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云轻轻点点头, 说声“恭喜”,又道一声“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
顾无益怕空欢喜一场, 忙问:“什么意思?”
渺渺不禁说:“当然是收到录取通知书了。不然三哥干嘛恭喜人家?”
傅青云笑着点点头。
顾无益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渺渺很奇怪,“大哥怎么看起来比小波哥还紧张?”
顾无益心中一凛,意识到他和林小波的交情是不错, 可远没到至交的地步。他这么关心林小波确实不合常理。
可他又不敢坦白——重生这种事太玄幻。
尤其他爸还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要是说了, 他爸十有八九认为他被鬼附身了。轻则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重则告诉爷爷奶奶,天天给他扎针,把他身上的鬼吓唬走。
顾无益想起前世在社会新闻上看到的一件事,“我是怕他被顶替了。”
“顶替?”渺渺没听懂。
秦峰:“就是把林小波的录取通知书昧下来,代替他去上学。”
渺渺的嘴巴张的能塞下鸡蛋。
秦峰想笑:“不信?这种事虽然不多, 但不代表没有。不过林小波成绩好, 全校师生十有八九都觉得他能考上,他落榜才奇怪。”看向顾无益,“杞人忧天了。”
顾无益当然知道林小波被顶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还怕寄丢了。”
其实怕落入第二志愿。
林小波的第二志愿是政法大学。政法大学不太考虑第二志愿, 可万一军工大学那边的分数线比去年高, 政法大学又正好比去年低呢。
只是这话也没法说,因为政法大学也是全国重点, 第二志愿能被政法大学看上也很不错。
秦峰不禁说:“你这么担心他,回头见着小波我得让他好好谢谢你。”
“别!”顾无益慌忙拒接。
傅青云:“不用等回头, 明天就行。”
秦峰转向他。
——这话怎么说?
傅青云知道他大哥为什么那么担心,怕兜兜转转又跟上辈子一样, 林小波成了那个楚大律师的师兄, “大哥考上市一中那年爸不是给他订个大蛋糕吗?林小波可能跟家里人说了。他刚才在电话里说, 他大哥明天去市里送菜,也顺便给他订个蛋糕。还问我们要不要去他家吃蛋糕。去的话回头给他回个电话。”冲顾无益挑一下眉,“大哥,去吗?”
顾无益第一反应是找他爸。
秦峰好笑:“人家邀请你又没邀请我,看我干嘛?”
顾无益想想林小波有父有母有兄有嫂有姐姐有侄子侄女,比他家人还多。即便十寸三层大蛋糕也不一定够他家人吃。
“要不还是算了吧。”顾无益试探道。
秦峰:“说说理由。”
林小波填志愿的时候没问秦峰,也没问顾无益。可顾无益想到林小波是因为他爸改的志愿,未来的省长心腹大秘变成研究导/弹的科学家,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特别是现在尘埃落定,他一边欣喜一边又感到羞愧难当,很难做到坦然面对他。除非林小波上完一学期回来告诉他,很稀罕制导专业。
“我跟他家的车去他家吃块蛋糕,再让人家送我回来?还不够油钱。”顾无益佯装不好意思。
秦峰笑道:“是呀。明天是人家合家欢喜的日子,我们就不凑热闹了。对了,明天和面做几个面包或蛋糕,也算恭喜你朋友金榜题名。”
“我做?”顾无益下意识问。
秦
峰:“又不是我朋友。你不做还让我这个老父亲替你做?”
顾无益心说有你这种满头乌发脸上不见一丝皱纹的老父亲吗。
“不就比我大十来岁。”
秦峰:“大一岁也是大。”说着,一顿,“要是没事就用电饭锅做几个蛋糕。待会儿去村里吃饭的时候给爷爷奶奶一个,省得明早做饭了。”
顾无益:“您帮我打蛋液吗?”
“你在想什么美事?”秦峰瞥他一眼,别过脸去看电视。
顾无益的呼吸停滞。
顾小二扑哧笑喷出声。
顾无益猛然转向他。
顾小二赶忙说:“我帮你就是了。你可真天真,做蛋糕最麻烦的就是打蛋液。爸乐意弄那玩意还要你做?”
顾无益的心思还在林小波这辈子不可能从政,不可能成为楚家的靠山上面,哪有心思琢磨他爸怎么想的啊。
“你们都来帮忙。”顾无益一把扯一个弟弟。
渺渺迅速闪开:“我不会!”
“不会就学。”顾无益再次抓住他,“等我们都考上大学,爸工作忙,爷爷奶奶年龄大了,你想吃怎么办?”
渺渺想也没想就说:“买啊。”
“买人家的有自己做的好吃?”
渺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峰点头:“比你做的好吃。比如生日蛋糕用的蛋糕胚。”
渺渺眼中一亮,“对!你走了我们想吃就买带奶油的蛋糕。”
顾无益忍不住皱眉:“爸!”
秦峰摆手表示他不说了。
顾无益转向渺渺,“打不打?”
渺渺摇头。
“麻将呢?”
少年犹豫片刻,去厨房给他打下手。
随后又帮哥哥们搅一会儿蛋液。
然而等第三个蛋糕开蒸,没他什么事了,夕阳西下,渺渺也累得胳膊酸疼。
甭说搓麻将,连晚饭都不想吃。
晚饭过后,渺渺拿起抹布擦桌子还觉得自己的手在抖。
他的手是在抖,他奶奶看见了,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
顾无益拿走抹布,“你可真是咱家大少爷。”
把板凳移到角落的傅凌云解释:“打蛋液累的。”
周氏放心下来:“渺渺,这样不行,回头黄豆熟了,还咋帮我割豆子?”
渺渺不假思索地问:“不能用收割机?”
秦峰瞥向他:“豆荚张嘴轻轻一碰就炸,你告诉我收割机怎么割?”
渺渺被问住了,“……我又不是你,几十岁了什么都懂。”
秦峰的呼吸停顿一下,似笑非笑,“再说一遍!”
“你让我说我就说啊?”说着话躲到他奶奶身后。
秦峰气笑了:“这么厉害你躲什么?”
“我躲了吗?”少年一脸的无辜。
秦峰抬抬手,示意他过来。
“我又不是小狗。”少年哼一声,抱住他奶奶的手臂,“我们遛弯儿去。”
周氏笑了笑也没拆穿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秦峰。
秦峰也懒得跟他计较,否则秦渺渺一天挨八顿都不够。
“青云,今天拉二胡了没?”秦峰移到门边,倚着门框看向压水井方向。
傅青云:“刷好碗就拉?”
顾无益拿着抹布出来:“我刷吧。”
傅青云习惯性看一下他爸。
秦峰:“回头导演让你演一个贫穷子弟,你是打算先找个餐馆练刷盘子,还是打算天天下馆子,吃完一抹嘴,抬屁股走人?”
顾无益顿时不敢跟他争。
秦峰:“现在懂的越多会的越多,以后越不怯场,越游刃有余。”
傅青云前世能拿到影帝桂冠靠的不光是天赋,还有以前讨生活时积累的经验。
“我知道爸为我好。我们老师说过,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只要有准备处处都是机会。”
秦峰不吝夸赞:“不错。趁你现在还小,不用跟时间赛跑,多听多看多学少说。”
“我明白了。”
秦峰:“那我先回家了。你们不用着急,九点回去都行。”
顾小二不禁问:“爸一个人回家干吗?”
“清静清静行吗?”
顾小二忍不住嘀咕:“我们也没从早说到晚啊。”
“你们兄弟五个,一人两三个小时就够了,还用从早到晚?”秦峰瞥他一眼就走人。
顾小二啧一声。
顾无益看向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顾小二双手叉腰。
顾无益把抹布递给他,
“干嘛?”
顾无益:“洗干净。我去找渺渺。”
顾小二转手给傅青云。
傅青云:“爸让我多学,可没让我把家务活全包了。”
顾小二蹲到他对面,就叫傅凌云压水。
傅凌云不禁说:“洗个抹布能用多少人啊。”
“这叫兄弟齐心。”
这个时候傅凌云真不想认他这个兄弟。
“懒成这样回头住校不会把一周的袜子都拿回来洗吧?”
顾小二诧异,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傅凌云禁不住惊呼:“还真是这样想的?”
在门外的秦老汉不由得朝院里看。
顾小二赶忙说:“你给我小点声!”
“回去就告诉爸。”傅凌云很认真,“你以后可是要当医生的人。”
顾小二想一下:“大不了我改志愿。”
傅青云猛然看向他。
顾小二被他看得不自在,“我,我就这么一说。”
“再开学就是高中生了,你可得想好。”傅青云提醒他,“要是学法,你得背法律条文。要是报考经管专业,你不一定有这个脑子。若是当爸的学弟,一项关键技术可能就得三五个月,甚至一两年,你有这个耐心吗?”
傅青云说的顾小二统统没有。
“看来还就部队适合我。”
傅青云:“你也可以报考别的专业,像舅爷家的表叔,毕业后当老师。”
顾小二连连摇头。
傅青云:“也可以当我师兄。”
“我没你那个天赋。”顾小二说出来,越发觉得他爸厉害,这么多专业居然能给他挑个军医出来,“爸太牛了。越了解越佩服他。”
这点傅青云完全赞同。
以前真以为秦峰只是专业强,其他方面都跟普通人一样。
“你说我们以前怎么就没遇到像爸这么好的养父呢?”
傅凌云回答:“那时候大哥二哥跟俩傻子一样,顾雪说什么他们都信。说不定爷爷也说过要收养大哥和二哥,只是没等大哥和二哥知道顾雪就把人撅回去了。”
顾小二点头:“有可能。”顿了顿,咬牙切齿,“顾雪没被车撞死太便宜她了。”
傅青云小声问:“她跟她丈夫这辈子也不可能像上辈子又是买股票又是做生意又是赌博了吧?”
顾小二微微摇头,“没拿到爷爷的工资,她想做生意也没本钱。要不是把爷爷的那个房子卖给厂里,她也没钱买股票。不瞎折腾,而且越折腾胆子越大,也不敢学人家赌博。”
傅凌云想想,“那她这辈子能安稳到老?”
顾小二眉头微皱。
傅青云:“算着时间那对狗男女是不是快回国了?”
前世这个时候顾小二已经跟他哥从顾雪家出来了。再次见到顾雪是几年后,他准备参加高考的时候。因为高考需要户口资料办准考证。
那时他生父生母已经回来了。至于是今年还是明年,甚至后年,顾小二还真不知道。
“回头问问爸。”
傅青云:“爸知道?”
“那俩见钱眼开的货,要知道爷爷把房子过给爸,不可能不联系爸。”
傅青云朝外看一下,不见老两口进来,大胆说:“我倒是希望他们能过几年再回来。”
顾小二还希望他们永远不要回来,最好死在外面呢。
可国家需要发展,对来华投资的外国人十分友好,那夫妻俩一贯钻营,不可能不回来。
“回去跟爸提个醒吧。”顾小二道。
傅凌云赞同,“他们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搭上楚家。你们的户口又不在顾雪那儿,那对狗男女没有可以威胁你们的东西,就算回来闹也是闹咱们家的那栋小楼。”
其实关于这一点,秦峰决定收养顾无益和顾清狂时已经考虑到了。所以顾老的遗嘱并没有跟他一块去,反而跟他的存折放在一起,就是给顾无益和顾清狂的生父生母准备的。
兄弟几个回到家中,秦峰听完顾小二的担忧,就让他们去书房等着。
翻出钥匙打开柜子取出遗嘱,秦峰拿去书房:“还记得这个吗?”
顾无益点头。
秦峰:“你爷爷懂法,这个遗嘱很规范,可以说没有任何漏洞,就算法官党性不纯,崇洋媚外,也不会帮你生父生母。”
顾无益了解他姑和他生父生母,不达目的不罢休,“会不会去厂里闹?”
秦峰摇头:“他们不敢。别想了,我有法子收拾他们。”
顾小二想听听。
秦峰笑着问:“又忘了你爸我毕业于哪所院校?”
哥几个不由得想起程副市长。
秦峰见状,笑着问:“想起来了?就算他们来找我,也是大人的事。你们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赶紧考走,省得你奶奶三两天就得蒸一次馒头。”
顾无益:“那以后我蒸吧。”
秦峰:“你一周回来一次,打算一次蒸多少?”
顾无益没想好,决定先去洗澡。
洗澡的时候顾无益想到了。
翌日早饭后,顾无益叫住想出去玩儿的顾小二,哥俩去厨房和面,一个用洗菜的大陶盆,一个用盛菜的小铝盆。
陶盆的面发了,顾无益用钢筋锅蒸馒头。小盆的面发了,顾小二用来做面包。
由于经常做面包,家里不光备了葡萄干,还有红枣干。
顾小二做面包的时候就往里面裹一些葡萄干。顾无益蒸馒头的时候往里面放一些红枣干。
炉火烧的慢,一锅馒头蒸好,顾小二已经烤了两次面包。
渺渺闻到浓浓的面香,看看屋外又看看屋里,纠结地说:“我先吃哪个啊?”
顾无益笑了:“吃馒头。你二
哥烤的六个面包都是留着送给林小波的。”
“好吧。”渺渺虽然很想尝尝刚出炉的面包,但也忍得住,“大哥,咱家还有蜂蜜吗?”
顾无益摇头:“你可真会吃。”
傅凌云把蜂蜜找出来,倒盖上一点,“只能吃这么多。中午还得吃饭。”
有的吃就行,秦渺渺不挑。
傅青云从楼上找几张干净的白纸,“大哥,现在把面包包起来,还是等会让再包?”
顾无益:“凉了再包吧。”转向顾小二,“是不是写几个字?素白素白的纸,干巴巴的不太好看吧?”
“干么呢?”周氏迟迟不见五个孙子,倍感奇怪找过来,没想到迎接她的是满室麦香。
顾无益吓一跳,循声看去,松了一口气,“趁着有空蒸点馒头留着当早餐。小波的通知书到了,我让小二做几个蛋糕恭喜他考上大学。”
“应该的。”周氏走近一点,看到傅青云拿的东西,“哪能用这个。”
渺渺瓮声道:“用包点心的油纸吗?”
周氏摇头,“家里还有写春联剩的红纸吧?”
顾无益眼中猛一亮,“我知道了。”
红纸一面通红,一面白色很干净,正好用来包面包。
随后顾无益又找出他的毛笔,在红的那一面写几句祝福话。
周氏不禁说:“这字真好。”
顾无益习惯性谦虚,可定睛一看,他的字确实很好,跟几十年后机器印刷的春联似的。
这一刻顾无益不禁为自己感到自豪。
突然明白他爸昨天说的“字如其人”。他若是看到这一手好字,也会先入为主——字的主人长相不错,人品也不错。
顾无益注意到渺渺盯着看,“好看吗?”
渺渺点点头:“也就比我差一点点吧。”
顾无益朝他脑袋上揉一把,“好好练赶明儿写情书表一个成一个。”
“字练好了还有这好处?”秦渺渺稀奇。
顾无益点头:“以后你要是嫌工资低,想赚点外快,就可以教人家书法。”
傅青云道:“还可以教人吹唢呐。”
“谁学那玩意啊。”秦渺渺还是对滴滴哇哇哇滴的唢呐嫌弃的不行。
傅青云:“这你就无知了。吹得好都能进大单位。”
周氏忙问:“真的?”
傅青云笑道:“骗您干什么。”
周氏转向渺渺,“那你得好好学。以后毕了业不想干国家分配的工作,咱就去你三哥说的大单位。”
渺渺不信:“比如呢?”
傅青云:“你可以报考文工团,也可以试试首都剧院。他们有些话剧就需要唢呐。还可以,还可以学舅爷,参加红白喜事。”
渺渺使劲推他一把,“你才参加红白喜事。”
“你不信我,我不得告诉你?”
渺渺瞥他一眼,“我看你是跟秦工学坏了。”
顾无益:“别贫了。青云,你们把馒头和面包端条几上去,别喷的都是口水。”
周氏朝饭桌看去,发现整整一筐馒头,“咋蒸这么多?”
顾无益指着冰箱:“自打家里有了冰柜,冷冻层就很少用,回头馒头凉了放进去一半慢慢吃。奶奶,以后就不用早上给我们送馒头了。”
“你们自己蒸?”
顾无益指着傅青云,“等我和小二住校就让青云他们蒸。尤其渺渺,该学和面了。不然等我们都考走了,爸出差去了,你和爷爷伤风感冒,
总不能去食堂吃吧?”
周氏想笑:“你这孩子想的真远。”
顾无益不这么认为:“一年一年快着呢。您敢信吗?我们跟爸整整六年了。”
周氏算一下,八六年初到现在九二年夏天,六年半了,“真快啊。”
“是吧?尤其我们一周回来一次,没几次就过年了。”
周氏一听到“几次”又觉得她大孙子夸张了。
可等到寒冬腊月,冰天雪地,公交车停了,放假归来的林小波去秦家给他父母打电话报平安,周氏才惊觉一个学期又结束了。
林小波对他的专业很满意,顾无益悬着的心落到实处也很满意,当晚就做好多蛋糕。
翌日清晨给老两口送去,周氏注意到大孙子快有她高了,十分惶恐。
顾无益担心:“奶奶怎么了?”
周氏唉声叹气:“突然发现我老了啊。”
秦老汉知道为什么老伴会这么说,昨晚看到林小波,睡觉前就念叨过日子不经过。几个孩子做面包祝林小波考上大学那天仿佛还是昨天,“你都六十了,还不老?”
顾无益习惯了精力旺盛的老两口,很不希望他们服老,因为极有可能是他们走向衰老的开始,“爷爷奶奶确实年龄不小了。要不这样,回头我跟爸说,到秋豆子收下来,就把那四亩地租给别人?”
“什么?”
老两口同时惊呼。
顾无益吓一跳,倒也不意外。但凡老两口露出一点舍得,那四亩地早租出去了。
不过又看到他们中气十足的样子,顾无益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像他爷爷奶奶,“租给别人种。”
“你敢!”周氏大声叫嚷。
秦老汉问:“没了地我们干嘛?”
顾无益:“搬去家属院跟我们住啊。”
周氏:“我的鸡和鸭咋办?”
顾无益想一下,“都杀了,放冰箱里慢慢吃。您这么大年纪,咱家也不缺钱,鸡鸭就别养了。以后想吃就去菜市场买。”
周氏张了张口,四周看看,抄起扫帚,“还没考上你爹的大学,反倒先跟他学会败家了。看我不打死你小子!”
顾无益连忙躲开,“几只鸡鸭您至于吗?”
秦老汉不禁问:“鸡鸭不至于,牛呢?”
若说每天数三遍恐怕漏一只的鸡鸭是周氏的心头肉,那从小牛犊养到大的老牛绝对是秦老汉的老儿子。
顾无益故意说:“卖了?或者杀了卖肉也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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