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还债没了眼睛，但直播间的观众们有，而且石榴也不瞎。很快，林还债就从石榴口中得知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幻境，而是真实的世界。天意察觉宿主的所有行动都不在原本的计划之中，所以改变了宿主所处的时间段。但它也不能随便的让宿主去其他时间段，只能靠着血脉的牵引，让宿主来到当年的剑神，李尘的身边——他是李家祖先。”
“李尘当年就是妖族一个小小的奴隶，一生经历坎坷。这里应该就是妖族建立登天梯的地方，环境和秘境内十分相似，只是没有了之前来的路径。”
在小陈的搀扶下，林还债来到一个安静许多的地方。
失去眼睛后，黑暗放大了其他感官的作用，尤其是听力和触觉，同时也放大了她的戒备和疑心。
“这里是咱们住的地方。”
林还债听到小陈说话的声音、脚步声和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用手摸着四周，在黑暗中探索环境，“你在找什么？”
“药膏，可以止血的。”
与此同时，林还债摸到了床，这个床大了点，似乎能睡下两个成年人，或者三四个小孩儿。
而床上有三个被子和枕头。
她若无其事地坐到床上，没有开口问另一个人去哪儿了，或许是在干活，又或者死了。
哗啦啦，她听见舀水的声音，小陈的脚步声变重了许多，正向她靠近。
一块不算柔软的薄薄一片布在她脸上沾水抹了一把，接着她闻到一股清凉的味道，膏状的药膏抹在眼眶周围，冲淡了鼻尖总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一块柔软一点儿的布盖在她眼睛上，缠了三圈。
直播间的观众发现抹干净脸以后，林还债现在这具身体竟然也挺白，是一种营良不良的白，皮下没什么油脂的白。
眼睛是漂亮的双眼皮，形状像是春天的桃花瓣，但眼眶空空，就显得有些吓人了。
被白色的绷带缠上以后，有种特别惹人怜爱的气质。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抿着，像是不会说话那样。
“你先养伤，到时候我们一起逃出去，我听说有个地方是人类当家的。到了那里，我们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小陈摸了摸林还债现在的脸，语气中满是向往，可又有些惆怅，“为什么我们要出生在这里，父母是奴隶，一出生就是奴隶？如果能出生在十二城就好了。”
十二城？
丰城的前身。
其实小陈所向往的十二城，也有人族奴隶，这一点是林还债通过季不凡知道的。
但她没有告诉小陈，因为她也想离开这里，而这光靠她一个人，恐怕不现实。
说了会儿话，小陈挥手离开，“晚上我带吃的回来，你先睡一会儿。”走到一半，他才想起小网看不见他挥手的动作，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失明意味着什么。
他们还没有一起看过十二城，小网再也看不见十二城，看不见世间那些美景了。
屋内，林还债已经分析出小陈和她之间的关系。
两人同样是奴隶的孩子，小陈的父母死的早，小网也是，但小网还有一个姐姐。
姐姐成了两人共同的姐姐，却因为救小陈而死了，只剩下两人相依为命。
他们还有一个室友，听说被一个蛇妖看上，做了“卖屁股”的事情，很快就要从这里搬出去，但东西还没收拾。
小陈和小王做的是“搬砖”的工作，他们的室友以后就可以去后厨切菜，捞点油水。
林还债没有坐以待毙，她开始修炼，却发现修炼《滴水成冰》的进度不佳，木属性的灵气更有种亲近的感觉，于是改修《枯木逢春》。
这具身体是有灵根的，木属性灵根，修炼速度还不错，大概是单灵根。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出现陌生的脚步声，林还债立即停下了修炼。
“小网、小陈，看我带什么回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年纪不大的样子。
虽然林还债看不见，但直播间的观众们看见了，那家伙跟林还债差不多大，长相偏女气，眉眼有点柔美的感觉，衣服也比林还债现在穿的好，是有花纹的那种，手里拎着一个盒子。
“阿休，你回来了。”
林还债起身，摸着墙往前走，她闻到了食物的味道，肚子有点饿了。
“小网，你的眼睛怎么了？”
阿休连忙过来扶人，将林还债按在凳子上，语气里满是担心，像是怕林还债磕着碰着，走路摔着似的。
林还债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特别“惹人怜爱”，像块透明的水晶，一碰就碎，只平静地说了今天的事。
“你们两个论模样也不比我差，若是别总把自己弄得那么丑，肯跟我一样，也不用继续遭罪了，更不会遇到这种事儿。”阿休“喏”了一声，“张嘴。”
“我自己来就行了。”
不容林还债拒绝，她一开口，一勺子粥就塞了进来。
阿休一边喂，一边说：“你看不见，要是粥撒了，我要心疼死。快吃，别废话。”
林还债只好不再多话，乖乖吃饭。
“小网！”
小陈怀里抱着荷叶，打开一看原来是烤鱼，“阿休，你也回来了。”语气不如之前那声“小网”亲热，甚至有点躲避的意思。
阿休喂林还债的手不停，嘴上道：“把鱼眼睛取下来给小网吃。”
他说起今天的事情，责怪了小陈一顿，又说起他在厨房的见闻，赞叹那些大妖吃的有多好，胃口有多大，接着又开始劝小陈卖屁股：
“那些妖族的大爷们，吃的我见都没见过，闻着可香了，花样也多，要是我能尝上一口，这辈子也算是值了……不是我说你，小陈呐，你在这里吃苦有什么意思？有好日子不要，还劝小网跟你一样，看把他害的！那头猪就是看你们俩背后没靠山，才拿你们出气的，要不是小网挡在你前面，现在被挖眼珠的就是你了！”
“我会找办法治好小网的眼睛的。”小陈的语气坚定，“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当时你从蛇妖那边回来的样子我可还记得，只能趴着，整日里哎呦的叫唤，浑身是伤。妖族残暴，跟着他们没什么好下场的，早晚我要带着小网离开这里！”
“我不吃鱼眼睛。”
林还债迅速捉住小陈的手，起身躲过小陈的投喂，动作一气呵成。
“你更喜欢喝粥？”小陈问，似乎有些受伤，这鱼不是买的，是他在冰冷的河水里捉上来的。
衣服和头发也是烤鱼的时候顺便烤干的，所以才回来晚了。
林还债缓缓松开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挡在里你面前吗？”
小陈想也不想，回答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林还债摇了摇头，“我不会为别的朋友这样做。虽然失去了眼睛，但在你来找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会成为我另一双眼睛，所以这鱼眼睛还是你吃吧，你的眼睛亮些，也能替我看的清楚一些。”
小陈吃了鱼眼睛，含泪点头，似乎是被林还债的话给感动到了。
阿休反问：“那我呢？”语气中的醋意很明显，像是在争夺好朋友心目中第一的那个地位。
“如果你想离开，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这是一句许诺。
林还债知道，阿休的处境其实不好，但他自己却看不到这一点，还以为跟了蛇妖，就可以后半生无忧。
其实在蛇妖眼里，这就是一个小玩物，它多的是。要是腻了，或者变丑，几乎不会再来看，直接“解决”也是有可能。
“你这话讲的好没良心，就因为我不肯跟你们一块儿离开，在你心里我就比不过小陈。”
阿休自己吃了起来，一副“我有好东西不跟你们分享了”的模样，边吃边说：“谁知道世上是不是真有那么个地方？说不准是骗人的呢，也就你们俩会相信。”
作为过来人，林还债不会有什么疑惑，但阿休会怀疑也是正常。她问：“如果真有那样的地方，你愿意离开吗？”
阿休吃着粥，没有回答。
“等我们见识过了，一定回来带你离开。”
小陈捧着鱼吃，说的信誓旦旦。
吃完饭，阿休拿衣服毛巾出去了。
小陈洗了手跟脸，搂着林还债睡觉。
白天黑夜在林还债眼中没有区别，她思考着怎样离开。
大约是早上了，小陈搂在她肩上的手收了回去，“唔”了一声，轻轻推了推她，“小网，你醒了吗？”
林还债一直没睡，在修炼，在思考离开的可能，她“嗯”了一声，起身。
一个真正从丰城到凤鸣山，进入秘境的人，估算了一下脚程，两个凡人几乎是不可能凭双脚走过去的。
当时她乘着火凤凰，不要多长时间，现在要是遇到对方，恐怕立马就得跪。
当然，她并没有感到绝望，离开的契机应该在别的地方。
突然，脸被人亲了一下。
林还债下意识踢了过去，小陈“哎呦”一声滚到地上，“小网，你干嘛踢我？我是小陈呐！”
“你亲我干什么？”
“不行吗？”
林还债沉默了两秒，“我不喜欢被人亲。还有，晚上睡觉别搂着我。”
“为什么？”小陈很委屈，很不理解，“你看不见，我亲亲你，抱抱你，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太害怕，太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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