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希亚一回家,就发现屋里多了个人,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人。
她站在玄关,定定地盯着面前那个她曾喊“爸爸”的男人。
他看起来比几年前和善了很多,大概是监狱生活磨淡了他脸上凶狠的戾气,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王永强,你来我家干什么?”徐希亚面无表情地问。
王永强摩擦着双手,局促地笑笑:“就想来看看你和你妈,这么多年没见,你都长这么大了,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托你的福,还没死。”
朱秀玲忙接过徐希亚包包和手里的东西放在柜子上,给她拿了双拖鞋,试图缓解紧张尴尬的气氛:“希亚,永强,别站在门口说话,快进来。”
徐希亚弯腰换了鞋子,看都不看王永强一眼,径直挽着朱秀玲胳膊走到客厅坐下,问:“妈,王永强什么时候出狱的?像他这种人就应该多关几年,放出来祸害人。”
朱秀玲回头望了眼跟在她们身后走过来的王永强,期期艾艾说:“昨天就回来了,希亚,他毕竟是你爸,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我们一家人以后好好过日子行不?”
好好过日子?妈妈的忘性真大,难道她忘记了以前王永强是怎么家暴虐待她们母女的吗?
被王永强疯狂地殴打,辱骂,家里常常被这个男人打砸得乱七八糟,逼债的人每天都会上门,而这个男人却拿着仅有的钱去赌博,美名其曰“翻本”。
直到他去坐牢,外面还欠了一大笔债,徐希亚参加工作后才慢慢还清,为了跟他彻底划清界限,徐希亚狠心卖掉了亲生父母留给她的老房子,搬到了现在住的小区,没想到朱秀玲居然在不声不响的把王永强接回了家。
想到这徐希亚不由抬高了声音:“妈,他要是回来,我们家不被他闹得鸡犬不宁才怪。”
王永强早知道徐希亚不会轻易答应他回家,这死丫头从小就喜欢跟他作对,要是以前他早就两巴掌扇下去了,一想到自己坐牢也是徐希亚的杰作,他就恨得牙痒痒。
只是今非昔比,他又刚刑满释放身无分文,还得好好哄哄这俩母女才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纵然心里对徐希亚有再多的怨恨,也只能先忍下了:“希亚,以前是爸爸太混账,这几年我在里面真的有好好改造,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赌博,也不会再动手打你和妈妈。”
徐希亚不为所动,不屑地开口:“你就是想动手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王永强被他气到崩溃,要不是仅有的一丝理智撑着,早就抓狂了。
深呼吸几口,王永强窥着她神色,笑笑:“希亚,你陪你妈说会话,我去超市买点菜,晚上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徐希亚站起身,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朱秀玲,不想让她在王永强面前下不来台,说:“工作忙,我就不在家吃了,有空我再回家。”
朱秀玲张了张口,想要挽留,看见徐希亚冷淡的脸色,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就王永强以前做的那些事,徐希亚今天没把他赶出去已经算是客气了,其他的,慢慢来吧。
希亚出门时,对把她送到门口的王永强说:“我妈要原谅你我管不着,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再对她不好,我不管她怎么想都一定会把你赶出这个家门。”
黎永赫觉得徐希亚从家里出来后就有点不对劲,不和他斗嘴连话都变少了,刚才他故意抽了根烟,徐希亚居然都没发现,开车的时候还走神,差点闯了红灯。
徐希亚把车靠边,下车后打开后座门对黎永赫说:“黎总,你来开车好吗?”
黎永赫:“你好像心情不大好。”
“没有啊,只是精神有点无法集中,我怕自己会把油门当刹车踩。”
黎永赫………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黎永赫不情愿地给徐希亚当起了专职司机,
希亚偏头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静静看着窗外移动的景色,阳光炽烈,照得她心底埋藏很深且久的伤痕□□裸地暴露在太阳底下。
她原本和所有被上天偏爱的女孩子一样,有个很美满的家庭,七岁以前一直和亲生父母住在一个偏僻的小县城里,是父母手中呵护备至的掌上明珠。
可是命运却在在她不到七岁的时候,被一场车祸彻底改变了,爸爸当场身亡,妈妈在医院抢救了三天三夜之后,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就这么走了。
刚上小学的徐希亚顿时就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真真正正的孤儿。
父母这边没有都没有兄弟姐妹,她也从来没有见过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小时候她不懂,长大后她想,或许父母和她一样也是孤儿。
本来她以为自己会被送到孤儿院,这个时候住在她家对门的朱秀玲找到有关部门提出想收养希亚,朱秀玲与徐希亚妈妈的关系不错,一直以来对希亚就特别好,父母去世后也是朱秀玲整天守着希亚,她的条件也比较符合收养条件,很顺利的就收养了希亚。
朱秀玲对希亚是真的好,王永强不能生育,朱秀玲就把希亚当做自己亲女儿来带,只是很快,徐希亚就发现那个连面都没见几次的养父居然是个爱打老婆的赌鬼。
徐希亚到王家之后,他不仅依旧打老婆,心情不好的时候甚至连徐希亚一起打,小小年纪的希亚觉得好恐怖,她的亲生爸爸从来都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而她现在叫爸爸的这个男人和凶神恶煞一样,闪着凶光的眼睛,力量大的出奇的拳头,她好多次都从梦中吓醒,三不五时地,她和朱秀玲就被他打得鼻青脸肿。
希亚上高中那年,王永强输掉了房子,还钱了一屁股债,朱秀玲没办法,就只好一家人搬到希亚父母留给希亚的房子里,哪知王永强赌性不改,要不是朱秀玲拦着,希亚父母留给希亚唯一的遗产就被王永强给抵押了。
守护财产是有代价的,那一次朱秀玲被王永强打到骨折,王永强竟找来了一帮混混把徐希亚卖去了夜总会陪酒,希亚反抗下被那群混混打得遍体鳞伤,但总算是逃出来了。
她逃出来的第一件是就是不顾朱秀玲的反对报了警,很快王永强就被抓了,再后来就被判了刑。
王永强就是希亚生命里的噩梦,而这个噩梦,真的、居然,又回来了。
只不过,现在的徐希亚已经不是王永强眼里的那个只会躲避他拳头的小女孩。
这几年,搏击馆是她最常去的地方。
“到了。”黎永赫偏着头看向她,平日里尖锐到张牙舞爪的女人,此刻缩在座椅里,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
“徐希亚,你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他问。
徐希亚摇摇头,唇色有点发白,说:“没事,你赶紧上班去,我想静一静。”
黎永赫本来想埋汰她几句的,话到嘴边忽然觉得有点不忍心,改口说:“你要是不舒服就打车回家休息,下班了我给你带吃的回去。”
徐希亚意外地抬起头看他:“你吃错药啦?”
黎永赫见她还能牙尖嘴利地和他拌嘴,心里略略一宽,等反应过来又差点没被她的话气得背过气去,冷冷地哼了声,说:“总是这么不识好歹。”
徐希亚忍不住笑了起来,坐直了身子说:“我的意思是,你比我印象中的要有人情味。”
她清浅绵软的呼吸在永赫耳旁回旋,他感到一阵奇异的感觉迅速蔓延。
那一种心跳加速,呼吸紧促的感觉又回来了,他觉得很不舒服,目眩头晕,耳鸣口干的。
“你怎么了?”徐希亚发现他面色异常,愕然问。
“没什么,就是口渴了。”黎永赫假装镇定地打开车门下车,“你今天不是休息吗?快回去吧。”
黎永赫下午一直浑身不自在,李秘书察言观色,关心地问他:“黎总,您是不是不舒服?”
黎永赫把头从一大推文件里抬了起来:“有这么明显吗?”
“脸都好像有点红了耶。”
黎永赫不自觉地用手摸上自己的脸颊,真的有点发烫。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老是觉得头也晕口也干,李秘书,再去给我倒杯水来。”他都已经喝了好几杯水了,还是口渴咽干的。
“黎总,你这是上火了吧?”李秘书把一杯白开水递给他:“要不喝几片下火药试试?”
上火?似乎有点像。
黎永赫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水,想了想说,:“好吧,你下班前去药店给我买几盒药回来,最下火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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