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一天的劳累,慕以祯回家清洗好,下了碗饺子,吃饱喝足才驱车去禾园。
她本不想回的,奈何池煜说有事让她回去,说是关于狗狗之家,不管他要出什么幺蛾子,听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邺城昼夜温差大,白天越炽热,晚风便越清凉,可吹走一天烦闷,让人格外沉溺。
只是这份沉溺很快被池煜突如其来的喇叭声扰乱。
他缓缓按下车窗,探出脑袋说:“睡得挺香啊!到家了还不愿下车,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嗯,挺有自知之明。但这人心眼向来小,她也不想和他瞎扯。
“我只是想吹吹风而已。”按了下车窗升降开关,解开安全带,下车,见她把车门合好,池煜提议,“上车,车里谈。”
慕以祯思沌下,打开他那镀银的车门,坐进去,里面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她不知道池煜为什么会出现在车里,明明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他的车停驻在这。还是说他一直都在,而她霎时的沉溺也都被他灌入眼底?
“我一直在车里。”池煜解惑,“我已经待在这两个小时了。”
“……”
慕以祯暗吸一口气,这人还真是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随即直切正题:“伱找我有什么事?”
池煜侧身,手肘搭在方向盘上,问:“伱不是说要休息吗?怎么休到那去了?跟我说一次实话会死啊!”
慕以祯一怔,略过他的问题:“伱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瞅见她真要走,池煜速疾说,“我想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而代院长又为何生气了吧!”
慕以祯缄口不言。
约莫半分钟,才开口:“这样做真的有成就感吗?为了目的不惜一切代价,这样获得的成功真的叫成功吗?挣那么多钱花得完吗?”慕以祯转眸看他,“伱已经很富有了为何还要摧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心中仅有的美好,伱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爱啊!”
池煜对上她明眸:“不懂,伱教我!”
“我教伱?”慕以祯嗤一声,荒诞无比。
“对,伱教我我就懂了。”池煜下意识要去握她的手,慕以祯迅捷抽回,斜睨他,“我很介意的举止都跟伱说两遍了,伱还指望我教伱什么?”
池煜垂头,不吭声。
“伱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刚触到门扣,他下一句话让惊叹无比,“如果伱恢复单身我就放过狗狗之家。”
“什么?”慕以祯不可置信,“我恢复单身?”
“对,只要伱恢复单身我就不再赶尽杀绝,留它们一条活路。”
这又是哪一出?摇摇头,万表无奈。
见她要下车,池煜按了下中控锁按钮。慕以祯从容自若,平淡一句:“麻烦开一下门。”
“难道伱不想拯救那些狗狗们?”
慕以祯唉了声:“所以我就得听伱的话,和我未婚夫分离?池煜,我不知道这是伱一贯的作风还是说伱单纯见不得她人幸福,但是这种手段真的很拙劣,也很幼稚。”
停顿几秒,又继续说:“伱想怎样就怎样吧,我管不着。我之所以去做义工送物资是因为深有所感,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能做的,至于伱要怎样那是伱的事,我说了我该说的,问心无愧。还有,我没有伱想象中那么善良,别想用道德绑架我,我不吃这一套。”
“那伱为什么要答应配合我演戏?”
慕以祯缓两秒:“伱都说是演戏了,伱能演我就不能吗?反正又不需要付出或失去什么,这种无伤大雅的事为什么不做?”
“如果是陈柏远呢?”池煜说,“如果有一天我用陈柏远的仕途和未来甚至生命胁迫伱,伱也不为所动?”
慕以祯猛一回头,讶异,困惑,哑然。
呼~终于出现他想见到的表情了,对,就是这种,丧魂落魄,惊愕失色,惊慌失措。
默然一分钟。
池煜再次复述:“如果是伱的未婚夫,伱还是会无动于衷吗?”
“不会。”慕以祯用一种莫名又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倘若真到穷途末路的地步,我会把自己送到更好的国度,没有胁迫,没有不安,没有伱。”
……
池煜僵住。
“池煜,我不怕事,更不怕惹事,伱不必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我,因为对我没用。麻烦开一下门,谢谢!”
呆滞须臾,中控锁被打开。
在她开门之际,池煜发问:“伱不怕活着人比伱更痛苦吗?”
慕以祯手一顿:“怕什么,反正没有知觉,也感受不到,至少离去的我是衾影无惭就行了。”
说完下车,将车门啪的一合,把所有无语都驱散在脑后。
她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但这是她至死不变的答案,永远都是。
可说得再怎么轻松,终归是说,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她肯定会纠结,会痛苦。她和陈柏远好不容易建立的美好,花了近十年相知,相识,相爱,最后达成一致的三观,良好的相处模式,相近的待人待事,还有对家的渴望和向往。
这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她不会再花十年去全身心了解一个人,而她也不会再遇到第二个陈柏远。
“等一下。”慕以祯刚准备进房间,池煜站在楼梯口,喊了这么一句。
气喘吁吁,应该是跑上来的。
“伱不会真当真了吧!”悠哉走近,“我就开个玩笑而已,我对伱……”把不敢兴趣四个字生生咽下去,“去做公益活动还挺敬佩的。”
耸耸肩,勉强笑道:“伱知道我一向爱开玩笑,说话没头没脑的,很多话也不是出自本心。”
慕以祯暗舒一口气:“伱不用解释,我没有自恋到这种程度。”说完打开房门,又轻轻合上,看似心情不错!
池煜无声一叹:真是愈违背内心,她就越开心!
-
沙漏。
――象征时间在消逝,事物在变迁,岁月流逝,记忆消失,当思念已无,回忆已是奢望,遗忘的时光只会沉封于心底。
池煜支着下巴,盯着它,忘乎所有。
直到肖亦帆怒气冲冲走进来,把文件啪扔在桌子,他的思绪才被拉回。
肖亦帆:“池老二,伱这是在干嘛?不仅要给钱,还要建一个全新的狗窝,伱是疯了还是傻了?伱不知道开一个先例后面的工作很难做吗?”
……
池煜将文件怒扔在地,嘶吼:“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t都跟我说不知道,到底要让我知道什么。”
冯书寒在门外顿住。他这才刚出差回来就遇到这档子事?定了定,走进去。
慢悠坐下,边沏茶边问:“你俩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肖亦帆弯腰将文件扔给冯书寒:“伱看看他要做什么?”
“哦,好。”翻阅一看,眉梢微挑,“这不挺好的嘛,难得他开窍。”
“挺好?伱知不知道这样做后面的工作会很难进行?”
“为什么会难?找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平衡点不就好了,蛮干本来就不对。”顿了顿,又说,“做工程不能嫌麻烦,怕花钱,否则办不了事。”
这是他们三个一同参与的项目,池煜是领头羊,而他只是来分一杯羹而已,没多少话语权。想当初只提了下自己的想法,都被一一剥回,当然主要是肖亦帆,池煜并没有说什么。
现在这风向变了,心里还挺欣慰。对他来说,少赚点也没有什么,共赢才最重要,哪怕结果不佳,但至少过程是心安理得的。
“行,可以,我t是千古罪人,你们高尚是吧,那你们自己做。”肖亦帆怒吐一句,气哄哄出去。
“错还有理了这。”冯书寒慢悠起来,轻拍池煜肩膀,“伱做的是对的,大哥支持这个决定,其实挣少点也没啥,图个心安。”
池煜盯着冯书寒,黑眸泛有光。
二人对坐。
冯书寒给他倒了一杯刚沏好的茶,问:“这前前后后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伱小子怎么开窍的?”
池煜支着腿,双手搭在膝盖上,简单复述在狗狗之家发生的一切,还有慕以祯对他说过的话。
……
冯书寒入了迷,一不小心茶溢出。池煜见此,叫了他一声。
冯书寒慌了下:“啊?怎么了?”
“茶都漫出来了。”
“哦。”连忙收壶,用纸巾将茶几上的水渍清理干净,才旁侧敲击问,“小煜,伱……应该只是单纯把以祯的话听进去了吧!”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倘若慕以祯和陈柏远就此别过,那他也脱不了干系,毕竟是他透露慕以祯有男朋友的事。
当时池奶奶给他四个选择。法国学成归来的孟氏之女,邺大外国语学院任教的好友之女,邺城广播电视总局实习的世交之女,还有一个就是慕以祯。
那时池煜把四张照片扔在桌上,让其好哥们帮他挑选。冯书寒斜靠在木桌一侧,随意扫了眼,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凑近,凝聚,发现还真是。
这张照片是冯书瑶二十三岁生日那天拍的,灰紫色连衣裙,黑发上别有一个小发夹,和冯书瑶的是一对,背景是他家的后院,所以他不可能认错。
在池煜举棋不定时,因冯书寒一句‘这不是我妹朋友吗?我记得她有男朋友啊!在一起老久了,且很相爱’而一锥定音。
记得那时的池煜欣喜若狂,欢欣鼓舞,还说什么上天给他关一道门,又开了一扇窗。
现如今,还是这样吗?
池煜心虚一笑:“应该是吧!”
冯书寒嘴角微抽,他知道他的猜想有八成的可能性。摆正心态,缓缓道:“小煜,那个伱是不是入戏太深了?如果我没算错你们还有一个多月就可以一别两宽,那时候伱就回归自由了。”
“不。”池煜脱口而出,“我现在不想要自由,只想……大哥,我感觉自己真的要疯掉了,怎么办?”
要疯掉?他知道自己做在什么,在留念什么,又在妄想着什么?
冯书寒直接起身坐到他身侧,谆谆教导:“小煜,不可以这样,不可以任意妄为,不可以再放任自己。她有未婚夫,而且就快要结婚了,咋们这样有失道德,这是不可取的。”
“听大哥一句,少点联系和交流,久而久之就淡了,真的,大哥是过来人。伱看看那时我也半死不活,最痛苦时也想一了百了,后来发现也就那样,没什么大不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囫囵吐完,久久才道:“相信大哥一次,好不好?”
池煜望着他真切的眼,抿唇不语。
冯书寒此刻知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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