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骤然悬空,失控感差一点让她喊出声。
没等她尖叫出声,整个人就被稳稳抱住,为了避嫌,即便抱着她,他的手心也没碰到她身体,而是握成拳。
她没了外衣,身上只有一件中衣,因为刚才用清水净面不小心打湿衣襟,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得体。
可他目视前方,眼睛从未乱看,只留给她一个刚毅的下颌线。
慕念念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神奇的人。
在永城,没有像他这样的人,那些身体强壮的男人,起初也曾很有正义感,可随着山匪的到来,一切都变味了。
强壮男人要么跟着山匪吃香的喝辣的,要么被打怕,直到再也没有正义感,只能像个懦夫一样畏惧一切,甚至山匪一句话,那些高大的男人也会把女人送去给山匪。
这些年,永城这个三面环山的贫瘠城镇已经成了地狱,不仅是百姓畏惧神出鬼没的山匪,就连官府都畏惧,所以城中男子一个个没了男子气概,行为举止显得畏畏缩缩。
与畏畏缩缩的百姓相反,山匪日益壮大,一个个壮的跟牛一样,长得更是一脸匪色。
他们用一身蛮力干着坏事,抢女人,还笑得一脸得意。
可眼前这人,和他们都不一样。
瞳孔微闪,一抹亮色出现在她眼中,朱唇微启,问出早就想知道的问题。
“大人,我叫慕念念,羡慕的慕,怀念的念,你叫什么名字?”
脸未动,脚步未停,依旧稳稳走着,声音却传来“卿于怀,干卿底事的卿,属于的于,怀念的怀。”
她是怀念的念!
他是怀念的怀!
慕念念瞧着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他抱人真稳,即便走在山路上也不颠,完全不用担心会被摔下。
很快,两人来到马前,只见他不需要把她放下,手上一转直接换了一种抱姿。
又没等她反应,就被高高举起送到马背上。
从换抱姿都送上马,也就三个数的工夫,一气呵成,气都不带喘的。
看着他那能轻松举起她的臂膀,她毫不怀疑他可以单手抱起她。
“坐稳了。”利落翻身上马的他双手环住她,拉住缰绳。
驾的一声,马儿开始跑起来。
崎岖的山路上马儿有些颠簸,周围的景色飞快划过,不停颠簸中好像马上就要把她颠下去。
看着跑得快还有些高的马儿,从没骑过马的她有些害怕地寻找安全之地。
颠簸之中后背碰到他。
接触的瞬间,马儿奔跑的速度似乎不那么吓人了,似乎也不怕会摔下去了。
正在骑马的卿于怀用余光瞧了眼怀中小小的人儿,看起来年纪很小,也就刚及笄的模样。
好像是第一次骑马,有点害怕,身子都绷得直直的不敢动。
这种小姑娘要是送去山寨,就跟小白兔落入狼群一样,啃得骨头都不剩。
听说每年都会有花一样的小姑娘被看上被抢走。
想到这些姑娘大好年华被糟蹋,他就气到肝疼。
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永城这些山匪,必须剿。
……
“来了来了,大人回来了。”
“姑娘也被救回来。”
一直担心的众人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立马迎了上去。
马背上的慕念念看到一群人迎上来,微微有些不自然地直起身子,和卿于怀保持好距离。
卿于怀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马一停直接翻身下马,随即伸出手接她下马。
“大人,我正好要进城,我把这位姑娘送回家。”
“不能送回家,小高,你准备一下,把慕姑娘送到驿站,再让驿站的人安置她。”
“我不去!”
慕念念一句话打断卿于怀的打算,也让所有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顶着众人目光的她有些不适,却在接触到卿于怀目光时冷静下来。
“大人,我是土生土长的永城人,你把我留下来,我一定帮得上忙……”
“不行。”慕念念话没说完就被卿于怀打断。
“剿匪是我们的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就应该去安全的地方。”
看着还想留下来的他,卿于怀直接转过不去看她。
刚刚和山匪交手,那些山匪明显是经过训练,不仅单打独斗很强,而且配合默契。
饶是已经知道山匪厉害,有了准备下还是被伤了。
这种情况,把一个姑娘留在这儿简直是害人,即便最近的驿站需要赶一天一夜的路才能到,他也必须把人送过去。
慕念念看着他一副【我不是跟你商量,是通知你】的架势,一脸倔强地开口。
“大人,那些山匪非常狡猾,在城中有很多眼线,并且对外来人员非常警惕,也就是说不管你们怎么小心溜进去,都会被他们发现。但是,我有办法让你们顺利潜伏进城。”
看见他骤然沉思的面孔,她知道她说中了“我爷爷曾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我叔叔如今在官府当差,我也是靠着这一点才没在去年及笄之时被带上山。”
“随着山匪越加猖狂,我爷爷跟叔叔已经护不住我,因为这事,他们已经预感到山匪会得寸进尺,开始想办法摆脱山匪的控制。”
“大人,我可以负责联络,让他们利用职务之便帮你们隐藏身份,但是他们被山匪吓怕了所以很谨慎,势必会要求多次证明我的安全。”
慕念念眼巴巴望着卿于怀,她必须留下,即便不能跟家人一起,也要让他们知道她一直和他们并肩作战。
山匪开始无差别对待,照这样继续下去城中的其他小姑娘,包括她妹妹和堂妹,都会被糟蹋。
她知道很多人在山匪的刀下被吓得不敢反抗,可这不代表那些人没有血性,只是实力悬殊。
照卿于怀说的,还有大部队要来,这些人就是他们永城的希望,无论如何她都会试试成为桥梁,让她爷爷和叔叔成为助力。
荒野之上,两人四目相对。
卿于怀看着娇小如她却面露坚决,愈加坚定铲除山匪的决心。
……
慕念念留下来了,为了方便行事换上大一号的男装和鞋子。
换好衣裳走出来的她,正好看到遥望永城的卿于怀。
小心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望着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
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
记得刀疤男在她父母面前说出让她去山寨的时候,她娘哭晕过去了,她爹背着她默默垂泪,反倒是她开口安慰父母。
弟弟问她:怕吗?
她说不怕。
其实是怕的,很怕很怕。
从懂事开始,她就在担心这件事,从及笄开始,她更是每天看着门口,想着山匪什么时候会来。
就像是头上悬着一把刀,胆战心惊地担心落下,可知道要落下了,反而不怕了。
只是她没想到卿于怀会出现。
侧头看着夜色下身姿挺拔的他,慕念念忍不住出声“大人,你真能把那些山匪抓起来吗?”
听到声音的他侧过头望着她,巴掌大的小脸闪着绝望,看不到这个年纪该有的希望和活力。
眼前闪现看到她的第一面:蜷缩在花轿里的她明明一身喜袍,眉眼如画,可脸上没有一点喜色,只有恐惧,即便把她救出来了,也没能消除她眼中的恐惧。
“会的。”
四目相对,能清楚看到彼此的眼神。
慕念念垂下头,极力忍住涌上眼的泪意。
她问过很多人这个问题,问过她爷爷,问过她爹,问过她叔叔,甚至问过老天爷。
山匪的可怕让他们连说谎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有沉默。
如今却有人斩钉截铁地回答她:会的。
他的回答犹如秤砣一般稳稳压下她的惶惶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里开始升起希望,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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