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女佣上楼来,穿过挂满油画的冗长走廊,脚步声拖沓到好似走了一个中世纪那么长时间,睡梦中的阿渔翻过枕头盖住耳朵,压住怒意。

    叩叩。

    阿莓小姐,向生找你。

    哪个向生?她大声问。

    喊完清醒些,她坐起来,揉了揉疲乏的双眼,天亮前三小时才睡着,要命。

    “好,我知道了。”她答。

    女佣这才离开了。

    阿渔下床,没打开唱片机,而是打开了彩色电视,任电视台重播金曲颁奖典礼盛况,寂静的清晨顿时嘈杂起来。她感到一点安心,走进浴室,不开灯,在阴天白蒙蒙的曦光中洗漱。

    说到这个卧室,她就略感抗拒。

    浴室临海的那一面墙,用的是巨幕玻璃,墙体很高,让人直观透视海湾旅游宣传片,当然也就毫无保留向大海展示你的沐浴大片。

    浴缸就靠在玻璃墙边。

    好在下面那一片是荒芜的沙滩,粗粝多,无人进入此处,只当后花园一样种有几棵棕榈树。

    其实,玻璃墙是在外面不可透见里面的,无需担心隐私问题。但没有人会对半透明浴室感到自在的。

    是,看起来很奢华豪气,令人处处想起这是价值几亿美金的房子,但未免实用性太低,浴室仿佛根本不是拿来日常用的,适合旅游参观,180°海景。

    ——名设计师思路令人搞不懂。

    玻璃反射的光影中,少女歪头,木梳从额前刮至胸前,乌黑亮丽的直发柔柔地搭在耸着的胸脯上。

    洗过脸,莹透的水珠残留几滴在细嫩的脸颊上。

    吊带不经意从肩上滑落,她正要伸手拉上,却在玻璃倒影上看见后面一个人。

    她猛然转过头去,皱眉。

    “……向生这样冒昧地进女士的家,恐怕称不上一个绅士。”

    “进妹妹家则无伤大雅。”

    来人穿一身黑色休闲装,慵懒地斜靠门框。

    阿渔冷笑,“半月不见,跟我拍拖的人已变作哥哥,世事真是无常。”

    他站直,走过来,视线落下,从她脸上缓缓移至脚尖——“我刚才上楼,一路走过长廊,以为已经看够遍墙的名贵油画,哪知走进来,还有更美更生动的画。”

    阿渔抱臂,没什么表情,也从上到下审视他,“本来猜向生出事死了,比如空难或船难……往返东南亚,飞机或轮船出事都容易葬身大海吧?昨晚我看这片海,感觉风浪好大,谁知预料错。真是遗憾。”

    瞬间,男人逼近眼前,掐住她的腰。

    阿渔视线混乱时连退两步,被压在玻璃墙上。

    她的下巴被抬了起来。

    他低头,双唇擦着她若即若离,流连在她的呼吸附近,嗓音低沉暗哑:“莓莓……嘴巴不要这样毒。”

    阿渔抬手,要推开他,却被抓住——

    他就势牵住她的手,低头观赏,“你知不知,你有一双很靓的手?应该摸钢琴,而不是纸牌。”说完,吻一下光滑莹白、肌理细腻的手背。

    阿渔迅速抽回手,“我、我不同你讲废话,你让开,我要换衣服了,今天要去……”

    话未说完,唇上有热感压来。

    她感觉脚下一轻,身子被人带了起,跨坐在冰凉的大理石柜台上。

    柜台窄窄的,只当置物用,瓶瓶罐罐的洗漱品都被挤落到水池周边,人坐不住,全凭对方腿抵着才未跌落在地。

    他一手捧着她纤细的后脖颈,深入抢夺她已乱了的气息。

    算是两人第一次热吻。

    他的手,其实也很修长。但手掌比她大得多,轻轻掌握住她的腰际,滑下至裙摆,又从内游上。

    阿渔觉得原本微凉的清晨燥热了些,她顿失力气与意识,不觉闭眼,感到他的骨节处有常年摸牌留下的茧,不厚,但也不算薄,硌着她的皮肤,每一处引起一瞬微弱的颤栗。

    缱绻狂热的吻间隙,他接上她刚才说一半的话:

    “去哪里?”

    听到这话,阿渔才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

    ——去哪里已经忘了!

    她清醒些,从玻璃倒影上看见自己一副衣衫不整的颓靡模样,吊带裙滑下半边,裙摆撩至腰际,一条腿被他挂在手臂上。

    她急着下地面去,却被他堵着动弹不得。

    向七煦轻咬她通红的耳朵,柔声戏谑道:“我以后一定多向你报备行踪,免得十天半月不见,让你牵挂。”

    “谁牵挂你?做梦!”阿渔羞愤得很,用尽全力推开他,跑出浴室。

    电视上还在播金曲颁奖典礼,刚发表完获奖感言的一位影星——从未发过唱片,只给自己的电影翻唱了一首英文歌《rightherewai》,也上台领奖。好厉害,时下歌影双栖的明星也太多。

    阿渔一边从衣柜里翻衣服,一边不自觉注意着电视节目。

    “今天你是不是要去见周律师?等会我送你过去。”向七煦踱步走过来,坐到沙发上,恣意地翘腿,等着她。

    “我有司机。”

    “但我愿意当你司机。”

    阿渔转身,就着衣柜门靠在那里,“那,向生,电视上这么多靓女,何苦只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向生想的话,随手一招便有多少女星放弃事业嫁入豪门。”

    他不看电视,只注视她,一手抚摸着下巴,双眼灿如星,“谁靓得过你。”

    阿渔故意摇头叹气:“哎,看来,向生见过的女人还是不够多,否则不会觉得我美。”

    而他说大话依旧一本正经:“你何止美,简直是香江第一美,赌城第一美,大湾区靓女无人胜你。”

    阿渔回以冷淡的笑:“你这样夸张,叫李嘉欣关之琳一众人的发烧友怎么看。”她随手指了指电视屏幕,“看,眼前就有个最靓女星——成橙,同她比我就是星星衬月。”

    她只随口一说。

    但向七煦的目光轻飘飘掠过电视屏幕,看见女星笑得灿然的脸。

    他一愣,表情微冷,半晌,“……h大校花这么没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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