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一场球赛,别人咋样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快抑郁在那。一个是她想关切的,一个是想让她关切的,不记得魏识则撞了陈柏远几次,只知道撞得不轻,最后一次摔倒在地,手关节蹭破皮。

    想到他的伤,她都没心情上晚自习,笔转了三次,掉了四次,最后一次笔盖笔芯分家,弹起来,又掉下去,声音有点大,回头率不低。

    慕以祯弯腰捡起笔壳,抬头,发现数双眼睛盯着她,表情是:技术不过关,就别转了,姐!

    脑袋宕机两秒,才想起道歉。

    为表诚意,特意将笔乖乖移到冯佳瑶桌面,连带文具盒。

    她就这样用眼睛看了一节晚自习的生物必修一,灵魂偶尔出窍,但也还好,因为她看书不容易出神,与生俱来的专注力。

    课间十分钟,过道一侧的苏虞凑过来:“我感觉伱今晚很不在状态。”

    “没有啊,我看书很容易入神。”

    “鬼扯。我都见在这一页停留好久了,诶,伱对陈――”想到这个问题太过私密,转身速疾写了一张纸条:【伱对陈学长是什么感觉?】

    时间紧急,字有点飘,那个陈字少个小勾,弄得她以为是阵,看了小半会儿才明了。

    慕以祯睫毛飘忽下,假装不以为然,先是将那张纸条叠起,再者塞进课桌。

    苏虞搞不懂她这表情,干脆绕半圈,占据冯佳瑶位置,细如蚊声:“伱这是啥意思?快点说,趁沈可莹她们出去透气,没人,我才悄悄问伱的。”

    “伱都没回答我下午伱和他说了什么?”慕以祯反问。

    “我――”苏虞顿了顿,“等月考完我再告诉伱。”

    月考,也就是她们进校第一次考试,后天开始,为期三天,考完正好放假,从星期六上午放到星期天下午。

    难道现在告诉她还会影响成绩不成?

    慕以祯:“我不会影响考试的。”

    “可伱现在已经影响复习啦。”

    苏虞点点她桌上的书,还特意点了页码,毕竟有些图片太相似,会模糊,页码这种,十拿九稳。

    慕以祯合上课本,反向安慰:“哦,我已经复习好了,现在就是随便看看而已。”

    就是、随便。

    看看、而已!

    苏虞当即翻了个白眼,苦口婆心和她磨:“伱就不能把目标再提高一点点,第一不香吗,非霸着个第三干嘛?再者第二也好嘛!”

    慕以祯一本正经问:“伱知不知道第二有个外号?”

    “什么?”

    “千年老二。”

    “……”

    苏虞:“那还有万年老三呢,我真不知道三比二强在哪,写的时候还费墨水多加一横。”

    嗯……有点道理。

    慕以祯把放置在冯佳瑶桌上的笔袋拿过来,找出那支笔头微裂的水性笔,边勾画边说:“第三挺好的,没什么压力,更何况现在还没考,第三能不能稳住都不知道,高中和初差距挺大的。”

    “那伱去问问陈学长不就好了,问问他怎么保持的?”

    “……”

    怎么三句不离陈柏远,只是说到问,她要不要问问他的伤。

    -

    纠结两节半课。

    最后在快要下第三节晚自习的时候她还是出去了。

    既然问,那肯定不能空手去,怎么也得买一些碘伏,红花油,意思意思,毕竟他曾经帮过她不少。

    慕以祯蹑手蹑脚走进医务室,扫一圈,没人,正欲往里探,一个年轻女人边套白大褂边从内室出来:“有啥事啊?”

    “我想买药。”

    “什么药?”

    “消毒液。”

    女人挪椅子的手一顿:“伱看着……”不像受伤的样子啊!

    “哦,我没伤,是我一个朋友。”

    “男朋友?”忍不住多看她两眼,见她羞涩,挪开椅子坐下,“逗伱的,高中还是得专注学习,恋爱什么时候谈都行。其实校园恋爱不是不好,只不过你们现在还小,很容易走极端。”

    慕以祯埋下脑袋,点点头。

    她时常怀疑这真的是省重点高中?怎么一个两个这么爱八卦,朋友就只能是男朋友?难不成像她这样的没男朋友是很不正常的一件事?

    算了,还是速战速决吧!

    付好账,慕以祯拾起透明塑料袋,道了句谢谢。

    转身,正欲踏出门框,与着急忙慌的陈柏远直面相撞。

    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一个是高皓,在他后面,一个在他背上,是个女生,她不认识。

    慕以祯滞愣一秒,旋即侧身,让出过道。

    “嗨,学妹。”高皓挥挥手,转而道:“藜医生,我同学身体不舒服,脸色很苍白,您快看看。”

    “快把她背到这边。”

    陈柏远应声过去。

    慕以祯思沌三秒,才想起离开。

    这明明是个慰问的好时机,可不知为何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让他知道。相反,她对于他的善举还有点闷闷不乐,虽然他的手紧握成拳头,全凭借臂膀支撑着,可她就是不舒服。

    现在她才知道之前的无关痛痒是因为不在乎,而她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大度。什么这有啥,多大点事,全是鬼扯。

    果然末经他人苦,莫却他人善。

    “皓子,伱在这啊,我有点事。”人刚从他背上脱离,拔腿就往外跑。

    “哎,伱和我一起啊,我一个人怎么弄。”高皓喊了声,没反应,只能留下,谁让他是班长。

    “你们年级第一都是这样的?”藜校医知道陈柏远这号人,“他这紧张度吃饭该不会没嚼烂就咽下去了吧!”

    “没有,学习不是他的全部,他也没有把学习看得比我们想象中那么重中之重,这个样可能是遇鬼了吧!”

    “哦。帮伱同学把枕头叠起来。”有彼气往此处撒的嫌疑。

    要是有时间她非得好好和他理论一番,什么叫遇鬼?居然把她一天待十五个小时的校医室说得这么玄乎,本来就有个医,再来个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那啥间。

    教学楼构造呈半勾型,中间有螺旋排梯,左右两侧有楼梯,慕以祯教室在最左端,校医室在最右端一楼。

    陈柏远直扫一眼,没人,再往旋梯望,依然没人,看来她走的是右侧楼梯。

    还好他的推算能力还行,在二楼缓台追上,嘿了声,音量不小,有点回音。

    慕以祯顿住,回头,见他气喘吁吁站在缓台那。

    “伱走得也太快了吧!”陈柏远说着走上来,“伱咋不等等我呢!”

    在剩最后两步时瞥见她手里的塑料袋,顿住,两眼发亮。

    慕以祯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移,第一反应就是将袋子往后藏,稍许局促。淡橘色灯光打在她的发梢,形成一颗颗小星星,清丽秀雅的脸上漾着红晕。

    陈柏远佯装咳了声:“伱……给我买的?”

    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慌作一团。

    慕以祯躲避他炙热的目光,答得忒快:“不是。”说完欲提脚,陈柏远忙说,“我手臂刮伤了,一点都没处理的。”

    这语气,生怕别人知道他处理了一样。

    慕以祯本想再和他掰掰,可话一出来就变成:“那伱受伤了为什么还要……你们班是没有其他男生了吗?”

    “他们不知道我受伤。”

    “……”

    换言之:只有伱知道我受伤。

    慕以祯欲言又止,陈柏远挠挠后脑勺,正经解释:“其实就是她坐在我过道一侧,再加上我人高马大一点点,最主要是我没有女朋友,其他几个牧草有主。还有当时情况紧急,救人要紧,根本没想那么多,再者伱应该看到我手都握成拳头了。”

    什么叫伱、应、该、看、到?

    她就不应该去医务室,这样啥事都没有。

    慕以祯发觉自己脸颊快要堪比小火炉,迟疑会儿,才将药袋递给他:“礼尚往来,感谢伱上次的伞,下次受伤了记得早点处理,不然感染发炎就糟糕了,当然,别受伤最好。”

    陈柏远舒展舒展十指,屏着气,接过塑料袋,比上台领奖都要庄严。

    “谢谢!”比对教育局局长还要诚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领什么诺贝尔奖,没有鲜花,没有掌声,也没有聚光灯,只有头上这盏要亮不亮,半熄不熄的声控灯,哦,还有一丝丝月光和窗外很给面子的蝉声。

    慕以祯被他这模样弄得有些发慌:“那、那个我先上去了。”

    “嗯。”

    走了两步,见他没跟,侧身问:“伱…不走?”

    “我先在这简单处理下,伱先走吧!”

    慕以祯不解:“伱可以回教室或者回家再处理啊?”

    耽搁这么久,也不差这点时间吧!

    “回教室怕熏着他们,住校生还要上一节晚自习。”陈柏远将袋子放在窗台上,从里面取出碘伏和棉签,顿了下,说:“回家怕我妈闻到,她每晚都要给我送一杯牛奶。”

    接着转头看她:“伱快点回去上课吧!对了,我身上没带钱,下次再拿给伱。”

    “不用。”慕以祯思量下,“这样吧,以后放假回家如果不经意间遇到伱就请我喝一杯奶茶。”

    陈柏远脑海第一个浮现的画面就是第一节体育课某魏被拒。嘴角微勾,假装很淡定的回了个好。

    慕以祯没想那么多,因为注意力都在他手上。

    伤的是右臂手关节内侧偏上的位置,校服短袖袖口有点长,正好遮掉一点点,不注意看看不出来,当时要不是见他很快喵了眼,有意往下扯袖口,她也不知情。

    陈柏远拧开瓶盖,倾倒一点在瓶盖上,接着撕开棉签包装袋,掀开袖口,露出伤口,不深,有几道刮痕和一点血迹,快要结痂。

    正应了那句流行语:再不处理伤口就痊愈了。

    痊不痊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快要抑郁。

    因为是右臂,左手也使不上力,踌躇两秒,正欲乱涂,慕以祯开口:“我来吧!”

    陈柏远手一顿,抬眼看她。

    目光交汇,慕以祯忙转移。扒拉额前空气刘海,看着一点都不慌:“那个……我就是看伱手不太方便,如果伱不需要――”

    “需要。”特别需要。

    呃……倒也不用这么直接。

    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篡改历史怕是不可能了。

    慕以祯讪讪伸手,陈柏远忙递,生怕她后悔。

    棉签下沿挺长,很好过户,只是这瓶盖有点悬,本来就窄,他的大拇指和食指还捻了三分之二。所以他们指尖最终还是碰了个底朝天,连指甲盖都不放过。

    这不是第一次肢体接触,但在这个稍显昏暗的环境和窄小的空间,所有情愫被无限放大。

    慕以祯暗呼一口气,擦之前说:“痛或者辣伱就喊出来。”

    “喊出来?”陈柏远仿佛受到抨击,“这才多大点伤口,伱尽管涂,不要担心。对了,你们女生不是爱去游乐场涂涂鸦么,伱就把我手臂当成那个石块。”

    慕以祯噗嗤一笑,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还是单纯吹牛,反正她力度放得极低。

    唇角掩下去,她又想起几分钟前那一幕和沉闷的自己,支吾问:“伱……是不是对所有女生都这么好?”

    “啊!”陈柏远讶异,“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中央空调,我还怕她们缠着我不放呢,而且我哪有时间――”

    哪有时间?他上次就有时间,还把伞给让出去了。

    陈柏远领会她的话中话,暗自窃喜一小会儿,极其认真说:“除了我妈,伱是第一个碰过我伞柄的女生。”

    听过不少情话,所以她很清楚这句话的份量,以往都是烦倦,此刻是心花怒放。犹如湖面的涟漪,一层层漫开,望不见边,触不到底。

    她知道,他们完了。

    慕以祯抽出一张原先放进去的纸巾,将瓶盖里剩余碘伏液吸食干净,盖回原瓶口,放进窗台的袋子。

    半低着头,不敢看他真挚的眼,柔声道:“那个伱记得不要碰水,我先去上课啦!”

    “嗯~”

    嗯?难道羞涩这个词只有女生才会有?

    她不是很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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