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澜从大厦里走出来,刚好捕捉到谭争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本来沉重的心情不由也跟着轻松起来,走到跟前,歪了歪头:“好了,我们回去吧。”

    谭争颔首。

    回去的路上车子经过一家商场,如澜连忙道:“等一下。”

    谭争放慢车速:“怎么了?”

    如澜指指外面:“您把我放在这里就好,我想进去买点东西。”

    谭争扫了一眼,没有停车,而是打着方向盘拐进了商场的停车场里面。

    “您要一起去吗?”如澜惊讶。

    谭争“嗯”了一声,惜字如金。

    两人下车进入商场,如澜在一楼的索引屏幕上看好自己要去的位置后,领着谭争直奔目的地,是一家卖数码产品的铺子。

    “老板,有没有录音笔?”

    “有的。”老板从柜台前起身。

    如澜低着头挑挑拣拣,试了好几个,还当场录了一段话进行对比,选出失真率最低的那个给谭争试听。

    “这个怎么样?”

    谭争敛眉:“不用那么麻烦。”

    如澜以为他是怕没效果白费工夫,坚持道:“试试吧,万一能行呢。”

    两人对视片刻后,最后谭争妥协,拿起耳机戴上。

    “行吗这个?”如澜急得凑近询问。

    两个人此时的距离有点近,谭争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取下耳机对老板道:“就这个,刷卡。”

    “我来我来。”如澜忙拿出手机,“我的错,我来弥补,怎么好让您花钱呢。”

    谭争顿了一下收回手。

    买完录音笔,两人又跑了一趟书店,再出来时谭争的怀里抱着一大摞彩绘书。

    如澜侧头看着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怀里抱着一堆儿童书籍有些想发笑,她闷咳一声,将笑意压下,经过超市门口时,转头一本正经的问他:“谭总,您家里的冰箱我可以用吗?”

    昨晚她看了,谭争的冰箱里除了酒和水什么都没有。

    谭争老总当惯了,出门司机助理围着,什么时候手里拿过东西,此刻十分不习惯大庭广众下怀里抱着的东西,皱着眉头,吐出俩字:“可以!”

    如澜点点头:“我想去超市转一圈…”眼看谭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她忙道,“你要不去车里等吧,我买完东西就过去,很快的。”

    等谭争抱着书走远了,如澜转身去了超市。

    谭争嫌弃的抱着这些彩绘本,早知道她要买这些东西,打发助理去准备就好了,何必亲自来买。

    一路上他都想把这些让他不自在的东西给丢掉,不过脑海里闪过她挤在一堆小孩子间认真挑选绘本的样子,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扔掉,而是带回了车里。

    他走到车前将绘本扔进后座,然后打开驾驶室坐进去,一会儿后,他忽然转头看向后座的那些绘本,回过头来,按住额角,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如澜回来的很快,还带回满满一袋零食,一上车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一盒冰淇淋挖了一勺塞进嘴巴里。

    谭争开着车抽空扫了她一眼,开口声音带着斥责:“你嗓子还想不想要了!”

    “呃…”如澜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谭争不但是个需要她负责的病人,还是她公司的老总,在老总车上这么随便可不太好。

    她立马收了冰淇淋正襟危坐。

    谭争眼看她因为自己一句话忽然变了脸色,整个人也小心翼翼起来,他抿紧唇,脸色阴沉下去,露出一丝不悦。

    如澜没发现他变色龙一般的神色,满心盘算着待会儿回去是给他录《刑法》还是《宪法》,几经纠结后,她决定还是录《合同法》好了。

    警钟长鸣,企业方能长久,嗯,想法很棒!

    如澜在心里给自己鼓掌。

    两个人的午饭是在会所餐厅里吃的,吃完饭回到顶层,如澜拿着录音笔回了房间,时间紧迫,她得赶紧把自己的声音录下来,最好今晚就能给谭争用上。

    作为一家大型集团的总裁,谭争的时间是很宝贵的,说是让如澜帮他克服恐惧,但其实并没有留给她多少相处的时间。

    比如今天,吃过午饭谭争就出了门,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好在屋里不是没有一点声音,厅亮着灯,音响也开着,一首轻柔的《don\tsaygoodbye》一直在单曲循环。

    谭争应酬时喝了一点酒,不多,至少不会像昨晚一样醉得忘记开音响,他在门口站了两秒钟,迈步进去。

    “如澜?”

    空荡荡的,没有回应。

    谭争走到如澜卧室门前,发现门开着,他站在房门口,看到小姑娘已经坐在地毯上,脑袋趴在床脚睡着了。

    谭争迈步进去,站在她的床前,床上铺满了a4纸,谭争俯身拿起一张,上面全部都是关于他病情的资料。

    他放下纸打量这间屋子,这间房是临时整理出来的,只有一张床,没有桌子,更不会有女人用的梳妆台等东西,现在看来着实简陋的很。

    所以她从昨天到今天都只能坐在地毯上就这床整理资料?

    谭争轻叹一声,俯身将资料整理好放到地上,抱她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录音笔被她压在了脸下,她原本的白嫩的小脸上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印子。

    谭争抱着怀里的人走几步弯腰将她放好,顺便掀起被子给她盖上。

    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铺,她舒服的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外面歌声还在继续,轻柔的女声刚好唱到最后两句:

    tellanythingthatyoulike

    butdon\tsaygoodbye

    ……

    不要说再见?

    床上的小姑娘睡得没心没肺,谭争这会儿忽然觉得酒意上头,俯下身捏住她的鼻子,语气恶狠狠的低骂:“小骗子,当初明明是你不告而别……”

    鼻子被捏住,许是觉得有些呼吸困难,睡梦中的如澜无奈张开嘴巴呼气,嘴巴一张一合像条小金鱼。

    男人忽然失笑,松开手拿起床尾的录音笔出了门。

    回到房间,他随手将录音笔放到桌子上,直接进了浴室洗澡。

    等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要去开音响的时候眼睛撇过桌子上的录音笔,他犹豫了一下,收回要开音响的手,拿起录音笔走到床头掀开被子躺下。

    盖好被子,按开录音笔,熟悉且严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一章第一条规定……”

    “噗…”昏暗的房间响起一声闷笑,床上的男人翻身抱住被子,肩膀微微颤抖,软绵绵的被子盖住了男人抑制不住的笑意。

    如澜一早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录音笔也不见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谭争回来了,她急于想知道录音笔的效果怎么样,连忙掀开被子下床。

    洗漱好出去时隔壁没有一点动静,她在他门口绕了两圈,最后干脆去了厨房。

    做好早饭出来时,谭争的房门才有动静。

    如澜急忙跑过去:“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效果?做没做噩梦?”

    男人板着脸“嗯”了一声。

    如澜纳闷,“嗯”是什么意思?又做噩梦了?

    她跟在谭争屁股后面进了厨房,不高兴的再次发问:“到底有没有用啊?”

    “一般。”谭争扫她一眼,走到料理台前时发现桌上只有一份早餐,瞬间不悦质问,“你没做我的早饭?”

    如澜悄悄翻了个白眼,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这个“一般”是个什么意思?

    她自顾自坐下,咬一口美味的三明治,嘟囔道:“你又没给我饭钱,再说,你可以打电话叫餐啊!”

    谭争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没等他再开口,如澜慢悠悠道:“您别觉着吃亏,我可没白住您的房子,我是帮您治病来着,再说本来公司就是有免费宿舍的,现在刚好抵消多出来的房租钱,还有,我昨天去超市的时候就买了一人份儿的食材,所以,现在只能麻烦您自己打电话叫餐啦!”

    谭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吃得像只仓鼠,眼神越来越狐疑,片刻后,他笃定发问:“你有起床气?”

    明明昨天还能时不时想起他是她老板的事实,今天面对他就敢这么肆意妄为了?

    如澜吃着三明治愣了一下,忽然泄气般从凳子上起身,拿起电话老实的给老板叫餐。

    十分钟后,如澜坐在大老板对面,看着大老板优雅的进餐。

    吃完最后一口早餐,老板放下刀叉,拉起餐巾擦擦嘴角,整个动作都透露着一丝资本家的矜贵气质。

    “去书房把第二排第三层最左边那本书拿出来。”

    如澜立刻起身,听话的小跑进书房。

    片刻后,如澜满脸震惊的拿着一本书走出来。

    谭争指指那本书:“待会儿照着上面的,全部录下来!”

    “您确定是这本?”如澜举起手中的书,上面赫然印着《古情诗一百首》几个大字。

    天知道,这本书是怎么混进锦天集团总裁的书架里面的。

    谭争转过头看着窗外,今天天气不错,太阳照得屋里暖洋洋的,作为优秀的企业老板,他十分懂得安排员工奖励机制,不能光让马儿跑,却不让马儿吃草。

    他看似随意的点了下头:“对,录得好下午带你出去玩儿。”

    说完,他起身离开餐厅进了书房。

    如澜还没从“情诗一百首”中回神,谭争又探出头来:“对了,白恒等下来送录音笔,昨晚那个…我弄坏了。”

    坏了?昨天她选了半天,回来又录了大半天,他一晚上就给搞坏了??

    如澜瞬间转头,气鼓鼓的瞪他,也不说话,企图用愤怒的眼神杀死他。

    谭争“啧”一声,片刻后,无奈妥协道:“这样吧,下次我出席活动的时候可以带着你。”

    如澜瞬间睁大了眼睛,要知道作为一名律师,接触认识各方面的人脉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跟着谭争参加的活动,无疑是最顶级的,单纯去混个脸熟也不错,值得她一百个录音笔。

    她瞬间变脸,朝着谭争谄媚的笑:“哎呀,坏了就坏了,老板不用在意,辛苦老板了。”

    谭争“哼”了一声,扭头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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