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倒是巧了,似乎绕着“生气”这个话题转不开了,可陆子陌这样,让长乐觉得陌生。

    同样是国宴之后,上一世她那样悲惨,陆子陌尚且狠心绝情,怎么现在,她安然无恙,他反而看上去那么……伤心,悔恨。

    陆子陌不知她心中所想,像是自言自语:“或许那晚,你至此失了公主这个身份,会舒心的多。”

    长乐捧着茶杯沉默了一瞬,偏头看向他,唇畔含了一点笑意:“世子爷今日来是旧事重提吗?”

    陆子陌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那晚的事,我庆幸你躲过去了,又烦乱你没有因此解脱。”

    长乐微怔,皱下了眉:“你想说什么?”

    “若是你没有躲过,因此丢了公主的身份,便能远离那些纷争。”

    屋里静了下来,陆子陌以为她在琢磨他话中的含义,却听到她清朗的声音犹如水激寒冰,让他心惊。

    “若是我没有躲过,不知会落入何等惨烈的境况。”

    陆子陌脸色煞白,他清楚地听到她问:“如果当日弘凌是我,你会如何?”

    长乐清澈的眼眸犹如晓露冰冷不掺杂质,让他一瞬间不敢直视。

    “世上没有如果,所以我还是长乐公主。”长乐粹然一笑,仿佛刚刚的严肃沉重只是一场玩笑。

    她放下茶杯起身:“我有些累了,世子爷请回吧。”

    身后没有动静,长乐径直打开门,赫然门被重新关上,长乐微恼,正想转身,陆子陌却从身后抱住了她。

    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长乐背脊僵直,愣怔在了原地,陆子陌环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脸颊紧贴着她的脖颈。

    “你气我也好,怨我也罢,我只希望你安好。”

    陆子陌是簪缨世家的嫡传子,令信公府当年也是头一等的大家族,他这样的公子从来都是俊雅自信的,何时这样脆弱过,隐着一丝恳求。

    可长乐见过那样冷漠的陆子陌,此时他的所有情愫,在长乐看来,都是那样虚伪又可笑,因为那些真实发生过的场景,她怎能再信陆子陌空口白话的情话。

    既然事已至此,长乐也无谓再多做纠缠,她冰冷的手指掰开了陆子陌箍在她腰间的手,转身回望,眼底清冷一片。

    “世子爷,还请以后不要再来昭阳宫了。”

    夜凉如水,一似长乐心境,她说:世子爷,还请以后不要再来昭阳宫了。陆子陌笔直的身姿晃了晃,低头望着她的目光全是碎裂的沉痛。

    可长乐已经不会再在乎了,失去了信任,那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在长乐眼里,便都成了“做戏”的代名词。

    长乐躺在床上,却不能眠,床幔忽然被掀开,金荞红红的眼睛眼泪夺眶而出,跪在了长乐床前,泣声道:“公主,秋芸死了!”

    长乐面白如纸,紧紧拉着被角,颤着声音难以置信:“怎么会?”

    “是溺水而亡的,贵妃已经将她的尸身送还家了。”

    长乐久久回不过神来,揪着被角捂紧了胸口,压着那里的心酸和后怕,忍不住红了眼圈。

    子时已过,云遮了月,烟雨湖湖面黑压压的一片,怔怔地盯着瞧,像是要把人吸进无底的深渊。

    金荞和欢欢躲在假山边,对着烟雨湖烧着纸钱,看着立在湖边的长乐,火光映照着她的侧脸,瑰丽而娇柔,随着火光跳跃,如梦似幻。

    长乐披着斗篷,目光凝于一处,又好像透过漆黑的湖面看向了远方,无力而令人心碎。

    “你到底还是来了。”

    轻柔冰冷的女声从黑暗中传来,长乐转身,灯笼照出人影,萧善烟款款而出,只有景娟青和芳华陪伴身侧。

    金荞和欢欢压着心里的惊讶退至一旁,长乐很快收起了忧伤,清冷如月,娉婷而立缓缓施礼间,对萧善烟的情绪,她已经应对自如了。

    二人心知肚明,今日便是摊牌的时候。

    “若是你今日不来,我或许还会忌惮你几分。”萧善烟轻轻笑了。

    长乐道:“我自然是不如母妃的。”

    萧善烟轻叹:“也对,秋芸是因你而死的,你来祭拜她也是应该的。”

    “你也有几分手段,居然能收买我手底下的人,让你逃过了国宴那一劫。”

    长乐拢在斗篷下的手死死攥着,秋芸是她的眼线,是金荞牵的线,秋芸承过金荞的情,可她没想到,会害死秋芸。

    萧善烟的误会居然揪出了秋芸,事到如今,长乐也用不着再装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萧善烟突然笑了一声,反问她:“那你明知国宴是个局,弘凌早已背叛了你,你为何不杀了弘凌?你杀她,也是易如反掌。”

    长乐怔住了,面对萧善烟,她始终有些露怯。

    “你从抚养我开始,就是一个局,为了这个局,你做了十几年的戏,只为了将我捧上云端,再狠狠摔下,日日饱尝切骨之痛。”长乐镇定地娓娓道来,想要拿回主权。

    萧善烟眼中精光闪过,悠然叹了一口气:“你终于看穿了,我很欣慰。”

    “如此,再将你搓磨,我会倍感痛快。”

    “为什么!”长乐终于忍不住愤怒,厉声质问她。

    她怒了,萧善烟越开心了:“你不用知道,等我将你折磨的只剩一块骨头的时候,或许我会大发慈悲地告诉你缘由。”

    长乐觉得萧善烟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她养的一条狗,被她玩弄在手掌心,她正享受着这种玩弄的乐趣。

    欢欢和金荞只觉得浑身发冷,走到长乐身边,看着她们离开。

    上次锦华的事,景娟青恨不得将长乐撕碎,她满腹不满:“娘娘,万一被那贱骨头反跳怎么办?”

    萧善烟冷笑:“如今大梁岌岌可危,后宫又全凭我做主,她知道反抗了,我打压着她才更有意趣,不是吗?我就要看着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的垂死挣扎,再被我一点一点蚕食。”

    长乐三人回到昭阳宫,欢欢立刻扑在暖炉边取暖,可萧善烟带给她的那份冷意始终不能驱散:“萧贵妃明明那么疼公主”她至今无法相信。

    金荞沉默不语,长乐看着她俩,声音如从远处飘来:“欢欢,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吗?”

    长乐将她上一世所受的缓缓道出,去除了重生,以做梦的形式,只是一个梦的警示,却让欢欢泣不成声。

    这个夜晚,格外的长,这个故事也格外的长,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长乐却似乎已经平静视之。

    她们不知何时睡着的,金荞第一个醒来,天已经亮了,她帮长乐和欢欢掩了掩被子,就出门梳洗一番。

    门打开,却见景娟青走了过来,金荞皱眉:“景嬷嬷,公主还未醒,还请嬷嬷稍等片刻。”

    金荞本以为景娟青还会像往常一般闯入长乐寝宫,却没想她恭敬地点了头,去前殿等着了,金荞疑惑转身,长乐已经醒了。

    金荞喊来了两个宫婢伺候长乐梳洗。

    欢欢跟着长乐出来的时候,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警惕地瞪着景娟青,不料想景娟青今日破天荒地朝长乐行了主仆礼。

    “奴婢今日来,是传娘娘的口谕。”连敬语都用上了。

    既然这样客气,长乐不免问一句:“不知母妃有何吩咐?”

    景娟青笑道:“年关将近,娘娘今年向皇上请了旨,由两位公主并五位贵族小姐跳一曲千年霓裳,除夕贺岁。”

    长乐三人第一反应皆是:萧贵妃又出了什么算计。

    明知是一个陷阱,长乐有理由拒绝,却没有立场拒绝,她和萧善烟之间既然明朗化了,那萧善烟就不会允许她拒绝,而且,她也不想拒绝,即便她不会跳舞,她也不能给萧善烟抓住把柄。

    长乐应承了下来,景娟青满意地走了,欢欢却急坏了:“公主,你从来没有跳过舞啊!”

    “应该不难吧,挥挥手,动动脚的事”长乐说的没有几分底气。

    ……

    长乐按照规定的时间来了响梨园,阁中四角已经生了暖炉,暖洋洋的,犹如春天,中央大庭已经围了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姐,长乐默点了人数,刚好六人,看来她们早早到齐了,已经换了轻薄的衣裙,看上去兴奋极了,长乐倒是不曾想到舞蹈在这些闺阁小姐中这样受欢迎,连任霜婷都难掩喜色。

    安乐被簇拥着第一个瞧见了她,走出人群来迎她。

    “长乐。”

    她对长乐,似乎一点隔阂介怀都没有,任霜婷也朝她走来,依旧是亲密无间的模样。

    “倒是不想你也会来。”任霜婷秀气说着,然后难为情地红了脸,“不像我,就是被硬拉着来凑数的,我可没什么舞蹈功底,那些小姐可是个中高手呢,真怕一会出丑。”

    长乐望去,另外四位小姐知道她是长乐公主皆行了礼,趁着长乐她们三人说话,转头窃窃私语:“那位就是长乐公主啊,真是天仙一样的美人啊。”

    “你泄气了吗?有长乐公主这样的美人,除夕夜宴那些人的目光都被长乐公主吸引的去了,你就不能一人在那人面前出风头了。”

    本是她们私下里小声的玩笑话,可这中央大庭空间太大了,一时传了过来,安乐和任霜婷脸色都有一瞬的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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