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夙看向玄武君:“那帮死士如何了?”
玄武君上前压低了声音:“已经全部处理了。”
迟夙点头。
游灵杉愣了一下,妖尊陛下口中的处理,是杀了的意思吗?
狐族死士战斗力惊人,堪称杀不死的人形兵器,那日玄灵之海的战斗他身在罗浮宫都能瞧见,顿时心惊。
紧接着,朱雀进入殿中来报:“白虎君已点兵完毕,请陛下示下。”
游灵杉再次看向主座上那位绝色青年。
他姿态懒散,长腿摞起,一只胳膊架在椅臂上,微微支着脑袋,满头银发如雪般垂落。
看似悠闲的坐姿,他眉心却蹙得紧紧的。
迟夙在犹豫。
他的晚晚是温柔的,纯洁的,不可以见到那些骇人的脏污,那般残忍的场面,会玷污她的眼睛。
屠杀这种事情,让他来做就好,毕竟,他生来就是来保护她的。
可是,她希望他心生莲花,不再胡乱杀人,再造杀孽。
众人在殿内不发一言,只等着迟夙做决策。
狐族灵脉虽然凋零了,但其占据天险,根基深厚,能人异士极多,即便白虎君率领妖界的精锐军队前往,也难以攻破。
这是一场硬仗,若迟夙不出手,没有人能轻易倾覆一个族群。
迟夙摆摆手,示意众人先退下。
所有人都离开后,晚晚从帘帐后步出。
看见她出来,迟夙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嘴唇动了动,似有话想说。
晚晚伸出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他脸侧的碎发,又将那缕碎发挂到他的耳后,捏了捏他的耳朵。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眸中。
他越来越像个父亲,也越来越像最世间最可靠的男人。
她轻声道:“阿怜,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他们不值得被原谅。”
对于丧心病狂到用孩子来生祭灵脉的狐族现任统治者,她丝毫不觉得他们应该被怜悯。
“何况,他们还杀了贺玄的父母。”
听到晚晚如此说,迟夙眼眸深处狂燃许久的怒火终于散去少许。
他弯了弯眸,唇角凝成无比温柔的笑意,又恢复成那个干净无比的少年。
“好,我亲自去。”
——
贺玄醒来时已身处离妖界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城镇了,这里是他曾经的旧居,也是水镜中唯一一处安全的地方。
屋外风声呜咽,风沙漫天。
他受伤很重,背部疼的厉害,那一剑砍下来,力道极大,差点要砍断他的骨头。
而他怀中软软的小婴儿,小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裳,撅着小嘴,睡得正香。
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正好能看见她光洁的额头,浓密如蝶翼的睫毛,秀气的小鼻子和脏兮兮的小脸。
贺玄看了半晌,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记得她的小名叫恋恋。
这是云姐姐的孩子,是她和迟夙的孩子,却生得格外像她。
他想起他落入水镜之前那一幕,云霓双眼通红,脸上泪痕未干地朝他冲来,苦笑了一下。
如果可以,他当时就想将恋恋还给她,可是,那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根本就来不及。
他不在意狐族的灵脉,却不得不在意这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云姐姐是绝对不可能原谅他的吧?
他可不想以这种方式让她记住他。
贺玄轻吸了一口气,慢慢运功疗伤,不敢再乱动。等伤疗得差不多,他可以行动时,小丫头也醒了。
她揉揉眼睛,看见陌生的环境,嗅到陌生的气味儿,肚中还空空如也,小嘴一瘪,忍不住害怕地哭了起来。
贺玄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他从来没照顾过小婴儿,只觉得她的哭声格外响亮,小鼻子红通通的,还一抽一抽地,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看得他一颗心都要化了。
可他哪里知道她是怎么了。
给她喂水,喝了两口就往外吐,吐得他满身都是,抱着哄,又一直哭,还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
好在,他袖子里还有几颗桂花糖。
用糖哄孩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贺玄取出水壶,洗干净手,利落地剥开最外层的糯米纸,把甜甜的糖块凑近小丫头嘴边,小丫头张开没长牙的小嘴嗷呜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贺玄一愣,这是满月的孩子?
怎么跟小兔子似的,还奶凶奶凶的。
等他安抚好小丫头,走到门边,正欲打开院门之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目光落在门上贴着的小黑纸人上,他猛然退后——是狐族死士。
他被抓了不要紧,可他还带着恋恋。
狐族不在乎他的死活,只在乎这个孩子能不能唤醒灵脉,如果被他们抓住,他们不会放过恋恋的。
贺玄抱着恋恋悄悄逃离,他不仅不能利用水镜地域穿梭,也没办法用飞行法器,只能带着一身伤,一脚深一脚浅地逃离了小镇。
一路上不断有狐族死士的身影出现,贺玄几次被迫偏离行程,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直到薄日初生升之时,贺玄才找了一个空荡的山洞歇息。
他此时已疲劳至极,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却迷迷糊糊听见小丫头醒了,还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饿”。
贺玄有点为难,可他又不是女人,更没有奶水喂给她,而且一路上都是荒山野岭、黄土飞沙,连棵草都难以见到。
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摸了摸小恋恋的柔软的黑发,嘀咕了一句:“我不是你娘,也没有奶水,如今你好歹也是登仙境的修为了,就当提前辟谷了吧。”
可小恋恋哪里管他这些,贺玄倒下时衣襟散开了少许,露出白皙的颈部和胸膛。
小恋恋饿了两天,早已饿的眼冒绿光,见状猛地钻进他的怀里,对准他胸前的一点一脑袋扎了下去。
奇妙的痛楚传来,贺玄面色通红地睁开眼,在察觉到怀中的小婴儿在做什么时,顿时又羞又恼,双手都不知该往哪放了。
小恋恋饿的厉害,可又吸不出来什么,急得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咬,还一边喊着什么。
贺玄分辨半晌,才听出她喊的竟是娘,一时间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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