楼,却见楼下已被官军封锁,一个武官正带人蜂拥爬上楼梯。他慌忙奔向窗口,见那车夫与金风已落在马车上,正扬起马鞭打马欲走。沙老四急忙叫道:“好汉救我!”

    车夫说道:“你不怕死,就跳下来!”

    沙老四见官军已拥上二楼,情急之下,一闭眼跳下楼窗。

    那车夫长鞭一挥,卷住空中坠落的沙老四,向前方远远抛出,说道:“逃命去吧!”一声唿哨,唤起车旁边一匹二岁幼马随在车后,打马扬鞭驾车疾走。

    官军见状纷纷阻拦,那车夫长鞭挥舞,将拦阻的官军远远抽倒。马车载着二人脱围而出,带同那匹白龙驹绝尘而去。

    车夫策马驾车载着金风风驰电掣般冲出城门,车轮滚滚一路颠簸,一直到了荒郊野外,见后面已绝追兵,这才勒马停住。

    两人相互倾仰,各报姓名。攀谈起师承来历,都是喜出望外。

    原来大胡子车夫名叫曲云啸,绰号“飞天野马”,是戴灵砚的再传弟子,现任“神骏门”掌门人。他早年与白云飘是通家之好,关内传闻白云飘遇害,他顾念旧谊,到关外打探详情。得知五年前白云飘的爱徒兼女婿金风为报师仇,伙同一班江湖朋友追缉凶手,反被恶僧掳走,生死不明;而白家近年也遭人算计,落得家财荡尽、人丁飘零。并且白云飘的独生女儿白如雪由老仆白雄护送去锦州途中,遭遇黑山马匪劫掠。白雄和腊梅为护主丧生,白如雪被马匪掳走,下落不明。曲云啸此番就是要去黑山、锦州一代打探白如雪的下落。

    金风惊闻噩耗,犹如当头挨了一棒,眼前一黑,晕眩欲倒。曲云啸急忙扶住,金风定了定神,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嗒然若丧,忧心忡忡,向曲云霄拱手说道:“前辈,我心里挂念师妹安危,急欲赶回营口,查个水落石出。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曲云啸道:“你我萍水相逢,倾盖如故。此处离营口路程尚远,临别之际,我送你一件礼物。”一声唿哨,唤过那匹通身如一匹白缎的幼马,套好鞍辔,将缰绳递与金风,说:“这匹小马是此老马所生,乃扶风良种,天生异禀、极具灵性,堪称白龙驹。我今日将它赠送与你,祝你马到成功,早日打探出白姑娘下落,拯救她脱离苦海。”

    金风道:“晚辈安忍让白马母子分离?”

    曲云啸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像你我倾盖如故,转眼又要分开。但正所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总有一天还会重逢,到时白马母子又会相聚。”

    金风拱手相谢,翻身跃上马背,两人拱手作别,金风驾驭着白龙驹向营口方向驱驰。走出一段路,小白马看不到母亲,一声长嘶,旋身掉头奔回,任由金风如何控驭,小白马只往回奔。

    金风苦笑了一下,抓住马鬃,任由它奔行。转眼间曲云啸驾驭的马车已然在望,那老马也嘶鸣着迎了上来。金风飘身跃下马背,小白马跑到母马身边,脖颈厮磨、极是亲密,金风隐约看到老马眼中噙着泪水。

    曲云啸拍了拍小白马,在它耳边低语了几句。小白马只是不住以头面磨蹭曲云啸前怀,像是一个委屈撒娇的孩子一般。曲云啸牵着小白马走到金风身前,说道:“我劝过它了,这马驹便像我自小养大的孩子一般,以后你要好好待它。”

    金风想谢绝好意,曲云啸已纵身跃上马车,策马绝尘而去。远去的老马传来一声声嘶鸣,小白马也嘶鸣相和。正是:谁言禽畜无情意,远胜人间虚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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