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教。

    有道理的话,谁都会说,然而能够起到作用的话,那就必须有身份的人来说才行。

    世间的道理,总是很奇特的。

    平常人,说的再有道理,还不如一个屁引起的关注大。

    可只要是有身份的人,说的任何话,似乎都充满了智慧。

    听得人还不觉得烦躁。

    最近几天,崇祯讲出来的大道理,可要比往常更多,用皇上的话说,大部分都是心灵鸡汤。

    所以这两天李长庚和高弘图他们,觉得实在是太补了。

    年老的身体,完全都是虚不受补,差点就要补过头了。

    在客栈中,休息了好一会,眼看着外面的雨已经停下来了,才寻摸着出门散散步。

    往前走出一条街,就是一个广场。

    崇祯他们远远的就看到了广场上,一群人站在了高台下,听着站在台上的人说着什么。

    雨后的天空很蓝。

    已经抽芽的地上,细嫩的叶尖上,还沾着一点雨水,晶莹剔透。

    东边的太阳缓缓的漏出了头。

    散发出了温暖的阳光。

    “没想到这里的儒生还是蛮多的。”

    崇祯只是看了一眼,那群人的穿着打扮,就明白都是些什么人。

    高台上的人讲的是唾沫横飞,台下的人也听得是如痴如醉,仿佛世间的真理都在其中一样。

    “要不要臣上去把他们给驱散了。”

    高弘图知道皇上对儒生们不待见,忽然看到有一群儒生,心中怕得要死。

    生怕皇上不分青红皂白的上去,把这些人全部走抓起来,送到工程队中去。

    “不用。”

    崇祯好笑的看了高弘图一眼,接着又道:“朕在你的眼中,可是看到了朕小心眼的样子,是不是觉得朕应该把这些人全部都抓起来,好好的劳改一番?”

    高弘图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可他不敢轻易的说出来,虽然在很多时候,很多地方,皇上都表现的很是平易近人,可他不敢赌啊。

    伴君如伴虎,可是说了几千年了。

    在就深入人心的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有着根本性改变的。

    “走,咱们也去听听,这些人到底讲的是什么。”

    广场的人,大都不认识。

    这些人有老有少,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看起来面有菜色,按理说大明在衮州已经经营了很多年。

    几乎每一个老百姓,都不会再有吃不饱饭的时候。

    这些人看样子却是经常挨饿。

    也是没谁了。

    只有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干净。

    当然,其中也有面像红润的,衣着华丽的,林林总总,算下来怕是有二三百人。

    崇祯他们在走过去的时候,王冲上前低声说道:“皇上,周围有锦衣卫的人在远处看着。”

    “应该的,这么样的一个大聚会,可不能出现意外,有人守着也还不错。”

    崇祯闻言,一边回答者,一边四周看了一眼,没有看到王冲所说的锦衣卫。

    心中暗道:看来骆养性把锦衣卫管理的还不错,藏身的地方,都找不出来了。

    几人走到了近前,才听清台上的人讲的是什么。

    “所谓君子不器的意思就是:真正的君子,不但要志存高远,更要脚踏实地,要避开“器具”的壁垒,不能像器具的固有容量那样,把自己的才华和能量过早的固定化,要善于突破自我,发掘自我潜能,突破功利色彩,变有限为无限,既能干顶天立地的大事,也能做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任何环境下,都能体现出与众不同的个人魅力和价值。这样的人,真君子也。”

    台上的人,一口气解释完了这句话的意思,在稍微歇息了一下的时候。

    底下听讲的人,都是忍不住的大声喝彩一声“好”字。

    兴奋的模样,就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指引着他们看到前面的光明。

    崇祯也是点头,这样的解释是对的,也是所有的解释当中,流传最广,也最容易让人理解的意思。

    “说的是《论语》。”

    崇祯喃喃自语道。

    “解释的还算不错。”

    身旁的高弘图也抬头看着台上,点头赞赏的说道。

    “那是当然,上面解说《论语》的可是薛国观,当年被南京御史袁耀然弹劾,罢职归里,也就在半年前,来到了这里,开始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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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书五经。”

    旁边一名中年儒生,满怀激动的说道。

    似乎生怕身旁的几人,不知道薛国观是谁,还一本正经的小声解释了一遍。

    薛国观,字家相,号宾廷,陕西西安府韩城县(今陕西省韩城市)人。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进士,授莱州府推官。天启四年(公元1624年),擢户部给事中,数有建白。  崇祯即位后,薛国观奉命巡视北疆,严查将吏克扣兵饷事。后因先前曾附魏忠贤,被南京御史袁耀然弹劾,罢职归里。

    “在朝廷里任过官?我怎么不知道此人?”

    崇祯一愣,按理说,朝廷之上的大臣门,就算是他不熟,记不住名字,可看着应该不会面生才对啊。

    “此人做官的时候,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算起来,这人已经六十多岁了。”

    李长庚悄声的说道。

    在西安府的时候,他可是听过此人的大名的,而且有几次想要登门拜访,都因为身份的问题,被人拒之门外。

    那时他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

    怎么可能攀得上这样的大腿。

    “哦。”

    崇祯随即恍然,原来不是在自己登基之后发生的事情,那就无所谓了。

    只听得台上人继续说道:“本来君子不器,是希望皇上能够胸怀天下,重用儒士,只有这样方能天下太平,看看现在,天灾不断,哎······”

    听着此话,意犹未尽。

    仿佛是在叹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皇上不重用儒士,才会让大明多灾多难一样。

    这样的因果关系,只要被有心人给颠倒一下。

    很容易让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误入歧途。

    这声叹息之后,果不其然,听讲的一些人,就开始神情激动的说着各种大明的种种弊端。

    “皇上居然给六十岁以后的人发钱,这种事本来是可以让老人的子女来尽孝道的,可现在呢?都是为了钱,世风日下啊。”

    其中一人不满的说道。

    他家中的老人,可都是被他放弃了所有的时间,照顾的好好的,虽然家里穷,可只要有自己一口稀饭,那就一定会有老人的一口稀饭。

    孝道的名声可是传遍了整个乡里。

    虽然最后,家中的老人,是因为不想拖累自己,然后绝食而亡,可这种孝道不说感天动地了,感动一下乡里,应该没问题吧?

    可后来,就是因为他饿死了自己的老母亲,想要去做官,都没有办法通过。

    连自己的生母,都能够饿死的人,谁敢用他?

    下一次是不是,要把治下的百姓们饿死才能够如意?

    “就是,那种铜臭味,可是臭不可闻。”

    另有一人说着,突然肚子“咕噜噜”的一声响,让他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向周围。

    他已经有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就等着这次台上人讲完经意,然后被请去出一顿好的。

    “说到臭不可闻,我可要好好的说一下了,自古以来,可都没有哪朝哪代,会因为在街上吐了,而被罚钱的,大明的这些官吏,苛捐杂税实在是名目繁多,简直是掉到钱眼里去了,陈兄道现在,还得出去给人扫大街?简直是有辱斯文。”

    各说各有理。

    这一群穿着儒衫的人,却都是大力点头,表示现在的官吏实在是太坏了。

    变着法子的搞钱。

    完全不讲“道理”。

    李长庚听得一阵脸红,而高弘图只觉得荒谬绝伦。

    明明是一个很好的制度,为何这些人却偏偏觉得是错的,给人发钱错了?

    作了可耻的事情,被人罚款也错了?

    没钱之后,服劳役让其改正,也错了?

    既然都错了,为何现在的大明百姓们却过得越来越好了?

    就是王冲和跟在身后的卫江,都觉得这些人实在是吃饱了不知道姓什么了,在这里胡说八道。

    崇祯也是无语。

    合着他做出来的这些事情,都是错误的?

    而且自己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眼看着就要掉进悬崖了?

    听着周围的这些人,喧闹的声音,崇祯就不得不说句话了。

    解释《论语》,旁人可以,他自己也是可以的。

    就是怕这些儒生们,受不住自己的解释。

    “刚刚我听到了台上的人,讲君子不器,其实他那个说法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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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心头冷哼,既然别人都认为他做错了,他也会说别人刚刚也说错,反正就是胡说八道。

    谁不会?

    “怎么是错的?”

    “对啊,怎么是错的?”

    “你说说自己的解释。”

    “······”

    一群儒生们,群情激奋,他们只剩了四书五经,现在连《论语》都被人说是解释错了,那么他们的信仰可还在?

    崇祯好整以暇,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清了清喉咙说道:“你们可要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李长庚也是心怀好奇,他记得皇上,可是连四书五经都背不下来的。

    怎么忽然就学会解释《论语》了。

    高弘图可不知道崇祯的学问,到底是怎么个样子。

    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他得好好的听听,宫里的《论语》到底和宫外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君子不器的意思是,真正的强者,是不屑于用武器杀死对方的,极致的力量打死对方才是仁慈。”

    崇祯说完嘿嘿一笑。

    整个场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之间周围正认真听着崇祯解释的那些人,脸色憋得通红,仿佛晴天霹雳,打的他们一个个的站立不稳。

    心中都是有一句嘛卖批不只当奖不当将。

    就是坐在台上的薛国观,也是手一抖,揪下了几根花白的胡须,疼的他是一个哆嗦,而后喃喃自语道:“败类啊,败类,这么讲下去,《论语》那还能看吗?”

    一时间,周围落针可闻。

    不要说周围的儒生们了,就是跟在崇祯身旁的李长庚和高弘图,都仿佛大白天见鬼了一样的看着崇祯。

    “你,你这样说不对······”

    其中一人惊恐的出声说道。

    “可不知为何,总有几分道理。”

    另有一人不由的说道。

    王冲是读过《论语》的,此时也是目瞪口呆,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崇祯,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这种意思,夫子明明是再说······”

    崇祯环视一周,打断了他,仰天长叹一声,思索了一下道:“当年夫子和自己的弟子争论起来的时候,为了讲明道理,可都是一手按着剑,一手拿着书简的。”

    薛国观再也忍不住,一把年纪,还能从高台上跳起,指着崇祯骂了起来。

    “胡说八道,竖子!安敢胡言乱语!”

    崇祯笑得畅快,翻了一个白眼道:“我胡说八道,这些可都是在书上有记载的。”

    薛国观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怒道:“若夫子真是如此形象,哪还有圣人的遵名?”

    “夫子的遵名,还不是后人强加上去的。”

    崇祯摇头晃脑的说道,一点都没有推让的意思。

    薛国观差点气的当场兔血,他颤抖着身子,伸手指着崇祯,颤巍巍的道:

    “你······你······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又该何解?”

    到现在,他都没有发现崇祯的身份,实在是当年,离开朝堂的速度太快。

    在西安府的时候,崇祯四处都在找能人,薛国观却又躲在家中根本就不出来。

    崇祯冷笑一声:“夫子说,早上知道了你家的路,晚上就去弄死你。”

    薛国观当场吐出了一口老血,晃了晃肩膀,然后软软的倒在了高台上。

    “老先生病倒了,快,快送去就医。”

    场面一时因为有人病倒,根本来不及找崇祯理论。

    崇祯瞧了瞧整个混乱的场面。

    伸了伸舌头,仿佛作了坏事一样的,悄悄的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立刻转身就走。

    当然,也有人一直都在盯着崇祯。

    然而此时的场面,根本就没有给他们这些人的一点留下崇祯他们的机会。

    在侍卫的掩护下,飞快的向着两一条街跑去。

    等到李长庚和高弘图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只能看到崇祯的一抹背影了。

    学了大半辈子儒学,李长庚眼神空洞的看着身边的高弘图,整个天仿佛塌了一样。

    而高弘图,也没有比他好上多少。

    两人若是都能够听到各自的心声的话。

    一定会惊讶的发现,都在心里说着同样的一句话:就不该让皇上来曲阜看看,风吹落木,看来儒学真的是要完了。

    (本章完)

    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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