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跟陈牧相谈甚欢。

    从分析天下局势,再到地方治理,再到兵法谋略,诸如此类。

    一直聊到将近天明,见陈牧疲乏,曹操这才意犹未尽的止住了话题,遣人送陈牧到客房休憩。

    但曹操却是没了睡意。

    跟陈牧聊得越久,曹操就越感到压力增加。

    “诚如文若之言,陈牧剑走偏锋,难以为世俗所容啊!”

    “刘备那厮,出卖景略固然可恶,但亦跟其魄力不足有关。”

    “景略有商君之才,但刘备却无秦孝公之能!”

    “但我曹操不一样!”

    “你有多大的才能,我曹操就有多大的胆魄!”

    “世族之患,如洪水猛兽,若不能打压,定然如景略预料晋升成门阀!”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这可比卖官鬻爵,更加可怕!”

    曹操微闭双眼,回想跟陈牧的夜谈。

    但对于陈牧的任用,曹操却有些犯难了!

    职位小了,唯恐陈牧看不上。

    职位高了,又怕众人不服。

    荀彧、荀攸、郭嘉、程昱、刘晔、满宠、吕虔等人,职位虽然有高低,但相互之间不会不服气。

    因为这群人,本来都是互相推荐的。

    相互为友的士人之间,又岂会在意一时的官职高低?

    但陈牧就不同了。

    出身布衣,曾是黄巾,又有得罪世族豪门差点被联合封杀的战绩。

    这或多或少,都会让曹操麾下士人对陈牧有排斥。

    即便是温润君子的荀彧,对陈牧都时刻谨慎小心,认为陈牧太过于激进,可用但不可大用!

    “吾儿,何事如此烦闷?”

    思虑间,早期的曹嵩到来。

    曹操轻叹一声,将心中的疑虑告诉曹嵩。

    曹嵩大笑:“吾儿时常机敏,如今怎会如此不智?”

    “这各郡的士人,都可能背叛你,但宗族之人,决不会背叛你。”

    “然而宗族之中,多是舞枪弄棍的莽夫,要么就是如我一般经商敛财的,少有如你一般,好读书的。”

    “宗族中,没几个会用脑子的,你又不像袁绍,四世三公之后,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如何能成大事?”

    “这也是为何,当初我不同意你起兵对抗董卓的原因。”

    “但如今你厮混几年,混上了兖州牧这个位置,我深知,劝不了你,所以将琅琊家财,尽数运到了兖州,供你招兵买马!”

    “也算我这个当父亲的,对你的支持吧!”

    曹嵩肥胖,说了这一阵之后,就有些气喘。

    曹操搀扶曹嵩坐下,悉听教诲。

    曹嵩又道:“你说你啊,儿子不少,女儿太小,要是早点生个女儿,也该成年了,将那陈牧招为女婿,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曹操讪讪不说话。

    这生儿生女,又不是自己能定的!

    “父亲的意思,莫非是让我从宗族之中,选个温良贤惠的?”

    “不妥!”曹嵩摇头:“我记得,蔡伯喈的女儿蔡琰,如今回到了陈留吧?”

    曹操点头:“昔日董卓觊觎伯喈先生的女儿蔡琰,我又跟伯喈先生有旧,就助伯喈先生联姻河东卫氏,将其嫁给了卫仲道。”

    “只可惜,卫仲道早夭,蔡琰被卫氏视为克夫之相,撵了出来。”

    “蔡琰本欲去长安,中途又听闻伯喈先生被王允杀害,孤苦无依。”

    “当时我自身难保,亦无法照料,就托好友张邈,让蔡琰在伯喈先生故居暂住。”

    “父亲的是,是要让陈牧娶蔡琰?”

    “可蔡琰毕竟被视为克夫之相,我若让陈牧娶蔡琰,岂不是让陈牧以为,我在盼着他早死?”

    “这不妥!不妥!”

    虽然。

    曹操对克夫之相不怎么信。

    但人言可畏,万一让陈牧误会了,岂不是直接将陈牧给气走?

    我来投奔你,你却盼我早死?

    谁都会被气走的吧!

    曹嵩笃信笑道:“陈牧本是奇人,不会信这种无端之言的!”

    “而让陈牧娶蔡琰,同样是对陈牧的保护和信任。”

    “蔡伯喈当年的门生故吏不少,而且他的另一个女儿,又嫁给了泰山郡人羊衜。”

    “有了这层关系,即便陈牧今后,做了什么不被世俗所容的事,亦有斡旋的余地!”

    “吾儿又对蔡伯喈有恩,今后这陈牧,跟吾儿的关系,就跟曹氏和夏侯氏一般了。”

    “如此多的好处,又怎么能是在害陈牧,盼着他早死呢?”

    “更何况,陈牧尚未娶妻,蔡琰又貌美有才,虽然这是嫁了一次人,但瑕不掩瑜,更何况蔡琰跟卫仲道又没有子嗣,谁知道那卫仲道是不是好男风?”

    曹操轻咳:“父亲,言过了!那卫氏,好歹曾经助我起兵?”

    “助你起兵?呵呵!”曹嵩鄙视道:“那卫氏真的看得起你,会将蔡琰驱逐?会在卫兹死后,就不再助你?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卫氏的人,怎么肯能看得起我们这种阉宦之后?”

    “哪里言过了?”

    曹嵩似乎对卫氏颇为不爽,估计早年间受过不少委屈,这越说越离谱了。

    “这事你若是觉得不好出面,我替你办了,你将蔡琰的住处告诉我,我亲自去趟陈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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