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去老屋是三天后的事情。
先去医院做检查, 一套流程下来,颜珞被折腾疲惫不堪。尤其是做检查的时候,机器嗡嗡地响, 头疼欲裂。
接下来, 等报告。
顾阙找人将床搬去了老屋,就摆在颜珞的卧房里。
颜珞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让她洗衣做饭是不可能的事情。顾阙在家政公司找了一个阿姨去老屋, 对方五十岁了, 干事灵活,最重要的是耐心。颜珞的性子, 三两句说不好,就能气得阿姨撂挑子不干。
顾阙千叮咛万嘱咐, 气走阿姨没人给她做饭吃。
颜珞反问她:“你去哪里?”
“卖雪糕去。”
“我也去。”颜珞来劲了。
顾阙不肯, “你那是吃雪糕去。”
颜珞揪着她的脸:“我身子很好,一天吃一根,不可以吗?”
顾阙盯着她看, 眉眼不展,她便拿手揉了揉顾阙的眉眼, 嫣然一笑:“你要信我,我会惜命的。”
说完, 她先出门了,坐上车等顾阙上车。顾阙愣了半天, 直到听到砰地一声车关门声才回过神来:颜珞的话能信吗?
雪糕店正式开张了, 没有太多的形式, 顾阙自己买了花放在门口, 开业酬宾, 买一送一。
店内雪糕品种多, 上百种雪糕,看得人眼花缭乱,顾阙在忙着与客人说话,颜珞看着小说发呆,在想:一百多种,一天吃一根,也要一百多天呢。
接下来的一百多天都会沉浸在快乐中。
颜珞很满意,翻过一页,手机微信响了,她低头去看,是钟情。
钟情:床不卖吗?
颜珞拿起手机,想起拼音,慢慢地打出一行字:睡了几年,与顾阙翻云覆雨多日,能卖吗?
钟情发了个震惊的表情,接着回:你们暴殄天物啊,拿古床翻云覆雨。
颜珞修长的指尖摸索出一句话:我高兴。
半天,钟情都没有回复。
店里客人很多,顾阙忙不过来,颜珞放下小说走过去,“要帮忙吗?”
“不用。”顾阙拒绝,“去坐着。”
颜珞挑眉,看得很认真,随手拿起一边的进货单看了一眼,以及售货价,十分钟后,她将纸放下,扫了一眼冰柜里的雪糕。
有人将一袋子雪糕递给她算账。
颜珞扫了一眼,道:“八十二元钱,买一送一,算你四十一元。”
顾阙忙得没空顾及,颜珞直接问对方:“现金还是扫码?”
对方给她一张绿色的纸币,她懵了,这是什么?
“你找我钱啊。”对方是位妇人,伸手等了半天,不耐烦地喊话:“你不认识钱吗?看半天了。”
闻言,顾阙走来,接过钱,问颜珞:“多少?”
颜珞垂眸:“四十一。”
顾阙找零九块。颜珞记住了,绿色的纸币是五十元,她将纸币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眼,原来上面的五十就是五十元的意思。
又有人来付钱,颜珞扫了一眼,“一百三十元,买一送一就是六十五元。”
一张红色的纸币。颜珞接过来,找了三十五元。
一早上,都没有休息。
顾阙累得喘气,颜珞倒是神色悠闲,目光不断在并柜里穿梭,好似在寻找自己的猎物。
她今天的一根雪糕还没有吃呢。
似乎,并没有满意的。
其实,她在仔细斟酌,毕竟就一根,小心又小心。
得空,顾阙拉着颜珞,“你认识钱吗?”
“认识了。”颜珞冷漠地拒绝,甚至让她退开,“别碍事。”
顾阙:“……”
许是活动力度大,客人很多,一整天都没有休息的时间,过了五点,趁着没人的时候,顾阙关门了,累得瘫软在沙发上。
颜珞在冰柜前转悠,顾阙笑话她:“你选了一天,选好了吗?”
“没有,不好选。”颜珞摇首,选择困难症,甚为焦灼。
顾阙闭上眼睛,累得不想动弹,“你选,我眯会。”
开店做生意,真的挺累人的,幸好有颜珞陪着,总算有些慰藉。
门关上,外面时不时地传来声音。
“关门了,怎么关门了,才五点,太阳那么大,会不会做生意。”
“来晚了,关门了,明天再来。”
“明天不做活动了,老板精明着呢。”
顾阙发笑,接着,是一阵开冰柜的声音,颜珞终于做出选择了。
她闭上眼睛,刚想睡,突然想起一件事,蹭地又做了起来,看着手中拿着两根雪糕的人,“你作弊。”
颜珞在做选择,听到这话眼皮都不抬:“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作弊。”
顾阙又躺了下去,拿出手机,“晚上在家吃还是出去吃?”
颜珞不抬头:“船上吃。”
“那得提前预定。”顾阙叹气,在网上找到那家饭店的电话,拨了过去。
没有了。
顾阙叹气,颜珞打开包装袋,里面是一个粉色草莓形状的雪糕,她轻轻咬了一口。
颜珞吃雪糕的姿态仿若在品人间珍馐美味。
顾阙闭上眼睛,太没出息了。
没眼看。
颜珞吃了十分钟,外面来了最少四五波人,性子好的说可惜,脾气不好的直接骂老板狡诈,这么早关门。
颜珞突然沉默了,走到门边,门是透明的,但外面人看不到里面的人,她可以看见对方。
对方是一妇人,约莫有五十岁了,骂骂咧咧,甚至拿脚踢了门,说什么坐了好几路公交车来的,没成想这么早就关门了。
雪糕的价格越来越高,买一送一的几乎没有,因此,一开门,消息就传了出去。
颜珞听着骂人的话,很自然的将‘老板’这个人代入了顾阙。
有人骂顾阙呢。
她要打开门,手伸到门锁的时候,顾阙赶来按住她,“是我不厚道,关门关早了。”
颜珞不理会,“限制你关门时间了吗?”
顾阙一愣,“那倒没有。”
“既然没有,她凭何骂人?就凭年岁大、挎着菜篮不讲理吗?”颜珞拂开她的手要开门,“吵架罢了,我也长了嘴巴。”
顾阙从身后抱住她的腰肢,“不和她计较,长了嘴巴也不和她说话,凭白脏了自己,成不?”
短暂几息间,大妈骂过瘾走了。
颜珞看着那抹背影,目光灼灼,“这就是你说的法治社会?”
“下层社会,与上流不同,不可比较。再者,你若有那时的地位,人人都会毕恭毕敬,回家吃饭了,阿姨应该做好饭了。”顾阙安抚她,心中想着明天不带她来了。
还是在家看小说比较好。
关门,回家。
晚高峰,车、人都很多,顾阙慢悠悠地开车,颜珞坐在副驾驶,忽而问一句:“以前谁坐你副驾驶?”
顾阙问她:“我以前有车吗?”
“哦,想起来了,你以前很穷。”颜珞恍然大悟,打开百度,说:“我百度了,副驾驶是情人、妻子专属的。”
顾阙惊讶,“你咋那么能耐呢,天天百度,你什么事情都要百度,小心被百度卖了。”
副驾驶都要百度,能耐得很。
颜珞继续百度。
到家后,阿姨做好饭了,都是按照颜珞的口味,偏甜。
老屋安静,前后都是同样建筑的房子,一眼看去,颇有些古代风韵。
吃过饭,天色黑了,前院点着灯,颜珞拿着平板继续百度,顾阙去洗澡。
出来后,颜珞扭头看她:“结婚吗?”
顾阙愣了下,“这里不能,得去其他地方,有些地方承认同性结婚。等你户口来。”
没有户口,什么事情做不了。
颜珞低头,继续百度,查找中国境内可以登记的地方。
阿姨走了,她不在这里住,明天早上再过来,但给她留了一个房间,随便她留不留宿。
屋里只剩下两人。
夜色凉凉,星辰璀璨。
颜珞躺在吊篮里,悠悠晃晃,看着星辰,顾阙切了西瓜,递给她一块。颜珞接了,顾阙沉不住气又问了一遍旧事。
颜珞咬了一口西瓜,微微一笑,“顾阙,我死了,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魂魄罢了。”
顾阙不信,颜珞无所谓地笑笑,“顾阙,你有父母吗?还有你叫顾阙吗?”
“我姓顾,但不叫顾阙,我身份证上的名字是顾映。”顾阙眼波流传,“交相辉映的映,好听吗?”
颜珞浅笑,“顾映,你的父母呢?”
“我成年了,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父母管不到我,等你有户口,我们就去登记结婚。然后,卖雪糕卖棉袄,可好?”顾阙惬意,她就是咸鱼,没有太多的梦醒,拥有颜珞,衣食不缺就够了。
颜珞叹气,“你先解决家里的事情,这里结婚,不需三媒六聘吗?”
顾阙解释:“可以需要,也可以不需要,总之,一张结婚证,我们就是合法的。”
颜珞无法理解顾阙的话,想不通,接着百度。
什么是结婚证?
什么是合法结婚。
顾阙继续吃西瓜,光色动人,两人各做各的事情。她在想父母会不会同意,而颜珞困于新知识中,学无止境,一生都需要学习。
百度过后,她才知晓原来还有许多国家,而有的国家是承认女孩结婚的。
颜珞多了新的任务,学外语。
医院来了通知,颜珞的五脏六腑比起常人,衰老得很快,意思就是功能很差,还是要保养,开了许多药回来吃。
失忆的事情不好下定论,dna血库中没有找到颜珞的亲人,公安局暂时安排了户口,临时的,不是一辈子的,每年去报到。
接着是身份证,要去派出所办身份证,顾阙关门,开车带着颜珞去派出所。
去的路上一再叮嘱,“不要发脾气,听从警官安排。”
颜珞闭眼,也不知道是听没听,应都不应一声。
顾阙耐着性子,“不作妖,成吗?”
颜珞却问:“这里为什么不能登记结婚?”
眼前人如玉,性子通透,她问的话,早就百度过了,不得其解,故而想问问顾阙。
礼法。
说烂了的问题,世人眼中的礼法禁锢着。顾阙先说道:“这里,不能乱说话,会惹事。”
作为老百姓就要有老百姓的自觉,不能什么话都乱说。
不可言喻。
颜珞深有体会,当年在东宫之际,也是这般,处处小心谨慎,想说的都不能说。
她没有继续问,自己玩手机。她喜欢吃瓜,顺着百度注册了微博。
微博名?
颜珞暗自想着,看了眼顾阙,默默打出一行字:有颜色的布丁。
到了派出所,递上材料,工作人员看了一眼颜珞,道:“化妆了吗?”
顾阙说:“没有,素颜来的。”
工作人员又看了一眼颜珞,翻了翻材料,“失忆了、这么好看的人,怪可惜的。”
颜珞凝眸,顾阙立即牵着她的手,问工作人员:“先拍照吗?”
“等等,你这个有点麻烦,先去休息处等一等。”工作人员拿着东西先走了。
顾阙领着颜珞去椅子上坐着等,颜珞巡视周遭,许多人都来办事,井然有序,拿号、坐着等、叫号、办事,一系列操作透着人性。
她告诉顾阙:“这里很完善。”
“那是自然的,你继续百度就会发现国家很多机构都很人性,而且很方便,但也有些特殊情况。”颜珞没敢把话说死了,颜珞爱较真,到时又没法解释。
颜珞很配合,工作人员让干嘛就干嘛,听话极了。
最后身份证加急,十几天就能拿到。这些时日,颜珞在家养病,冰冷的东西一概不能碰,西药比中药来得快,颜珞最大的体会就是药不苦了,许多药丸,拿水吞了就可以。
还有一点,定期检查。三月一检查,一年内去派出所报到,事情很多。
颜珞拿到身份证的时候,看到上面的女人,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问顾阙:“好丑。”
“都一样,别人又不看你的身份证,还有,别丢了,别人会拿她做坏事。”顾阙安慰。
颜珞无法理解,上面写着二零零年二月二日……怎么那么多二呀。
还有她这个失忆人怎么会有准确的生日,她转头,却不见顾阙。
哦豁,顾阙干的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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