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是半夜两点，周延摸索着捞过手机一看，赫然三个大字在上边儿闪——徐老二。
他接了，对面一阵嚎。
“他妈的林跃疯了是怎么回事儿，又他妈晕，晕他娘的八百回了就没点儿新鲜的！”
林跃是在他们餐厅门口晕倒的，因为没有周延的联系方式，他临晕倒之前给徐帆发了一段冻得瑟瑟发抖的视频，之后就晕了。
这大半夜的零下十几度，林跃在外边儿冻了两个小时，为了保持良好的身形穿的还薄，晕不晕不知道，反正他是看傻了。
具体是怎么卡着晕倒的点儿还能给他发送视频的操作徐帆没想，直接给周延打了个电话过去把人喊醒，自己也跟着跑过来，毕竟要不是当初他极力撮合帮着林跃也不会有现在这破事儿。
“走吧，送医院，我看看能检查出什么毛病来。”
徐帆看上去比周延还生气，因为周延的电话打不通，林跃就只能骚扰他，谁大半夜的离了暖和被窝被叫出来都不能高兴。
周延把人背到车上，徐帆就要开车。
“去三院。”
徐帆把车开出停车场，转头看他：“三院远，万一人真冻晕了。”
周延早安排好了：“抄小路，比大医院近。”
徐帆没听，小路咯噔咯噔的再给他把车颠坏了，胳膊一转就往大医院的路上开了。
周延：“……”
方向盘在徐帆手里，他想往哪儿转就往哪儿转，周延看他一眼也不能有什么实际行动。
林跃在后座躺着眯着一只眼往前瞧，他没晕，就是冻得脚指头没知觉走不动路了。
他也知道大医院里有那位庄医生，心里一阵泛酸，气鼓鼓的闭上了眼。
“你害怕？”徐帆突然开口，周延没听明白。
“我怕什么？”
徐帆脑瓜子机灵，有什么话都直说，和周延相反的两个模样，但仍然能从大学处到现在，估计互补。
“那天去休息室带的医生在一院？”
周延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不搭腔。
“我就说，”徐帆洋洋得意，“不用怕，有我在肯定给你解释清楚。”
周延不想多说，也不是那回事儿，解释不着。
“别乱说话。”
后座的林跃酸溜溜的，心里想着可没下次了，他在这边儿挨冻受苦，前边儿俩人在担心他给人家惹麻烦。
下回得换个攻势。
-
到医院十几分钟，徐帆没让周延背，自己拖着人往背上一撂，走了。
前台值夜班的小护士换了俩人，问他们：“怎么了？”
周延：“冻晕的。”
小护士很是诧异，抬起林跃的脸看了看，就是白了点儿，没其他异样，又随口问了一句：“几个小时？”
徐帆：“俩。”
小护士皱眉：“俩？”
徐帆咧嘴皮笑肉不笑，拖着往下溜的人往上提了提，“确切的说是俩半小时。”
小护士明白了，跟另一个说了一声就带着他们去了三楼，还是坐电梯上去的。
把人放到一个空诊疗室后还给找了个医生过来，甚至都不用走流程，他怀疑这医生也是个刚毕业的实习生。
医生来得快，不是庄秦，庄秦是骨科的。
那医生掰着林跃的眼皮看了看，又捏了捏他的四肢，“躺着吧，待会儿灌点儿热水，醒了就能走。”
前后不过五分钟，连病房费都不用出。
徐帆：“……”
他料到这个结局了，但事实摆出来的时候还是很无语。
周延把他叫了出来，俩人往走廊的长椅上一坐，想抽烟不能抽，看手机也没心情，就在那儿干坐着。
半晌，徐帆无力的飘出一句：“真他娘的磨人啊……”
周延闭眼把头靠在墙上，听他说话也没睁开：“你回去睡吧，车你开走。”
徐帆：“不回，要回咱俩一块儿回。”
周延：“……”
跟上战场赴死似的。
大半夜医院的楼道也没那么暖和，俩人裹着大衣抱胳膊靠墙闭着眼，楼梯口的几缕冷风直往楼道里钻。
周延是被楼梯间里关窗户的拖拉声吵醒的。
他往楼梯间看了一眼，看看还在睡着的徐帆，站起来往那处走过去。
楼梯间没开灯，但有安全通道的绿光照着能看清，窗前站着个穿白大褂的人，刚把最后一扇窗户关紧上锁。
那人一回头吓了一跳。
不是庄秦，周延又走了回去。
徐帆也醒了，见他低头站着玩手机，左右看了看，“还没醒？”
周延收起手机揣进大衣口袋里，“估计睡着了。”
“睡着了？睡什么睡在这儿也能睡着……”
徐帆嘟嘟囔囔的去了旁边诊疗室，没一会儿就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林跃拉了出来。
周延看都没看。
“你，要么自己走，要么你继续在这儿睡，反正我俩是得回去了。”
“我们没你这么闲，你该上课的上课，别整天琢磨没用的，挂科重修还过不了毕不了业可别哭着给我们发律师函，发也没用赖你自个儿。”
徐帆第一次对别人说重话，多半是三番两次的折腾也把他折腾的有脾气了。
林跃不理他，往周延身边凑了凑：“延哥，你困了没？要不你进去睡会儿？”
徐帆：“……”
周延沉默片刻，终于动了动，语气平淡，开口就是拒绝的话：“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林跃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周延劝过他无数次，总结起来的意思就是周延不喜欢他，让他回头是岸及时止损，找个适合自己的。
这次说的话明明没那么重，但林跃第一次感觉到周延对他的猛烈攻势属于是刀枪不入那一挂的。
旁边的徐帆倒是松了一口气。
几个人各想各的，一时间没人说话，也没人动。
隔他们三个门诊的房间门突然响了一声，接着走出来个人，手里拿着保温杯，侧身对着他们关上门，然后转过身。
隔他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三个人，很不幸，他都认识。
四目相对，不，是四双相对，天赐孽缘，庄秦也跟着愣了愣，反应过来觉得是自己撞破别人秘密会谈了，但人都出来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只好想主动打破这略显扭曲的气氛，但刚往前走一步，林跃瞪他一眼跑了。
庄秦就停了。
还是徐帆主动打了声招呼：“庄医生夜班啊。”
这是句废话，但这句废话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讲跟圣旨一样。
庄秦走到他们跟前：“是，今天换班，有人病了？”
是的，病人已经跑了，徐帆选择闭嘴，然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庄秦办公室里的饮水机坏了，想着去隔壁接才出来撞见他们三个人的，刚出门就成了几个人的聚焦目标。
这也是自从上次向周延发出邀请后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
买卖不成仁义在，几个人寒暄两句也就都撤了。
只是周延临走前脸色不大好，话也少。
他不难想象出是怎么一回事，上次林跃“昏迷”他可是第一目击者。
但仔细归拢归拢，这好像也不关他的事，林跃见他拔腿就跑好像他才是罪魁祸首一样。
庄秦没想那么多，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他干预不了，也没资格干预，要是之前周延接受了他的提议倒还是可以施以援手的。
可惜，周延拒绝了。
-
庄秦值夜班，陈荣荣总算在这几天里没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算是消停了一阵。
但进了腊月，临近年关，该回来的都回来了，他消停了不到半个月，陈荣荣一下给他说了仨，来势凶猛。
庄秦很是无奈：“您从哪儿找这么多人的。”
“哪儿多啦？这都是我一点儿一点儿搜罗的，人家找女孩儿的更多，都不用特意找，你这废了我多大劲呢，还不知足挑这挑那。”
陈荣荣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把庄秦成功说回来坐在她身边儿跟着看。
庄秦看了一遍，越看越累，就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半晌。
“妈，不然我们拼个桌吧，谁看上谁了就凑一对儿。”
陈荣荣还在饶有兴致的给他看对方传过来的照片，听他说这不着调的话拍他一巴掌，“说什么呢。”
拍完滑两下手机，手上停了动作，眼珠转了转又瞥一眼庄秦：“能行吗？”
能行，这很行。
陈荣荣行动力极强的建了个群把其他三家也拉了进去，一商量都说可以，有个不同意的被三两句劝服了。
总的来说就是都是为了节省时间，有看对眼的人家俩人换个地方继续发展，看不对眼就当吃顿饭一拍两散。
庄秦当时就随口提了一嘴，没想到晚上就给他说已经约好了，晚上七点，四个人，还在文苑路的陶关，点的火锅，到时候他们自己去了选菜。
庄秦问了一嘴：“包的还是……”
“那当然是包厢，你们几个大男人穿的板板正正花枝招展的往那一坐，再吓着别人。”
“……”
庄秦当时心里想的是别吓着周延。
这么一提想起来自从医院那次他们没再见过，也没再联系，但一说起相亲来庄秦总能想到他。
也不怪别人，这几次相亲都拿周延的店当联络点，庄秦想想就觉得好笑。
他这几次倒是给周延拉了好几次生意，也亏得他们是同乡，不然是个不熟的，还以为带人来挑衅的。
大冬天的得气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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