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府,大堂。
汉王朱高煦内心抑制不住的开心:“纪纲果真如此吗?”
“回汉王殿下,下官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欺瞒。”
“不经陛下允准,擅自拥立宫女为倭国皇后。谁给他的权力,谁给他的胆子?怪不得父皇雷霆大怒。
这一次真是连老天都助我,柳天赐不死天理难容。”
说道这里,汉王朱高煦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沉声说道:“宋瑛,立刻联系御史弹劾,我就不信父皇能容忍柳天赐这样大逆不道,无君无父之人。”
宋瑛眉飞色舞的忙躬身拱手:“汉王殿下请放宽心,御史刘文翰是个耿直刚正之人,眼睛里最是揉不得沙子。
如果我把这消息让人透漏给他,以他的脾气秉性必定是要带头弹劾的。
清流御史向来都是抱团在一起的,有了刘文翰的带头,他们势必会群起而攻之。
倒时候汉王殿下您在后面稍微推波助澜一下,必定会引起滔天巨浪。
陛下就算是不想处置柳天赐都不可能了。”
纪纲冷冷的说道:“宋小侯爷谬矣,你自管把消息透漏给清流言官,不过汉王殿下万不可轻举妄动。”
宋瑛正在兴头上,被纪纲泼了一头冷水顿时心生不满:“纪指挥使何意?难道我们这个时候不应该痛打落水狗吗?
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情,如果不上去踹两脚岂不是太对不起老天给的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柳天赐倒霉,宋小侯爷和他有恩怨,且无瓜葛,自然可以欢喜。
但是汉王殿下万万不可有任何一丝落井下石的想法,谁不知道柳天赐是咸宁公主殿下的夫婿?
众所周知咸宁公主跟汉王殿下,赵王殿下,太子殿下乃是一母同胞,自幼长在一起,兄妹感情很好。
哪有当哥哥的算计妹夫的道理?一旦传扬出去,汉王殿下苦心经营的名声还要不要?
以在下的意思,汉王殿下不但不能落井下石,反而还要主动向陛下替柳天赐说情。”
宋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绿一阵,都快赶上变色龙了。
汉王朱高煦抚掌哈哈大笑:“纪指挥使不愧是本王的左膀右臂,你这个主意简直是太高明了。
如果本王落井下石一旦被咸宁那丫头知道,依着她的脾气秉性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丫头一旦闹将起来,本王的名声就坏掉了,得不偿失的事情多做无益啊!
另外,本来父皇之所以不处置柳天赐是念在他与国有功,且看在皇妹咸宁的份上一时间犹豫不决。
如果我带头向父皇求情赦免柳天赐的罪过,在别人眼里只会认为本王顾念兄妹之亲情,一个好兄长好哥哥的形象总是会被人们津津乐道的。
再说了,我不计前嫌主动向父皇求情,这也更能彰显本王胸怀宽广大度。
此乃是一石二鸟也!妙哉!妙哉!”
纪纲说道:“王爷分析的很透彻,下官正是这个意思。
落井下石固然一时很爽很痛快,但是远没有雪中送炭来的好。
因为,现在谁都摸不准陛下的脉搏,谁都搞不清楚陛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万一落井下石不成,就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了。
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王爷身份贵重所图者大,切不可因小失大。”
宋瑛偷眼看了一下纪纲,心中惊出一身的冷汗。
幸亏自己和纪纲同属于汉王殿下的人,否则,就以纪纲的心机要是对付自己的话,估计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白面书生,纪纲!娘的,这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啊!心机如此之深,手段如此老辣,谁要是小觑了他,就等着倒霉吧。
......
公主府。
“如画把本公主给驸马新做的那两件棉袍拿上,还有银霜炭要拉上一车,记得把铜火炉也带上,诏狱里阴冷潮湿别让驸马着了凉。
还有,让春泥那丫头跟着到诏狱里伺候着。毕竟她是安远伯府上的老人了,使唤起来顺手。
对了,蜜饯果子糕点一样也不能少,还有驸马最喜欢喝的龙井也拿上......”
咸宁大着肚子,嘴里喋喋不休的指挥下人往马车上装东西。
如画说道:“公主殿下,在多的话三辆马车都装不下了。再说了,驸马是在蹲诏狱,不是休假。万一传到陛下的耳朵里,惹得龙颜再次动怒可怎么得了?”
“要你管,啰嗦,本公主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哪来得那么多废话。
本公主和驸马夫妻一体,驸马蹲了诏狱,本公主自然要陪着。
再说了这些东西是给本公主自己准备的,又不是给驸马的,父皇知道了又怎么样?
本公主对皇家的诏狱好奇,想进去体验体验住上一段时间不可以吗?
又不是朝廷的刑部大牢,诏狱是皇家的地方,本公主想去谁又能说什么?”
如画都要哭了,公主殿下想一出是一出,哪有主动去坐牢的啊?
当即如画就跪下乞求道:“奴婢有一言不说不快。”
咸宁说道:“讲!”
“公主殿下身怀六甲,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呀!诏狱那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万一您的身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就算是把咱们公主府阖府上下都杀了也不足以弥补啊。”
“闭嘴!你个大胆贱婢敢管起本公主的事情了。来人,掌嘴!”
话音未落,齐女官上前啪啪就是两嘴巴。
齐女官下手可是够狠的,如画粉嫩的脸上登时就红肿起来,嘴角隐隐有血丝冒出。
如画眼含热泪叩头不已:“公主殿下,即便是您打死我,我也要说。
奴婢一心为了公主殿下着想,没有任何私心。
陛下要是知道您如此胡闹,定会降旨斥责!还请公主殿下为陛下考虑为自己和孩子考虑啊!”
咸宁身子有些颤抖,手指点着如画怒道:“你个该死的贱婢,真是给你脸了。来人啊,抽她三十鞭子,赶出公主府。”
如画登时大惊失色,叩头如捣蒜,脑门都磕出血来了:“公主殿下恕罪!您就算是把奴婢打死,奴婢也认了,可是千万不要把奴婢赶出公主府啊!
奴婢自幼待在公主身边,这世上早已经没有了亲人。您要是不要奴婢了,这世上之大,哪里有奴婢的容身之所?”
“贱婢闭嘴!”咸宁公主气的浑身突突,抬起脚狠狠的踢了过去。
一脚正蹬在如画胸前。
婢女如画一头栽倒,头撞在了巨大的车轮上。
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就好像是盛开的梅花。
“公主殿下息怒,都是奴婢的错,惹您生气,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给您磕头了。”
如画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叩头。
良久,咸宁擦掉眼角的泪水,上前把如画搀扶起来:“你呀你,本公主赶你走,你怎么就体会不到本公主用心良苦呢。
非要留下来等死不成吗?”
如画眼里泛起晶莹的泪花,哭着说道:“公主殿下待奴婢情同姐妹,恩重如山,这么多年了,您心里怎么想的奴婢清楚的很。
如果要死,奴婢愿陪公主殿下一同赴难,绝不偷生。”
“好奴婢,好如画,你知道不知道父皇一直对我避而不见,就连母后都不愿意见我。驸马,这一次我看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我就算是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救他出苦海。
所以,这一次本公主是破釜沉舟,我就是要闹,要大闹特闹,要胡闹三光,我要闹的天下皆知,我要闹的父皇母后不安。
他们要是还认我这个女儿,就网开一面放驸马出诏狱,他们要是不顾念父女之情,那我只能陪驸马同上黄泉。
在阴间有我陪伴,驸马也不会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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