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苏锦梨心中忐忑，想要把手缩回来，却被赵旭牢牢捏住了手腕，一动都动不了。
赵旭另外一只手又细细用布巾给她擦起了手指，只是这次力道放轻了许多。
内殿有一股死一般的寂静。
面前的菜都凉了，赵旭似乎根本不在意，依旧一遍又一遍地给她擦着手心、手背、手指。
苏锦梨突然有些绝望。
眼前之人的脾性是越来越难琢磨，自己偷跑不成功，将她逼回来不责罚却一直固执地给自己擦手。也许，他表面是在用布巾擦手，内心是在酝酿如何杀了自己和巧慧等人用来泄愤吧。
她还能活着离开皇宫吗？
她还能回到部族吗？
她……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九哥吗？
正绝望地想着，赵旭突然放掉了布巾。
苏锦梨浑身紧绷，不知道他接下来是要先杀她还是先处置巧慧她们。
谁知，赵旭只是沉着脸起身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抬脚就要离开。
苏锦梨越发感觉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那锋利的刀迟早还是落下来，迟来不如早来，她起身挡在赵旭面前，鼓起勇气开口：“殿下，你准备如何处置臣女？”
殿下？
臣女？
出去一趟见了那个蒋方建，连称呼都变回了原样？
你看不上王家九郎就算了，这边刚将孤抛到脑后，转眼就和老相好联系上了？
苏锦梨，孤还真是小看了你！
赵旭脸色又沉了三分，垂着眼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想看看她到底为何如此厚颜，为何如此决绝？
你又想不辞而别？
你又想诓骗孤？
这次，你半点机会都不会有！
赵旭突然牵起了一边唇角，露出一个嘲讽般的笑容：“处置？苏氏，你倒是说说看，孤为何要处置你？”
苏锦梨心中忐忑，现在已经知道自己逃跑的小伎俩在赵旭眼里实在不够看，可嘴上还是不服软：“殿下，当初说好的，我进宫只是为了报仇，事后会马上离开。而你也说了，不会让我占了你娘子的名分。如今，我按照约定报完仇离开有什么错？”
赵旭脸上嘲讽更盛：“约定？苏氏，你还知道约定？孤有言在先不会相助于你，而你明知入宫无依无靠却硬要报仇，入宫第二日就在太后那里吃了亏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埋怨孤；后来，贵妃对你下了毒手，你的嬷嬷没有求得孤的相助，你们主仆甚至连母后都在埋怨孤。苏氏，若是还知道有约定，先背弃约定的人是谁？”
苏锦梨嘴巴张开半天，又讪讪合上了，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殿下，臣女德浅，当不了皇后。”
赵旭微微侧身，正面对视她的眼睛：“苏氏，你不想当皇后，是因为心里有人？出宫是想要找他？”
话刚说完，赵旭袍袖里的手就开始慢慢攥紧。
他不知道接下来苏锦梨会说什么。
如果说有，他该不该放人？
如果说……没有，那之前的感情又算什么，那个傻傻的王九郎又算什么？
呼吸都快要凝固了，赵旭紧紧盯着苏锦梨的眼睛，没有放过她眼神一丝一毫的变化。
苏锦梨听闻，楞在当场。
有心上人吗？如果九哥算的话，就是有了。
可也只能当做心上人了，不，可能要永远珍藏在心底了，大概夜深人静地时候，在心里想起那段日子，想起九哥说“莫怕，九哥永远都在。”
她现在早已不怕落水了，前世记忆中那痛苦万分的窒息感也再也不会让她恐惧。
可她再也见不到九哥了。
苏锦梨心里突然觉得心里像是荒野中的杂草，乱糟糟的，荒芜一片。
用力睁开眼睛，苏锦梨让眼睛里酸涩的雾气散去，藏在袍袖中的手掌握紧又松开，然后又慢慢攥紧。
她不知道赵旭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什么都不能说。
卖茶叶的买卖人就算有银子有家底，就算江湖上还能有些势力，但能和眼前人相比？
赵旭是谁，大晧国太子殿下，即将登基的皇帝陛下，在这个国家没有人的权势能比他大。
赵旭能把两个皇子轻易弄死，不但是他谋划得当，更是手里有人有武器，更何况现在有了她部族匠人的相助，武器更是精良无比，也许在他眼中，一撮小小江湖势力不过和土匪暴民一样的存在，随便出动一支军队就能彻底镇压了。
苏锦梨现在已经开始为王家九郎隐隐担心了，希望自己不会牵累于他。
“未曾，”苏锦梨斩钉截铁，“从未有过！”
赵旭一直握紧的拳头彻底松开了，似乎一个被他狠狠期待的美梦刹那间破碎，心口有些隐隐的痛感让他不自觉地手指都颤抖了一下。
赵旭在心中仰天长笑。
好一个未曾！
好一个从未有过！
苏锦梨，你心比大法寺里后山的石头还要硬！
真好，真是好啊！
赵旭心口闷得难受，连眼睛都酸涩无比，竟然有种痛哭一场而后彻底皈入佛门的错觉。
六岁被人赶去寺庙、小德子凄惨的死在战场上、甚至先皇后大行他都没有这种错觉，却被一个女子一而再的耍弄后，想要彻底隔绝尘世？
你就这点出息？
赵旭眼中隐隐的期待终于全部消失，绝望后的冰冷充斥了他的双眼，他看着苏锦梨仿佛在看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愤怒且凉薄。
她可以易容后给九哥做点心，也可以易容后和那个蒋方建说说笑笑，在他这里却是连谎言都不屑说几句直接逃跑走人。
是不是应该直接把你关在重华殿？
是不是不应该给你自由，免得给你错觉似乎你能飞出我的掌心？
赵旭神色渐渐恢复了平淡，那种仿佛寺庙中佛像眼中的一切皆虚妄的淡漠。
眼前女子抬头望着他，故作坚强的眼神中有一丝可疑的倔强，紧绷的嘴角已经显露出她的心虚和绝望，微微颤抖的身躯仿佛惊恐不安地随时都要倒下。
可她就是如此脆弱又绝望，却依旧用力地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退缩的样子。
此刻没有易容，黑金色的眼瞳中金色的光芒似乎被水雾笼罩，不同于大晧国人的纯黑色眼瞳，她的眼睛美得不同凡俗又显得神秘无比。
那水雾是什么？
泪水吗？
她在伤心？伤心不能和那个蒋方建手拉手地说说笑笑？
那日的情景突然出现在眼前，妩媚又娇柔的女子脆弱得仿佛一捏就能碎掉。
赵旭心头怒火骤然升起！
那个蒋方建也配拉一国太子妃的手、也配和一国国母说说笑笑！
你在我面前脆弱不堪，在他面前却开开心心有说有笑？
赵旭心头似有大火在灼烧，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打算放任欲念不再控制，他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烈焰燃烧殆尽。
赵旭的眼神开始变得晦暗深沉起来。
凭什么孤要苦苦追寻你的下落，而你却要逃离孤的身边还要和别人双宿双飞？
当初若不是你紧紧抓着孤的衣襟，孤又何尝会被那个乌眼疤脸的人抓住了心！
你一再欺骗不告而别，想来你是根本不在意！
你若是不在意，孤又为何要小心翼翼？
想到这里，赵旭也不想在克制自己的欲念，一把拽住苏锦梨的胳膊将她狠狠一拉。
苏锦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手腕一痛然后被赵旭狠狠拽进了怀里，刚要反抗，两只都已经被反剪着扣到了后腰，后腰拿手不过轻轻一个用力，苏锦梨已经贴到他的胸膛上。
“你——”苏锦梨后面的话已经无法说出口了，两片微凉的嘴唇已经覆盖下来，堵住她要说的话。
“唔唔唔——”苏锦梨拼命摇头，等来不是逃脱桎梏，而是后脑勺的大手，她的脑袋落入了大手之中，半点都动态不得。
她被迫狠狠靠近，被迫承受这个没有温度的亲吻。
她拼命挣扎，可任她再如何努力却丝毫撼动不了眼前之人的束缚，他的力道显然不是她能摆脱的。
苏锦梨又绝望又屈辱。
赵旭这么做，让她和九哥之间彻底没了希望。
心里难受得厉害，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赵旭抱着怀中女子没有章法地亲着，从来没有亲过女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遵从心中强烈的愿望，想要抱着她，再也不放手。
怀里的女子受伤后休养许久，却依旧不见长多少肉，可纤细又玲珑的身体紧紧贴在他怀里，那日梦中的场景竟然清晰的回想起来。
赵旭感觉身体迅速热了起来，他刚想要循着梦中轨迹有所动作，嘴角突然尝到了一丝咸味。
他皱眉，微微松开。
苏锦梨嘴唇被松开的那一刻，就带着哭腔低低祈求：“赵旭，求你别这样，别让我恨你！”
赵旭突然笑了，只是笑容看上去有些残忍：“你背信弃义在先，为何不是求孤别恨你？无妨，你想很便恨，孤受得住！”
苏锦梨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眼泪大颗大颗地开始往下落。
纵使被贵妃折腾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赵旭也没见过苏锦梨流过一滴泪。
骤然看见苏锦梨如此痛苦模样，赵旭心口有种被针狠狠扎进去再继续往下戳的感觉。
很痛，且痛感长久到挥之不去。
赵旭不自觉松开了对苏锦梨的禁锢。
无论她是脆弱的妩媚还是绝望的痛楚，赵旭心中似乎隐约有一种感觉。
他哪种都无法招架。
可就这样放过她？
那谁来放过自己？
看着苏锦梨如获大赦般警惕地缓缓后退，赵旭一步步逼近，然后，俯身在她耳边，犹如恶魔般的低语。
“想要你的侍从活着？想要离开皇宫？”
“可以。”
“给孤生下继承人，孤便放你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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