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前。
混元幻境深处,是一片云深雾罩的仙境。
蒙蒙细雨中,梨花绽了满树,吹落花瓣如雪,铺了满地。
梨园内有一座小筑,檐角飞扬,精致华丽。
一名身形柔美的女子臂挽轻纱,乌发盘起,以鲛绡纱蒙面,隐去了面容,挺直了腰身跪坐在软垫上,就着廊外的梨花微雨,细细地打着剑穗。
她手旁的小篮子中,放了许多已经打好的剑穗,月白渐变成蓝色,像一池清冽的湖水。
层叠的裙摆如花朵般散开,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大着胆子爬上了她的膝头。
女子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一笑,抚摸着那只兔子的脊背,温柔地低语:“乖,很快便好了,先去一旁玩。”
兔子好像听懂了,又转身爬下去,与其他兔子挤在一起。
微风拂过,梨树枝头轻摇,花雨落下,打湿了女子的鬓发。
庭院中的空间一阵扭曲,缓缓显现出一道疲惫的人影来。
是国师祭川。
瞥见那个令人心惊的影子,祭川连忙收敛气息,检查了一下兜帽与斗篷,确认已遮住了全身,这才缓缓地跪拜下去。
“拜见白漓尊神。”
女子轻轻嗯了一声。
“失败了?”
女子头也不抬,清幽温柔的声音传来,“若非你起了贪念,又岂会失败?”
明明是那样温柔又淡如水的语气,却令祭川浑身一抖。
“尊神大人......”
他声音颤抖,手指紧紧地抠着地面的青石板,将洁白的梨花瓣碾成了泥。
他害怕,不仅怕对方高深的修为,更怕她那颗冷硬如石的心,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的狠毒,在被白漓尊神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后,会不会将自己直接抹杀。
祭川在雨中沉默半晌,又道:“请尊神大人恕罪......”
白漓微微叹气,放下手中的剑穗。
“这样,也不得不用那个法子了,混元秘境会散去他一半的修为......”
她抬眸看向一处虚空,道,“开启混元秘境,放他们进来。”
祭川闻言看向那处虚空,只见青烟微微晃动了一下,一道风似从面前拂过,将他的发吹了起来。
好强大的气息!
祭川不敢言语,只低垂着头。
女子柔柔的声音再次传来,“祭川,你去拖住云归晚,待她那个师兄出现后,你便撤退。”
*
晚晚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季闻笙。
“大师兄,你刚才唤我什么?”
她还记得刚才,季闻笙唤了她妹妹。
晚晚心中浮起深深的疑惑,她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连季闻笙都变得有些奇怪。
“没什么。”
季闻笙收敛了笑意,眸光深深。
他压下心中的悸动,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她的眉眼,终是沉默了下来。
如果现在告诉她,她一定不会信。
虽然他们已经分开数年,但,在他心中,她永远都没变。
“那......”晚晚试探性地问道,“行止大师和无渊师兄比我早一步进入秘境,大师兄可有见过他们?”
“他们也进来了吗?”季闻笙蹙眉,“我尚未见过他们。”
“大师兄在这里,可找到境主了?”
晚晚没忘记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季闻笙点头。
晚晚继续追问:“那大师兄既然找到了境主,又为何不出去?”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漆黑如深潭的眸子对上了晚晚探究的视线。
“境主的情况不太好,如果贸然移出秘境,恐有性命之忧。”
晚晚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季闻笙示意她御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停留过久,魔藤还会攻来。”
两人御剑而起,晚晚追随着这道白色的身影,果然飞出了迷障。
混元秘境的苍山湖泊与人间别无二致,灵气充沛浓郁,对于修士来说,是极佳的修行场所。
晚晚放开神识,却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
站在天羽剑上,晚晚摸着腕间的玉环,试图让玉环分辨出他的敌意,可玉环没有反应。
季闻笙带领她飞入一片梨花海。
虽然震惊于这片一望无际的花海之美,晚晚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两人收了剑,踩在落满梨花花瓣的土地上。
“这边,跟我来。”
季闻笙抓住她的手腕,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晚晚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衡玉剑君是谦谦君子,他不会不经过晚晚的同意就拉她的手。
晚晚顿住脚步,站着没动。
季闻笙回头看她,眉峰轻抬,乌黑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以一种十分熟稔的语气唤道:
“阿晚?”
阿晚?
她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季闻笙不可能直接叫她晚晚。
前世直接唤她阿晚的,只有哥哥。
结合先前季闻笙无意唤她妹妹之事,晚晚认为,这绝不是巧合。
“大师兄?”晚晚弯了弯眸子,故作天真,“你要带我去哪?”
晚晚其实并不了解季闻笙的为人,但衡玉剑君名号响亮,她不会认为他会是别人假扮的,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何况,如果季闻笙非她熟识之人,或对她造成威胁,迟夙留下的护身法器会自动攻击他。
季闻笙缓缓转过身体,原本清秀隽永的脸竟有了别样的意味,连一双从无波澜的双眼都浮现了一抹陌生的情愫。
“阿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一个你一定会很喜欢的地方。”
话音未落,晚晚便觉得腰间一紧,季闻笙揽着她的腰一跃而起,跃入了一片虚空中。
在晚晚看不到的地方,丝丝缕缕的魔气自青年背后散开。
......
映入眼帘的是晚晚熟悉的一切。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摆满书的书桌,书桌上有她的发绳,她买的泥偶等小玩意儿,还有一个木制相框......
这个相框她太熟悉了,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同哥哥唯一的一张合影,也是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
后来,哥哥病逝,晚晚收拾东西时,又看到了这个相框,才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四周,她的床单,窗帘,衣柜,一切的一切,都是前世的模样!
可能唯一不熟悉的,就是站在她床前的季闻笙了。
他低头看着晚晚,那双深邃莫测的眼眸噙着一抹淡淡的光华,眸光流转间,越发像照片中的那个人,那个与晚晚相依为命数年的哥哥。
“我该叫你什么?”
晚晚抬眼看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大师兄?还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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