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眸一眯,撤身后退躲过应疏罗手里的刀尖,反手打出一道紫色的灵流。
灵堂里因为两人暴涨的灵气,将房内能动的东西震动得几欲碎裂。
“快走!快走!”陈光慌慌张张喊道。
灵堂里的人瞬间尖叫着跑出去了,只剩下红锦担心地转头看向应疏罗,但红锦很快也被蓝缎拉出去了。
应疏罗知道男人的境界要比他高,也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医修对上比他境界高的修士没有任何胜算。
但是熊熊的怒火和悲痛的恨意一点一点地抹杀他的理智。
这样玩弄他人,轻贱他人性命的畜生,就该死!
男人又再一次挥掉银针,变手为爪,直直地掐上应疏罗脆弱纤细的脖颈。
“你找死。”男人低沉的嗓音蕴含着怒意。
应疏罗脸色涨红,难以呼吸,痛苦得青筋浮起,仿佛随时都会窒息死去,但他却勾起嘴角,无畏无惧,仿佛在嘲讽男人一般。
房内的空气忽地换上了一种香甜的气息,男人正想扭断面前这个胆敢挑衅他的小子,却手脚蓦地一软,手一松,把应疏罗放开了。
应疏罗被松开后,弓起身子拼命地咳嗽和呼吸,沙哑地笑了起来:“怎么,想用你的灵力把毒素排出去?”
“我制的毒不多,但每种都是致命的。”应疏罗能听到对方已经虚弱痛苦的喘息,心中更加痛快。
“……你是谁?”男人跪倒在地上,额上已经全是冷汗,面色忽紫忽黑忽青。
应疏罗说的没错,他正在努力使用灵力对抗这种剧烈的毒素……但是谁能告诉他,比他还低几个境界的医修制出来的毒为何如此厉害,连他都要花费大量灵力来抵抗。
但也就只是花费大量灵力,不足以让他死。
就在应疏罗摁着他,手里握着的刀捅向他的瞬间,男人双眸一凝,清醒了过来,他面色狰狞地抓起应疏罗狠狠地一甩!
应疏罗被摔到了墙壁上,墙面被砸出一个洞,可见这力度有多大。应疏罗从墙上无力地滑下来,内里的骨头断了好几节,他的口鼻都留下了鲜血。
痛极了,痛极了……痛得他丝毫都动不了,只能听着那骇人的脚步声向他一步一步地走来。
他要死了,他在这个世界只活了六年多,被自己真心相待过的徒弟欺骗、背叛、利用、出卖,被所谓的“家人”贪婪觊觎,在意的人被残忍地虐杀。
男人提起如同破烂娃娃的应疏罗,又是狠狠地一拳将他的胸口洞穿,血洞淋漓,凉风穿过血肉,刮过骨头,冷得彻骨。
“呃!”
好蠢好废物……为何要来这里一遭呢,就为了这样毫无尊严地死去吗?他上辈子做错了什么呢,为何要如此对他。
他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眼睛绑着白色布条的少年安安静静地躺在肮脏的地上,胸口被洞穿了,心脏被捣碎了,大量夹杂着碎肉碎骨的刺目血液流满了一地,身上的生息正一点一点地消散而去……
好冷,太冷了,即使是自己病逝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冷,像是身体的每一寸、每一丝都浸在雪原的寒潭中,冷意渗进了骨头。
“公子!公子!”惊痛的叫喊。
是红锦。不,红锦快走!快走!可是应疏罗只能听到,但没法说话,也看不到。
他听到红锦的尖叫声、哭泣声、愤怒声,被灵流撕碎的哀鸣声,还有她临死前还在叫他。
“公子……”
那个生动、俏皮的女孩,就这样被高高在上的仙君撕碎了,了无生息地躺在了血泊中,她还在叫他!她还在叫他!可他无能为力!
他是医修,他无能为力!他就要死了!他已经死了。
与此同时,正在教师妹师弟们基础修炼功课的君月令,突然脸色苍白如纸,心痛如绞,虚弱至极。
“噗——”一口鲜血从君月令的口中喷出。
他摇晃了两下,晕了过去。
“师兄!师兄!”
“师兄吐血晕过去了!快叫钱长老!”
城西的乱葬岗,大雨倾盆。
水汽将整个山氤氲得朦朦胧胧,这里寂静极了,只剩下大颗又急又重的密集雨滴打在地上或者树上的声音。
郁闲脚步踉踉跄跄地爬上山,形容如鬼,面容上布满着极度的悲恸,他绕着恶臭的乱葬岗寻了半天,终于在西侧的顶端找到了应疏罗的尸体。
但在那里,已经站着一群黑色衣袍的男人,为首的男人撑着伞,神色既冷漠又遗憾地看着死去的应疏罗。
沿着伞边的雨水直直地落到应疏罗身上,无人察觉的细节处,他的手动了动。
“真是太可惜了……哥哥,你为何要跑呢。如若不这么任性的话,就不会这么可怜地死在乱葬岗了。”应鸿轩摇头叹息道。
“公子,目标已死,我们如实禀告吗?”
“自然。告诉我爹,他亲爱的嫡长子已经死了。”应鸿轩微笑道,“不过也许他身上的血还能用。”
“把尸体抬回去,也算是给应家一个交代。”他吩咐道。
“住手!”一声疾喝打断了众人的动作,所有的目光集中到郁闲的身上。
郁闲快跑过来,挡在应疏罗的身前,警惕又勇敢道:“你们不准动他!”
应鸿轩只是扫了他一眼,眼神轻蔑地就像在看小小蝼蚁,甚至不问他是谁,只是道:“杀了他。”
黑袍人们身上涌出灵力,郁闲也暗暗调动身上的灵力,对峙的两方在雨中一触即发。
“别动他。”突如其来的一声,让所有人惊愕过后,身上爬满了鸡皮疙瘩。
所有人见鬼似地看着突然坐起来的应疏罗,齐齐退后了一步。只有郁闲震惊过后,欣喜若狂。
应疏罗身上的血洞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弥平了,就像从来没存在过的一样,他扭了扭全是青紫色掐痕的脖颈,嘴角缓缓扬起。
蒙着湿透白布条的眼睛似乎也笑了起来,像是从血腥地狱归来的恶鬼,诡谲、冷煞、令人毛骨悚然,胆寒发竖。
他缓慢地站了起来,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众人惊惧地看着他把自己身上错位的骨头“咔咔”扭正。
他的声音飘渺如鬼魅,又阴沉冷郁带着血腥味,他道:“那就回应家。”
应家人一时没敢说话,似乎一说话,恶鬼就会扑上来撕咬他们的喉咙。
“怎么,不恭迎少主了?”
应鸿轩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莫名的惊惧战栗,沉声道:“恭迎少主。”
“恭迎少主!”乱葬岗上,响亮的齐声要惊起众鬼魂。
应家,议事堂。
应家家主和六个长老端坐在长桌边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庄重和严肃。
“罗儿的樱圣体已经成熟,”应天珩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各位,是否准备好了请神?”
虽说应家如今在九州内的影响力还是很大,实力也能排上世家前几名,他人提起应家依旧是畏惧崇敬,但其实应家早就已经开始慢慢衰落了。
自二十年前,实力强悍的宗派和世家如雨后春笋般冒头,应家虽然表面上依旧保持着老牌世家的威风凛凛,但其实内里实力一天不如一天,也许不过多久,就会被起来的新世家仙门踩在脚下。
于是应家的几大长老聚集在一起企图重振应家,不仅四处打压新世家仙门,而且内部提出请下九天之上、早已成神的老祖宗下凡助应家一臂之力的骇人提议。
所有的修仙者成神后都会飞上九天,从此以后就和凡界割裂,再也不能下凡界,以免扰乱凡界秩序。
但规矩只是规矩,自然也会有人企图打破规则,有些人为了一己私利,将神仙请下来助自己打击异己亦或者做别的事。
而成神的修者中除了无情道修者,大多数都还保留着作为修者时的七情六欲——尽管此时的修者历尽千帆,七情六欲淡薄了许多,但还是有个别的神明,为了自己这样那样的私情私欲与凡间修士苟、、合。
千百年来已经有人秘密研究出了一种请神的秘法,即把一个人炼成契合神明元神入驻的躯体,将神请下来后,神明可直接接管那具身躯,这样神明可成功逃脱天道的眼睛,留在凡界。
同样经过千百年的试验,有人发现淬炼成的樱圣体是最适合、最兼容神明的体质。但是樱圣体的条件极其苛刻,一要是天生究极上品沉香骨,二要是天生药仙体,三是需要长时间用多种珍稀药材浸泡。
第一个条件便是万里挑一,如今虽然沉香骨是有,但不多,且大多数都是后天的沉香骨,如若要是天生的,那更是稀少,更别说还是究极上品的。
药仙体更不用说了,只有药仙传承的世家里的子弟才有可能生出药仙体质的孩子,具有药仙体的孩子往往是天生的医修天才,这样的孩子在医修世家里是极其珍贵的,并且需要好好保护培养起来。且药仙体一旦出现,必定会成为医修世家的未来当家人。
而这些世家原本就实力强劲,且多的是其他门类修士的世家围绕保护着,要想动他们金贵的未来宗主,如同找死。
第三个条件,也需得实力雄厚的世家才能供给得起。
而应家的嫡长子应疏罗便是这万万里挑一的一个。暂不论这其中制成这么一个樱圣体有多艰难,如今大事将成,所有的长老心中激动得如同万丈海涛惊浪。
“只是……”大长老抚着自己的长须沉吟道,“能否确定应濂老祖能完全将应疏罗元神吞噬,占据樱圣体?”
“这自是不用怀疑的!应濂老祖是什么人?即使他在应疏罗的内境有所限制,他仍是神啊!而应疏罗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抵抗得了应濂老祖?”二长老激动道。
所有人都赞同地点点头,一脸毋庸置疑的模样。
“那若是应濂老祖,没有按照我们的初衷行动的话,怎么办?”有人迟疑道。
众人脸色凝重沉静了下来,
虽然应濂答应下来帮应家,但应濂的辈分太过久远,在座的所有人都没见过他,更别说了解他的脾性了。
而应濂作为神明,修为境界实力比上他们强得不知几百倍,万一到时候应濂反悔,或者难以控制,他们也是拿他无可奈何的。
所以说这种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便在他身上下七星缚月血咒。”应天珩深深呼吸一口,下定很大决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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