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敷了大概十五分钟,手里的冰袋都化得差不多了,吕思思裹着毛巾把冰袋拿去扔进了对面的垃圾桶,回来的时候搓了搓手。
这么冷的天,拿了十多分钟的冰袋,手冻得有些僵。
向亦看在眼里。
吕思思把手揣在兜里暖着,走到向亦身边时,却见他正在拉外套的拉链。
“这天这么冷,你把拉链拉开干嘛?”
向亦没回答,兀自把拉链拉到底,然后抬头看着她,“姐姐,你把手拿出来。”
吕思思疑惑,“干嘛?”
向亦不说,只叫她把手拿出来。
吕思思不明所以地把兜里的手拿出来,结果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向亦想要干嘛了。
她的手被向亦拽着直往他外套里去。
他里面穿的白色卫衣,卫衣有个兜,在外套里被捂得很暖和,所以他把吕思思的手放在里面,一脸正色道:“给你暖暖手。”
温热的触感传来,吕思思指尖都要烧起来了,“不用,我不冷。”
她挣扎着要把手拿回来,向亦不让,还死死地锢住她的手腕,“可是你的手摸着是冷的。”
吕思思:“是这样的,到冬天我的手就是这个温度,我真的不冷。”
两人还在大街上,这么把手揣在他里面的卫衣兜里,吕思思有些不自在,或者说很别扭。
但是向亦假装没听见,眼睛盯着四处看,手上力度半点不减。
吕思思无奈看着他,无意发现他眼下一圈浓重的青色。
从早上起,向亦就带着帽子,帽檐又压得低,她没在意。刚才因为方便敷脸,她给他把帽子摘了,向亦起初还不愿意。
她问:“昨晚没睡好?”
“嗯?”向亦愕然,“没有啊。”
吕思思指了指他的眼圈,“那你眼袋这么重,都快掉地上了。”
向亦似乎才想起眼睛的事,下意识去拿放在身侧的帽子。
吕思思见他分出只手来,便尝试着把手抽出来。
结果向亦留了个心眼,一只手把帽子拿去戴在头上,另一只手固定着她在自己衣兜里的手。
吕思思:“……”
“我的手不冷了,可以不用暖了,你赶快把衣服穿好,风大容易感冒。”吕思思说。
向亦看她一眼,攥着她手腕的手往下移了几分,摸到她的手真的不冷了,终于松了手。
他一松手,吕思思第一时间把手抽回来。
她的手现在不止不冷了,还热出汗了。
因为被向亦揣在兜里的时候,为避免意外,她把手握成了拳,可以说是捏出汗的。
吕思思捏了下手,是难得一见的暖的,她对向亦笑了下,“谢谢。”
向亦弯眉,"不用。"
吕思思朝四周看,“找家店吃饭吧。”
因为遇上向东远,他们饭没吃上。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都没心思再找别的餐厅,就在便利店附近随便找了家烧菜馆。
吃完饭出来已经是一点多了,吕思思下午两点还有事要回学校。
所以走前,她交代向亦:“回去之后再拿毛巾裹着冰袋敷下脸,二十四小时后就用热毛巾敷,敷十五分钟左右,如果还是没消肿,就去药店买点药,知道吗?”
向亦应着:“知道,姐姐放心。”
“好,那我走了。”吕思思说,“你也赶快回去,好好补个觉,不然明天还要早起。”
向亦看着她点头,眼角笑意满满,“好的,姐姐再见。”
吕思思:“再见。”
其实吕思思是有些担心他的,今天这个事对向亦影响不小,刚才吃饭的时候她能察觉向亦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不过既然他不说也不显,那她就不问。
-
从芳林苑打车回来,吕思思跟以前一样在校门口人脸识别进去,刚要迈进去,就听后面的门卫大爷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前面那个,站住!”
吕思思条件反射地站住了,一回头,门卫大爷也过来了。
她才发现身后有个阿姨跟着她,看着四十多岁,头发有些白了。
她单肩挎着一个洗得泛白的帆布包,里面塞得鼓鼓的,包带把她肩膀的棉服外套都勒出一条清晰可见的痕,可见包里的东西装得有多重。
见吕思思转过来,她明显吓了一跳。
大爷走到跟前先招呼了吕思思一声,“没事,不是吼你,你先走。”
吕思思点了点头,但还没走,又听大爷转过去对女人说:“这门是人脸识别的,一次过一个人,你以为跟着人同学就能混进去啊。”
女人被抓包,神色有些仓促难堪,握着包带说:“我孩子在里面读书,天冷了,我来给她送些东西。”
“既然是给孩子送东西的,那就先跟我去安保室作个登记。”大爷说。
女人更急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你不登记进不去啊。”
女人支支吾吾,“可是……”
她可是了半天,大爷性子急,“哎呀,就一句话,要进去就登记,不登记就进不去,你看着办。”
最后女人犹豫了一会,还是跟着大爷去登记了。
吕思思见没什么事了,也没再关注,打算回去,又被那阿姨叫住了。
“同学,等等!”
吕思思脚步顿住,回头:“阿姨,您有什么事吗?”
女人笑得很和善:“同学你能带我去下你们女生公寓吗?”
吕思思愣了愣,她本来是要去系办的。
“好,”吕思思说,“不过您要去哪个公寓?我们有三个女生公寓,位置是不一样的。”
女人摸了摸额头,思索着说:“好像叫什么湖……”
末湖园,她住的那个园区。
“阿姨,我知道您说的是哪个了,我带您去吧。”
“好的好的,谢谢你啊。”
“没事,我顺路。”
把女人带到园区门口,吕思思又原路返回,去了系办。
-
之后几天,她导师也就是外语院院长郑承鸿受邀去嘉洲其他高校开讲座,这是个学习的好机会,吕思思跟着去了。
说起来,吕思思来嘉大还是因为郑承鸿。
她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在初中那会就已经有了目标院校,就是青市外国语大学,专业性强,又离家近。
但在中考后的那个暑假,她无意在电视上看到了一档有关文学翻译的节目,形式跟大多数的评选节目差不多,先是给定题让选手进行翻译,最后是随机给题让选手现场翻译。
然后让在座的四位在翻译界颇有建树的专家针对性点评。
她还记得那档节目的宗旨是在向更多的年轻人科普什么是文学翻译,怎么翻译,以及翻译的时代意义。
意在向大众介绍翻译并不是机械地把原著变换成其他语言便可,而是深挖里面的文化内涵,是一种文化交流沟通的方式。
当时的四位评委里,吕思思对郑承鸿的印象最深,一个留着胡须,头发已经有些灰白的小老头,个子也不高,五十来岁。
点评的时候总是乐呵呵的,没有其他专家的肃然,却又能用最舒心最简单的语言点出选手的不足之处。
当时还有人因为他总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评论说他不专业。
但吕思思不知怎么就很喜欢这个老师,甚至去百度搜了他的简历和相关讲座视频,把他翻译的作品全都买了回来花了一个暑假看完。
也就是在那个暑假,她改了目标,决定去嘉大。
只可惜他不带本科生,但这也不妨碍吕思思依然一心向往。
好在,她通过努力,最后还是成功当上了他的学生。
平时郑承鸿忙,抽不出时间给她指导什么,大多时候就是发了课题让她自己跟着研究生学长学姐一起探讨交流。
所以这次,得知导师在其他学校开讲座,她又刚好有时间,就抓着机会去学习。
这一学就是好几天,每天行程匆忙,她就没回学校,直接住的公寓。
等彻底结束那天,吕思思才得以缓了口气,又正好吕教授他们今天的飞机,她准备直接去机场接他们,然后再回宿舍把最后那点东西搬去公寓。
所以现场结束的时候,吕思思就忙着收拾东西了。
郑承鸿拧紧保温杯,回头看了她一眼,褶皱的脸上舒展,转回去跟他带的一研究生悄声说:“你瞧咱们思思这么着急,怕不是要去见男朋友。”
他声音没收,吕思思听到这话,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笑了笑:“不是,我赶着去接我爸妈。”
郑承鸿了然地摸了摸胡子,“哦,小吕要来啊,来几天?”
吕思思:“还不知道,我爸来咱们学校做学术交流,我妈跟着来玩,应该会多呆今天。”
郑承鸿眼角一扬,褶子撑开,“这感情好,你师娘去年刚酿了葡萄酒,叫你爸妈来家里吃顿饭,我跟他好好唠唠,正好你师娘也念叨得紧,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好。”吕思思可没错过老头子眼里说到那坛酒时的渴望,“不过老师,我记得你上次给师娘发过誓,说三年不沾酒的。”
“哎呀!”郑承鸿一个白眼翻上天,“醉酒后说的话能作数吗?自然是不能,再说你爸也在,你师娘不会说什么的。”
吕思思听了哭笑不得,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也没再耽误,跟在场的人打了声招呼先走了。
到机场的时候刚好四点,吕教授他们还有半个小时落地。
吕思思来的时候看到有花店,顺手买了一束。她把花放在一旁,拿了手机看消息。
这几天忙得昏天黑地,除了必要的工作消息,其他的一并没看,这会有空了,想起来慢慢看。
不过打开微信,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向亦。
他在这几天发来了三十多条消息。
吕思思惊得眼皮直跳,点进去看,手指一直往上滑,半天见不到顶。
她大致看了一下,大部分是汇报他脸上的情况,其中还有几张照片,他自己拍的侧脸,从最开始的红肿,到后面慢慢消下去。
后面可能是见她一条未回,语气开始有些变得幽怨起来:
「姐姐你怎么又不理我?」
「你理理我嘛。」
「姐姐——」
隔着屏幕,吕思思都想象到他在打出这些话时的表情,想必又委屈又可怜。
吕思思快速滑到低,点出打字框回了句:
「没有不理你,这几天太忙了。」
刚发完,等候厅的广播响了,吕教授他们到了。
她收了手机,抱起身侧的花站起来,等他们出来。
没一会,两人就大包小包的出来了。
杨女士一身棕色大衣,脚踩细根皮靴,妆容精致,两手空空地就这么朝吕思思扑过来了,独留吕教授一个人身上挂着女士包,拉着个行李箱在后面。
也就一个月没见,杨女士的热情着实让人有点窒息。
“妈,你先松开,我喘不过气了。”吕思思梗着脖子说。
她跟杨女士身高差不多,抱在一起跟锁喉似的。
“哦哦。”
杨女士一听,赶紧松开,拍着她的背顺气,吐了吐舌头:“妈妈就是太激动了。”
吕思思缓了缓,把花给她,杨女士高兴地接了过去,回头就冲吕教授显摆,“看来咱宝贝还是更爱我这个妈妈,你说是吧,老公?”
吕教授连口答:“是是,咱家你最大,都爱着你呢。”
“敷衍。”杨女士冷冷看他一眼,兀自欣赏起了花。
吕思思在边上看着好笑不已,过去帮吕教授拿行李,吕教授没让,“不用,你看着妈妈就好。”
杨女士一记眼刀飞过来,“看着我干嘛?又不会跑。”
吕教授:“我是怕你走丢。”
杨女士:“我又不是小孩。”
吕教授不争,笑着纵容:“好好,我知道。”
吕思思:“……”
这俩怕不是觉得在家秀得不够,专门跑她面前来秀恩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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