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倒是可以高枕无忧。他都忍了快二十年了,根本不差再忍几年。

    而高拱则明显着急得多。作为裕王的老师,其看着裕王府里堆砌的新学资料越来越多,哪里有不着急的。

    上次经筵过后,虽然就让其大侄子高允升誊抄一些新学的要旨过来。但仍旧是雾里看花。今天早上看到西苑宫门的场景让其下了一跳。干脆让人去把新学的书籍一样一本全都买了下来。

    接下来,无论是融入新学、领导新学还是反对新学再也无法回避了。

    最好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传儒为体,新儒为用就好了。

    但很明显,高拱现在还没有理清楚思绪。因为他作为未来的内阁第二人选,一定不能跟徐阶的意见有根本性的冲突,但同时又绝不能完全一样。

    只有熟读新学,才能到时根据徐阶的立场来灵活转变自己的立场,才不至于过于被动。

    但这事却着实为难了仍是翰林院庶吉士的高允升。

    给这种老领导讲书,不可避免地就会遇到其不理解的东西,或者理解出偏的东西。

    如果是正常的私塾,直接上戒尺打完手心再解释就了事。

    但现在自己对面的是内阁辅臣,户部尚书。只能旁敲侧击地试探其对新学概念的理解,有问题还得找个兼顾对方面子的方式来挽回挽回。

    原本是打算这个春节就去找宋应昌商量之前研究问题的深化,现在看来是彻底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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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王府里,王府詹士谭伦正陪着裕王逐页逐字地啃读新学的各种资料。

    谭伦其实挺倒霉的。原本跟着胡宗宪刷军工,应该是蹭蹭上涨的。结果没想到卷入了卢膛的擅开边衅案,回来后虽然没说处罚,但之前东南抗倭的奖励却扣留了下来。

    只是其回大明后看到朝中形势云波诡谲,加上并不觉得卢膛等人能活着回来,所以干脆装聋作哑,并没有过多地讲述倭国的事情。

    在官场上一旦认了错,未来就算再升迁,入阁基本上是没戏了。

    没了入阁的机会,谭伦反而静下心来,天天陪裕王读新学做笔记。有实在不懂的再去问宋应昌。得到答案,自己消化后再讲给裕王。

    颇有点学霸耐心给学渣讲题的意味。

    “已经连续学了三个月新学了,谭伦,你觉得这新学比之理学如何?”裕王也是对新学深有体会了,但是程朱理学是太祖确定的官学。

    不解决其与程朱理学的关系,很难名正言顺地用新学的。这就是裕王越读新学越忧心的地方。

    裕王的发问倒是刺激了谭伦的思考。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太专注与新学的术而不是道了。

    “王爷,或许我们该思考下朱子之学的道术之别了。格物致知才是朱子之学的道。物各有理,格物才能明理。离开了格物致知,就不是朱子之学了。”

    “而格物之外的结论则是术,是给后世的庸人上手的。理不仅存在心性之上,气与心,大约是各有各理。而气化物,则物理与心理同在。新学用归纳与演绎剖析物之理与人之理,其本质是对朱子心理学说沿用格物之法的扩展。”

    “在范畴上,从心理扩展到人理、物理,在方法上进一步明确格物的方法是归纳与演绎。所以一新学与理学,不过是同源而异流,一体两面而互补共生。除非我们抛弃格物,否则很难指责新学。一旦我们抛弃格物,则同样抛弃了朱子之学”

    “只是后人多庸碌,买椟还珠吧了。只捡些理学最简单的存天理灭人欲等做口号,而忘记了理学的根本在格物上。这些人喊得越多,朱子之学被扭曲得也越深。”

    “同源异流,互补共生,这个好,这个好”裕王终于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激动得拍手称快。

    只是完全忽略了这句话对格物的忽略,也让自己滑入了谭伦口中庸人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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