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天空飘着雨,梁诚从大牢里出来,他看向天空。
梁诚熟读经书典籍,也没少翻阅历史,他早就预感自己不会被杀死。只要他的举动别过分了,刺杀梁景轩的人也不是他安排的,他就是那些人手里的一个傀儡。
那些人要他去报仇,要他去夺得皇位,主要还是为了他们内心的私欲,他们根本就不是想他过得好。
梁诚被封为诚毅伯,他的府邸距离景王府还比较远。
景王不可能让梁诚就住在身边,他不能确保梁诚以后就没有别的举动。
诚毅伯府,梁诚的小伙伴们还过来了。
“原来你不是景王的儿子,是惠王的儿子啊。”
“这也不错,有这么大的一个府邸。”
“你早就应该来,窝在山头,一点都不好。”
……
那些年轻人就没有几个人喜欢窝在山头,他们想要下山。
惠王旧部的人跑到山上占山为王,他们又自诩清高,自认为他们跟其他的山匪不一样。
所以惠王旧部打劫路过的人,也有选择。他们还有找夫子教导年轻一代的人,总不能让他们目不识丁,那他们以后就真做不了什么事情。
灰衣老者又没有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以至于那些年轻人还傻乎乎。
“哇,我们以后是不是能住在这边?”
“能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吗?”
“能一直住吗?会被赶出去吗?”
……
梁诚看到这些人如此高兴的模样,心想这些人就这样比较好。
景王府,梁玥本来以为事情解决了,自己就能出去。梁景轩还是没有让梁玥出去,让她乖乖待在家里。
“那个堂兄不是已经当了伯吗?他还要折腾?”梁玥问。
“不是。”梁景轩道,“不是他。”
梁静轩和皇帝都怀疑梁诚就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羔羊,后面还有人。那些人不可能傻傻地等着被发现,他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有其他计划。
“不过快了。”梁景轩道,“再过几天就行。”
“啊。”梁玥撇嘴,“还得过几天。”
再过几天,黄花菜都凉了。
“那就待着。”梁玥没有想着非得出去,这时候有叛逆心理就很不好了。
有的女主就是不听话,非得跑出去,然后,她们就被抓起来,等着男主去搭救。
“……”梁景轩见女儿这么听话,心理有些不是滋味。
别人家的姑娘都比较活泼和叛逆,梁玥跟着他回到京城之后,她一直也都很听话。
梁景轩知道女儿不是在装听话,女儿顶多就是没有早早告诉他陆元卓的事情,在其他方面,女儿一直都很听他的话。
虽然说陆元卓的事情算是一件大事情,但是梁景轩还是想偶尔给女儿收拾一下烂摊子也没有什么。女儿基本都没有给他留烂摊子,他都没得收拾。
“怎么了?”梁玥疑惑。
“没什么。”梁景轩道,“就是想着要是早点把你接回来就好了。”
如果他早点接回女儿,女儿就不会这么安静了吧。
乡下哪里有那么多好药材,女儿也就是乖巧一点,少蹦跳,稳着身体。
“您都已经说过很多遍。”梁玥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不想听?”梁景轩挑眉。
“这又不是您的错。”梁玥不去说她爹睡了人不负责,不要说古代,就算是后世,也有男女睡过,男的没负责。
有的事情没有办法用道德不道德去解释,周围的环境就是那样。
自打温雅如离开北麓学院之后,北麓学院的学生也没有几个人想念温雅如的,更多的人是想温雅如没有教导她们更多的。
温雅如有时候就在想那些女学生也真是冷漠,她教导了她们很多东西,她离开北麓学院,也没有几个人过来看看她。
这让温雅如很是心酸,糕点铺子的生意就那样,没有更加红火。
北麓学院的女学生开的糕点铺子关闭了,她们不可能天天经营铺子,也不可能天天做糕点。
佟婷婷的事情让她们知道,她们根本就顾不了那么多。
当初,出铺子的是欧阳兰馨,温雅如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欧阳兰馨站在那边。
“兰馨。”温雅如走了过去,“你们这是做什么?不开铺子了?”
“也不是不开。”欧阳兰馨点头,“我打算自己开,找掌柜的管理。我们学院的人要是做了糕点可以放在这边寄卖,她们不用每天过来,这铺子也不是大家一起开的。”
大家一起开的铺子,人是多,可真正能做事情的人就没有几个。
欧阳兰馨一开始还很激动,如今,她不激动了,过了热乎劲儿。
“您不会觉得我的糕点铺子抢了您的生意吧?”欧阳兰馨忽然问。
“不,不会。”温雅如道,“开糕点铺子的人多,又不是只有你们。”
“这倒也是。”欧阳兰馨点头,“您之前说过果酱可以做蛋糕,可以夹在面包了,我们都有思考,也有弄出不同的东西来,跟您那边的绝对不一样。就算是一样的东西,价格也不会差多少。”
欧阳兰馨又不是要打压温雅如的生意,她就是开一个铺子,看看能不能帮助同窗。
“没关系。”温雅如还得笑,她总不能说自己不愿意让欧阳兰馨开铺子。
“您过来是……”欧阳兰馨看向温雅如。
“就是过来看看,虽然在这边的时间短,但是也有点感情。”温雅如道,“你家开糕点铺子也好,让大家也有条出路。”
“其实喜欢做糕点的人不多。”欧阳兰馨道,“有的人就是做绣活。我家还有脂粉铺子,她们要是做了脂粉、绣活的,她们也可以把东西拿到那边去卖。”
“挺好的。”温雅如点头,“你做得很好。”
“之前,她们就是那样。我们现在也就是回到以前。”欧阳兰馨道,“中间也不算白折腾,至少我们知道读书和做生意,很难兼顾。”
虽然欧阳兰馨没有说温雅如的不是,但是温雅如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她提出来的想法,实践证明她的想法就是错的。
温雅如之前还想弄什么糕点西施,也是没成。她总想着那些营销手段,却没有想那些营销手段是不是适合古代。
“家里还有事,先走了。”温雅如没有打算继续留下来,也不想被人笑话。
“我也该走了。”欧阳兰馨道,“就让他们去收拾,我陪您走走?”
“走吧。”温雅如想说不要,但是她看到欧阳兰馨脸上的笑容,又不好拒绝。
“其实您去开糕点铺子好。”欧阳兰馨道,“您这样的,就不适合当夫子,您当夫子,就跟有绳子捆住您似的。”
“是不适合。”温雅如一点都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不说这些,走路还是得担心点,得看路。”
欧阳兰馨是大家族里出来的贵女,她一听温雅如的话就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要不,还是上马车,正好送送您。”欧阳兰馨道,“您不是家里有事情吗?马车快。”
当温雅如坐上马车之后,欧阳兰馨倒是没有继续说温雅如没有当夫子的事情,免得让温雅如难堪。
温雅如见欧阳兰馨没有说话,她就没说。
等到了温雅如开的糕点铺子之后,温雅如才下的马车。
欧阳兰馨不是那种会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人,她跟温雅如说那些话,主要还是因为温雅如当过她的夫子,她就跟温雅如聊几句。
温雅如看着欧阳兰馨坐着的马车,心想这些人出生好,一出生就在权贵家里,她们就不用像自己这样做糕点赚钱。她辛辛苦苦做糕点,办酒楼,别人还会说她的不是。
“算了,还是回家去。”温雅如嘀咕一句。
糕点铺子里的人都是买来的下人或者是雇佣的人,温雅如待在这边也没有什么意思。
林王氏夫妻已经回老家,林大牛夫妻很少过来麻烦温雅如,温雅如的家里也就冷清许多。
这一次,林清泽是真的能安下心来读书,他不用去想着林王氏会不会在外面闯祸,温雅如没有在北麓学院,林清泽也不用想着温雅如有没有教导好那些女学生。
再过几个月就要科考,林清泽就想着努力读书,考个进士。
等林清泽考中进士之后,他就想谋个官,他想外放。像他这样家世的人,若不是因为梁玥是景王的女儿,他就是一个山沟里来的贫苦书生,他外放做官比较好,总不能想着去翰林院,想着景王以后拉他一把。
温雅如给林清泽端去了烧仙草,天气渐热,又到了卖烧仙草的季节。
“没去酒楼?”林清泽问。
“酒楼有人,不需要我操心那些事情。”温雅如道,“都已经安排妥当,就回来看看你,给你做点吃食。”
“不必麻烦。”林清泽道,“有口吃的就行。”
“不行,你要用功读书,就得吃好点。”温雅如道,“我还指望你能中进士,当不了夫子,当个官夫人总行吧。”
温雅如不想被那些人嘲笑,她要让他们知道她没有在北麓学院当夫子,她依旧能过得很好。
“行。”林清泽点头。
景王府,梁诚特意去拜见梁景轩。
梁景轩见了梁诚,却没有让梁玥过来,梁诚却刻意提起梁玥。
“先前,侄子曾经见过荣宁妹妹。”梁诚道,“若是那个时候,侄子想要绑走她,早就已经得逞。”
“是得多安排一些人。”梁景轩不管梁诚当时为什么没有动手,他就知道不能让女儿去偏僻的地方,也不能不让女儿带护卫。
“皇叔,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梁诚道。
“什么交易?”梁景轩道,“你有什么东西可做交易的?”
“比如藏在我背后的人。”梁诚道,“我的父王当年应当不只有我一个儿子,那些人对我不像是对主子的态度。”
梁诚小时候曾经悄悄地跟着灰衣老者走过山上的密道,他那时候差点就被发现。他听那些人说什么小主子,那个小主子显然不是他。
“抓住他们,他们也就不能对您和荣宁妹妹做什么。”梁诚笑着道,“侄子也不要求多的,就是想见见荣宁妹妹。”
梁诚以前想要是自己有一个妹妹会如何,他应该能当一个好兄长,至少他不可能让妹妹去冒险。
“哦?”梁景轩盯着梁诚,“为什么?”
为什么梁诚会想着见梁玥,梁景轩不明白。
“我在山上长大,也算是在乡下长大的。”梁诚道,“不过他们有找人教导我,也有给我吃食,不至于让我饿着。听闻荣宁妹妹也是在乡下长大的,许是我和她注定是兄妹。”
只可惜他们不是在一个村子,如果他们在一个村子的话,梁诚想自己未必就会对梁玥有多好。他那时候还得听灰衣老者那些人说什么复仇的话,他们没有给他玩耍的时间。
“……”梁景轩没有想到梁诚竟然因为这一点想要跟梁玥走近。
“堂妹似乎确实弱一些。”梁诚道,“侄子还算好的,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都去过。”
梁景轩黑线,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体弱。女儿回到京城之后,御医已经给女儿调理过,女儿的身体已经好很多。即使如此,女儿从小就养成了比较静的习惯,她也就不会一下子变得很活泼。
“虽说侄子这一辈子注定没有什么出息了,但是侄子应该能活得比你长久。”梁诚道。
然后,梁诚就被赶出了景王府。梁景轩当然知道自己这个破身体很难活得过那些年轻人,就梁诚这种的注定这一辈子不能做什么大事的人,梁诚也好意思到他的面前说这话。
不过梁诚有一点说的非常对,梁景轩还是得让梁玥有能靠得住的靠山。
太子的地位本身就稳固,梁景轩也没有想着要换一个太子,太子和太子妃对梁玥都还不错。就不知道等太子以后登基为帝之后,太子的态度会不会就变了。
梁景轩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他就是想把那些事情都安排好。
梁玥过来的时候,她就看到她爹在院子里发呆。
“爹。”梁玥小跑过去,“又在想事情啊。”
“没什么。”梁景轩回过神来。
“厨房炖了汤,您也喝点。”梁玥让人把食盒拿过来。
“你做的?”梁景轩问。
“不是,我做的汤不好喝。”梁玥不懂得炒菜,就懂得一点炖汤,就是把食材都放到炖锅里,再加水和调料,至于调料会不会放多了,这就不好说。
炖汤就不用怕菜烧糊了,一般情况下,只要水放的足够多,就不可能把菜烧糊了。
“当然是让那些厉害的厨子给您炖汤。”梁玥道,“我自己都不爱喝自己炖的汤。以前,还没有回家的时候,我就有喝自己炖的汤,太难喝了。”
梁玥就想明明炖汤是最容易的,为什么她还能把汤炖成那个鬼样子。
别人说的甘甜、清香……梁玥炖的汤就很难达到这样的水平。
“总不能让您闭着眼睛喝下我炖的汤吧?”梁玥道,“闭上眼睛,汤还是不好喝。”
舌头才是尝味道的,闭眼睛又没用。
“您要是喜欢,就炖一次?”梁玥问。
“算了吧。”梁景轩道,“你上一次炖的汤,喝了两口就没喝。”
天气热了,女儿再去厨房,那也热。
梁景轩就没有想着要梁玥给他做好吃的,梁玥不擅长厨艺就没有必要勉强。
梁诚成为诚毅伯之后,他没有总是待在家里,还到处走。他不怕惠王的旧部找上他,那些人要是找上他,那也就别怪他。
从小到大,梁诚就是一颗随时能被抛弃的棋子。
没有人愿意当弃子,如果那些人一开始就是真心对待梁诚的,或许梁诚还没有这些想法。
“诚哥,那个不是你未来的妹夫吗?”当梁诚和他的小弟们一块儿上街,有个小弟就开口。
“什么未来妹夫,我妹还没有定亲呢,说什么胡话。”梁诚拍了一下他小弟的肩膀,“以后,注意一点,我们又不是在乡下,现在是吃香的喝辣的了。”
“对,对,对,是我嘴笨。”那个人伸手打了自己的脸颊两下。
梁诚和他的小弟们之前看到过陆元卓和梁玥走在一起的画面,而梁诚的那些小弟们本身就不大懂得规矩,也不懂得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他们张口就说那些话。
梁诚到底读过不少书,又学过礼仪规矩,也懂得名声之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
“哟,在做什么呢?”梁诚坐在到了陆元卓的身边,“吃羊肉汤呢。”
梁诚转头就跟老板说,让老板也给他来一碗羊肉汤。
“伯爷。”陆元卓见过梁诚,还亲自把梁诚抓进大牢。他不怕梁诚报复他,就是恭恭敬敬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你……你太黑了。”梁诚上下打量陆元卓。
“……”陆元卓本来以为梁诚要说什么胡话,却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嫌弃他黑。
“大将难免阵前亡,你还是得小心点。”梁诚道,“哪天死在外面了,还要人给你收尸。不过也没有关系,有人给你收尸,也有人接受你的妻女。”
陆元卓看向梁诚,“武将保家卫国,有什么错?”
“没错。”梁诚拿了一双筷子,“没有瞧不起武将的意思,就是单纯地告诉你一个事实。我这一辈子是上不了战场了,也就是看看你们,厉害一点呀。”
陆元卓只觉得梁诚怪怪的,他喝完羊肉汤就起身离开。
“诚哥,伯爷,要追上去吗?”有人凑到梁诚的耳边。
“别靠这么近。”梁诚把小弟的头推开,“口水都要滴到我的羊肉汤里了。去,都喝汤。”
梁诚觉得当伯爷也挺不错的,皇帝把惠王曾经的私产给了梁诚一些,梁诚靠着那些东西也能过活。争什么皇位啊,当一个闲散的皇室宗亲多好啊。
他想吊儿郎当的就吊儿郎当的,想要去哪里玩就去哪里。
梁诚认为这样的日子挺舒服的,就不知道他的生父怎么就想着要当皇帝。
陆元卓已经很多天都没有见到梁玥,梁玥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出府,他过去也就是让人把东西递过去。
中午,陆元卓去他舅舅的家吃饭,杨夫子亲自下的厨。
“舅母的手艺好。”陆元卓尝了一口红烧肉。
“就是会做几样菜,也算不上多好的厨艺。”杨夫子道,“多吃点。”
杨夫子对陆元卓的观感还不错,在杨夫子和徐朗成亲之后,陆元卓很少过来。杨夫子还知道徐朗给的聘礼里头还有陆元卓准备的东西,她就说徐朗应当没有那么多东西。
徐朗养大陆元卓,陆元卓给徐朗那些东西,也还好。
杨夫子也就没有让徐朗要把东西还给陆元卓,等陆元卓成亲的时候,他们当长辈的再多帮一把。
“有空可以过来。”杨夫子道,她知道徐朗有多重视陆元卓这个外甥,她既然成了陆元卓的舅母,自然不可能太过刻薄。
“以后,我就在京城开一个武馆,就不再去走镖。”徐朗前些年去走镖,那是因为陆元卓在军营,他孤身一人去走镖也米什么。
如今,徐朗成亲了,他就没有打算再出去走镖。他和杨夫子兜兜转转这些年还是在一起,这就是缘分,徐朗不想辜负这一份缘分。
“行啊。”陆元卓道,“我的武功还是舅舅教的。”
陆元卓认为他舅舅完全有实力开武馆,当年,他的舅舅若不是为了照顾他,舅舅绝对能混地更好。
“不过也不一定开武馆。”徐朗又道,“要是有人出高价,也可以去给人当师傅。”
徐朗还在想哪一条路比较好,开武馆的话,人多,不一定就好管。
“等过几天看看。”徐朗得琢磨一二。
“要开武馆的话,我也可以帮着找地方。”陆元卓道。
“你忙你的,不用你操心这些。”徐朗挥手,“巡防营那边也有不少事情,正事要紧。”
“还有时间的。”陆元卓道,他舅舅照顾他那么多年,他怎么可能在舅舅需要帮衬的时候没时间。
杨夫子对徐朗去做什么,她没有意见。她本身不缺金钱,只要徐朗对她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过了两天,霍将军旧伤复发,陆元卓过去看他。霍将军可以说是陆元卓的伯乐,陆元卓自是敬重霍将军。
“年纪老了,不大中用。”霍将军披着衣服坐在椅子上,“不必担心我,没什么大事情,过一阵子就好。”
这时,霍将军的女儿霍凤晴带着丫鬟上来送茶,当她瞧见陆元卓的时候,她还没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手上的茶杯就掉落在地,摔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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