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令早晨是被一股浓郁的香味唤醒的。
他睁开眼,屋里的光线有些暗淡,但并不影响他看到靠墙的角落多了一个石头垒成的土灶。几块煤烧的通红,铁皮罐架在上面冒着热气,伴着咕嘟咕嘟的声音,食物的香气弥漫整个屋子。
老人坐在土灶前,掰开一个蘑菇饼放到铁皮罐里,硬邦邦的蘑菇饼迅速被热气融化,褐色的面汤中撕成细条的蘑菇起起伏伏,蒸腾的热气遮挡住老人的面孔,看不清他的表情。
“醒了,今天早晨喝蘑菇汤。”
好似长着后眼一样,老人头也不回道。
唐令脑海回荡着蘑菇汤几个字,看向墙角顿时瞪大了眼。灰色的、手掌大小的蘑菇遍地,一簇簇挤在一起。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呢喃道:“蘑菇长得这么快吗?”
过往从未有过种地经验的唐令自然不清楚蘑菇生长需要多久,就是程哥说起来也是蘑菇长得很快,一年四季都能长,不然流民也不会天天吃蘑菇饼了。唐令想想地球上也是这样,一场雨过后地上就会长出好多蘑菇,所以蘑菇长这么快是正常的吧?
他坐到老人身边,闻着食物的香气,看着铁皮罐里咕嘟咕嘟冒起的泡泡,突然想到这好像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顿热食。从最初吃不饱到可以吃蘑菇饼,到现在能喝到热乎乎的蘑菇汤,生活显然一日比一日好,这样想着未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他侧头看向老人,老人找出两个干净的铁皮罐,没有任何防护直接把土灶上热的冒泡的铁皮罐端下来,分别将蘑菇汤倒入两个干净的铁皮罐里。
“可以喝了。”
唐令洗了脸端着铁皮罐喝了起来。一罐暖暖的蘑菇汤下肚,他简直幸福地想要哭,以前怎么没发现蘑菇汤这么好喝。
看他吃的香甜,老人把手边几乎没动过的铁皮罐推到他面前。
唐令脸一下红了:“我吃饱了。”
老人没说什么,低头看着又推到自己面前的蘑菇汤沉默半晌,突然道:“我今天要出去一趟。”
“您要去哪?”
“避难所今天要去围剿一个虫穴,我接了任何跟他们一起去。”
“那您还回来吗?”唐令紧张地问。
老人还是那副寡言的样子:“顺利的话下午就回来了。”
唐令松了口气,他一直记得老人上次说荒野猎人的归宿是荒野,担心老人不再回来。转念他想到一个问题:“那屋子没人怎么办?”
老人那双长满老茧、干枯好似树皮的手摸到了一旁的枪,轻声道:“无碍。”
莫名的,唐令从这短短两个字里听出了血的味道。转念他觉得自己多想了,认真跟老人道:“我会尽量早点回来,您要小心。”
老人沉默下来,半天唐令收拾好都要准备走了,老人才低低“嗯”了声。
……
早晨快要八点时,老人抱着那把睡觉都不离身的狙|击枪来到青古拉大厦门口。此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一部分是穿着青色制服、精神面貌昂扬的青古拉卫队,一部分像老人这样,或满面风霜、或神情彪悍,穿的乱七八糟的荒野猎人。
正如老人跟唐令说的一样,荒野猎人很少固定在一处避难所,他们游走荒野,接受各个避难所或者流民组织和个人的委托,什么都干。当然荒野猎人接的最多的还是避难所的任务。虽然比起来避难所的任务给的报酬会少一些,但起码有个基本保证。不像流民组织和个人,可能今天还在,明天就不知道被什么给干掉了,常常有收不到尾款的风险。
看到老人过来,青古拉卫队还好,他们一向看不起荒野猎人,并不会在意荒野猎人多个人还是少个人。倒是同是荒野猎人的一个光头壮汉看到老人露出讥笑:“这种老家伙也来跟我们抢口食,你跑得过虫子吗?”
后半句是跟老人说的。老人抱着枪沉默地不理他。
其他的荒野猎人听了纷纷笑了起来。
笑声中阿雅推开窗户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冲身边问了句:“支援四号避难所的任务发下去了吗?”
黄旭站她身边摇摇头:“还没通知下去,沉默团现在按兵不动谁也不知道韩为打什么主意。三号、四号和六号避难所都有可能是沉默团的目标,支援任务先看看形势再说吧。”
阿雅嗤笑:“你们就是想得多。韩为现在能干什么?他这次差点死在荒野,青古拉伏击是次要的,身边有人出卖才是关键。打不打赌,沉默团现在肯定在搞大清洗,可惜……”
“可惜什么?”黄旭看他。
“可惜了要死在清洗中的基因者,那可都是用钱堆出来的。”阿雅眉头皱起,一脸惋惜。
黄旭无语,干脆道:“时间到了我先下去了。”
他出了青古拉大厦,大厦门口的喧闹声和笑声顿时停了下来。黄旭低头看了眼时间,敲敲手腕上黑色的战术手表。两分钟后,三辆涂装着鹰和虫子的卡车驶了过来。
“我最后说一次,杀光虫穴里面的虫子即可,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黄旭面无表情道。
至于下面的人有没有听进去他便不管了。
三辆卡车很快离开避难所,老人抱着枪上了最后一辆卡车。车上的人不少,那个光头壮汉正好也在车上。看到老人他故意走过来撞了下,以为老人会像之前一样忍住,谁知他脸上的笑容尚未凝固,一支黑色的枪管已经抵在他的下巴。
黑色血腥手|枪,疯子查理系列,阿尔瓦军火公司已经停产的一支手|枪,威力奇大,只要这么轻轻摁下去就能把光头壮汉的脑袋炸个稀巴烂。
老人沉沉地看着他,光头壮汉的头上有汗滴落,他能感觉到老人身上的杀意,是真的会开枪。
车里的荒野猎人俱是冷眼旁观。
老人嘶哑着嗓子:“小子,你说我会不会开枪?”
光头壮汉扭曲着脸想要落句狠话,话到嘴边变成了:“放过我,这次属于我的收获全是你的。”
老人不置可否地嗯了声,直接扣下扳机。
砰!
……
穿着黑色制服的沉默团成员砰然倒下,红色的血液四溅,落在了那张惊恐而扭曲的脸上。
谷熊收起枪,几步走上前从死者的脖子上拽下拴着金属链的沉默团铭牌。
“这是第几个了?”沈温云坐在副驾驶里懒洋洋地问。
谷熊一把把身份铭牌扔给他:“第七个,还有四个。”
沈温云对清洗叛徒没什么兴趣,抓着染血的身份铭牌突然想到一件事:“诶?老大的身份铭牌你见了吗?”
谷熊愣了下:“不在老大身上吗?”
沈温云抓起驾驶座上谷熊的制服外套擦干净铭牌上的血,随手把铭牌丢到后座的盒子里。“我反正从老大回来就没见过他的铭牌。”他回忆道。
“要是丢了老大肯定会说。”谷熊不甚在意,提枪上了车。“走吧,让我看看下一个目标在哪。”他掰正挂在耳朵上的战术眼镜,浅蓝色的视界里一个红色的小点正朝着x-iii辐射区不断移动。
“x-iii辐射区?老大就是从那抬出来的吧?”谷熊坏笑着问。
沈温云白了他一眼:“我先睡了,找到人喊我。”
他说着闭上了眼,谷熊一脚踩下油门冲着x-iii辐射区疾驰而去。一望无际的褐色戈壁不断在眼前倒退,没有虫子没有变异兽没有暴民车队,谷熊无聊地正要哼歌,突然看到什么,一个急刹车猛地停了下来。
沈温云闭着眼正假寐,差点被谷熊甩到外面去。他转头怒瞪着谷熊,谷熊一脸看到神迹的表情指指前面。沈温云顺着谷熊的手指看去,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那是……”
两人从车上下来,神色古怪地朝前走去。
离着他们几步远,褐色的戈壁上突兀出现了一抹绿。面积并不大,好像只有一平米大小的范围,黑色的土、绿色的草,同周围的荒凉和冷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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