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平看向离幽,见他脸色阴沉下来,心里悄悄为巫唧儿捏了一把汗。

    “为何私放她走?”

    巫唧儿扯了扯嘴角,笑容比哭还难看。

    “在臣妾回答之前,想先听王上说。”

    离幽一瞬间有些慌,他放缓语气,“孤知你去过书房,那玉牌……玉牌……”

    “王上不必苦寻托词,玉牌早被您毁了吧?”她的声音带了一些酸楚:“如果是为了秘钥,王上可以同臣妾直说的。”

    离幽忙从案几后起身,绕到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道:“你都知晓了?”

    她双目无神,只顾盯着地板。

    “巫星儿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离幽气急,恨不得将那女人立即碎尸万段。

    “王上不想我知道什么?”她一向温婉宽和,没想到发起质问起来,竟直指要害,让人一时无法反驳。

    “并无。”离幽硬着头皮回答。

    一旁的于平,见王上与夫人吵起来,颇觉不自在,替他们掩好门,悄悄退了出去。

    巫唧儿轻笑,“受龙刑,中蛊毒,皆是为了赢得战局。王上连对自己都肯下此毒手,所有人沦为棋子,又算得了什么?”

    “不是这样!”离幽否认,“你怎会是棋子?”

    “也许,我连棋子都算不上。”

    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孤的性命都是你救的,怎会不把你放在心上?”

    巫唧儿只觉更痛,“没有我,王上也能康复。解药早已握在于平手里,臣妾说得对吗?”

    离幽语塞,“那是以后,之前……”

    “王上爱我,只因我会医术?”她扬起小脸,连声音都变了调。

    我只是个替身,她在心里说。不想让自己输得太惨,她终究没将这话诉诸于口。

    事已至此,他心里有没有别人,又有何意义?

    他始终不曾真正信赖她,将她当成一生一世一心人。

    怪不得,那日在婆罗神面前,他不肯与她同为许愿。只怕他的心,早已给了别人。

    见她妄自菲薄、钻牛角尖的模样,离幽气急,直接将案几上的凑折一把拂倒在地,将她抱起置于其上,几下扯乱了衣服,覆了上去。

    她任他驰骋,唯一可供宣泄的,只有眼泪。

    万念俱灰之际,突然想起佛教谒语:“身不动则心不动,不动则不伤。”

    尽管夺去我的身体吧,我依然拥有,自由的心。

    她咬紧银牙,不肯泄露半点声响。

    待情潮退去,离幽已是大汗淋漓。他从背后抱紧她,薄唇贴于她耳畔,喃喃道:“古今帝王,没点心机,早就被人拉下王座,千刀万剐。”他亲亲她的脸颊,“但这并不妨碍,孤有心宠你。”

    “宠?”巫唧儿闭上双眼,“王上想要的,都已拿到。只求王上,让妾离去。”

    “去哪?”

    “天下之大,任我逍遥。”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离幽捏住她的下颌,“你就算逃到天边,头上顶的是我的天,脚下踏的是我的地,生是我的人,死后也是我的鬼!”

    巫唧儿不再回答。

    怀中人的温热一点点散去,寒意袭来,他不禁感觉,有什么东西,真的逝去了。

    她一层层穿好衣服,将齐肩短发别在耳后,“王上若同意,臣妾自请出宫。”

    “出宫?”离幽闻言轻笑,“离国并无王妃出宫的先例,你若要走,从此便不再是孤的爱妃,也不是西樵夫人。”

    他不信,一向柔弱无依的她,在宫墙之外如何生存下去。

    “妾知晓,会请休书一封。”

    见她态度坚决,离幽反倒软了下来。“你为何不信孤?”

    她微微一笑,“臣妾曾深信王上,但王上,不曾信臣妾半分。”

    “当真要出宫?”

    “当真。”

    “出宫之后,便无法回头。”

    “妾,再不回头。”

    离幽目若寒星,“宫内所有赏赐,皆不许带走!闲杂人等,不许助你半分!”

    他倒要看看,离开这王宫的锦衣玉食,她要如何生活?

    待山穷水尽之际,不怕她不回头。

    巫唧儿冷笑一声,“王上任臣妾自生自灭,便已是天大的恩典。”

    一句话气得离幽将旁边的矮几踢翻,咬牙道:

    “孤偏不让你走!”

    “来人!”

    于平连忙推门而入,他从未见过离幽状若凶神,如此失控的模样。

    “将西樵夫人送回西羽宫,若踏出宫门一步,孤唯你是问。”

    “这……”于平看了看巫唧儿,她脸上木木的,没有什么表情。知晓这二人正在气头上,不知何事惹得王上发那么大的火。

    “还不快去!”离幽一声怒吼,将于平吓得一哆嗦。

    “西樵夫人,得罪了。”

    巫唧儿再不看那人,直接回了西羽宫。

    云娘原本等在王上寝宫,后听得侍卫回报,西樵夫人回了西语宫,便知有异,连忙拾拣衣裳,赶了过去。

    天渐渐亮了,薄雾还未散去,整个王宫云烟雾罩,一派朦胧。

    进了内殿,见巫唧儿趴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枕头已经苦湿了一大片。

    云娘将她搂进怀里,“夫人这是怎的了?和王上起了争执?”

    “全是骗子,骗子!”

    她哭到泪眼朦胧,只觉得心痛得快要裂开。

    云娘见此情景,心里难受得紧,从她只言片语中,终于拼凑出了离幽一直骗她、利用她的事实。本以为珠联璧合,实际全是算计,一时也不知从何安慰。

    “事已至此,夫人打算怎么办?”

    巫唧儿摇摇头,“我不知道,但绝无可能回到从前。”

    云娘是实际之人,既已嫁作人妇,还是王族,她们无依无靠,又能怎样?她从小看着巫唧儿长大,怎不明白她看似温柔,实则倔强,认定的理,绝不轻易改变。

    除非离幽亲自来哄,事情才可有转机。

    他是离王,那样高高在上、声震天下之人,能放得下身段?

    想想也绝无可能。云娘不禁悄悄叹口气。

    正午时分,两则消息传遍了后宫。

    一则,离诚在街头处以车裂之刑,家产皆充盈国库,侵占的良田、商铺皆物归原主,一时间大快人心,当今王上再得民心。

    二则,风头正劲的西樵夫人不知为何触怒王上,被禁足在西羽宫。

    圣端太后将离幽叫到跟前,“之前心心念念要娶的人,怎的娶回家了,又闹成这样?叫胡太妃看了笑话,大清早便跑我这来,一番话说得夹枪带棒,好不气恼。”

    “母后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何必怕她?”

    太后轻哼,“我顾及她,还不是为了你?她娘家富可敌国,这些年若非她们支撑,离国国库如何撑得下你南征北战?”

    离幽眼神晦暗,“日后,母后不必再顾及胡太妃。儿臣已经拿到巫国秘钥,里面的东西才清点了一半,便可抵几个胡家家业。”

    太后喜笑颜开,从凳子上跳起来,“幽儿此言当真?巫唧儿给你的秘钥?怪不得你非要娶她,”她嗔怪道:“早同哀家说,也不至于阻拦你们。”

    离幽不再发话。

    太后瞧了一眼他的神色,“既如此,你为何同她置气?现下她立了大功,应好好奖赏才是。”

    离幽苦笑一声,“她以为,孤所做的一切,皆是算计。”

    太后眨了眨眼睛,“不是么?”

    见离幽似要动怒,她才掩嘴笑道:“说笑罢了。不是哀家说你,就你这冷面郎君的模样,连哀家都看不清楚。女子是要贴心哄着的。你对人凶,只会把人吓跑。”

    “再说了,现下离国兵强力壮,又有花不完的金库,你还愁什么?”圣端太后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退一步说,她便如同弃子,无需费心。”

    圣端太后拾一颗樱桃酥放入口中,“不过呀,瞧瞧人家这吃食做得,离国的御厨做了几十年,也不及她做的一半。快些免去她的禁足,哀家还想多吃些好吃的呢。”

    从圣光殿出来,天色已晚。霞光映照在红墙之上,甚是好看。

    离幽路过御花园,上一次,她一袭红衣被宫人围在中央,人比花娇,舞尽春风。

    他突然明白了巫唧儿的感受。

    落难公主,在离国无依无靠,只能处处小心讨好,谋个去处。连太后乍听之下,都知晓她现在已沦为弃子,宠与不宠,皆在他一念之间。

    她将自己当做一心人。然而他表面恩宠,实则想的全是自己的利益,何曾为她考虑过半分?

    离幽发觉,她表面柔弱,实则刚强,为他做的一切,不过是出于爱。

    如果她斩断情丝,不再将他放在心上,会是如何?

    他忽感一阵心凉,疾步往西羽宫奔去。

    西羽宫里,安静得有些异样。

    进了内殿,才发现侍卫等一众仆妇,皆中了迷香,倒地不醒。出手利落,一看便经训练,有备而来,绝对不可能是巫唧儿所为。

    里面人去楼空,哪里还有半点主仆俩的身影。室内名贵的珠宝就摆在台面上,不见丝毫凌乱,并非求财。

    离幽当即暴怒,立刻下令守住四处宫门。

    桌上的茶盏还冒着丝丝热气,人必然走不远。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敢拐带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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