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天元大人你依然不知道羂索想要开启全人类特定的进化的目的是吗?”
在了解“羂索”的目的之后,云间空不无可惜的说。
“他可能就是一个疯子而已。”
一旁抱胸而立的伏黑甚尔冷漠道。
倒是天元十分平和,谈到想要觊觎自己身体的敌人时也并无怒意。
“他从未提起过,而即使我活的再久,也依旧不能看透人心。”
与那个不知藏在何处角落的老鼠相比,伏黑甚尔更加在意天元说的关于云间空的术式。
伏黑甚尔认识云间空几年了,他当然察觉到少女的术式并不简单,一个普普通通的“空间跳跃”可不能解释她为什么能带着一个人横跨大半个霓虹,且准确降落。
只是一开始他是不感兴趣,后来是不在乎,但是这次听见天元似乎非常了解云间空的术式,这让伏黑甚尔少有的起了探究之心。
“刚刚你说那小鬼的术式和这有什么关系?”
听到天与暴君的问题,天元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少女,见她没有异色,才继续说。
“……准确的说,是和上一个我见过的这个术式的拥有者有关系,”天元提到那个人时,不自觉的露出笑意,“那个人非常强大,在围剿羂索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以至于羂索也起了偷窃的心思。”
“【天涯咫尺】——云间你的术式是叫这个名字吧?——不仅仅是单纯的超长距离传送……只要是概念上的“距离”都可以到达,只要一个念头,不管是万里深海,或是苍穹之上,只要这个术式的拥有者想,只要这个地方在物质世界存在,就都可以到达。”
“这可真是了不得,”伏黑甚尔缓缓眯起森绿的眼睛,“但是我想,这也并不至于让这个小鬼闭口不谈这个术式那么多年,这个术式让人觊觎的地方恐怕不止这些原因吧?”
天元沉默了一会,依旧注视着一边缄默不语的金瞳少女,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然,所谓概念上的【距离】,也包含了空间和时间上的间隔。”
“!难道说……怎么会有这样的术式?”伏黑甚尔睁大了双眼,他从天元的话中察觉到了其中的含义。
而面容异常的老者也肯定了他的猜想。
“也就是说,这个术式可以让拥有者前往过去或者未来。”
“这种程度的【距离】要付出的代价会非常大,可能拥有【天涯咫尺】的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到达这种程度。”
这时出声的是之前异常沉默的云间空,她对自己的术式被披露出来没有任何意外——当看见天元看自己的眼神时云间空就知道他一定对她有所了解。
可黑发绿眼的男性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脸色徒然变得阴沉起来,他一下就明白为何少女要对术式保密……它足以吸引许多人的贪婪,让他们挺而走险的去博得一个改变过去或赢得未来的机会。
云间空的解释并没有让他放松下来,男人依旧莫名地感到烦躁。
“不过我想云间你肯定不在其中。”
四眼的老者意有所指的挑明了云间空模糊其词的地方。
“至于如何证明……我想你应该已经见过那个人了吧?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束缚。”
尚且年轻的女孩注视着苍老的天元,燃烧着日光的双瞳中照映着昏暗的居室,让这被天色压暗的室内都仿佛亮起煌煌火光。
有一种超越年龄的从容笃定在此刻从少女身上蔓延出来,她在一旁的伏黑甚尔异样且疑惑的目光下慢慢笑了起来。
“看来天元大人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黑发金瞳的少女说。
“是的,我见过她——在遥远的过去。”
虽然天元在横跨千年的时间里已经厌倦了大部分的事物,也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好奇心,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活了很久。
非常久。
以至于他即使漫长无趣的生命里也遇到了不少足够特别、足够强大、足够疯狂和有趣的人。
具体点的话,就比如那几个五条家出过的六眼,比如魔焰滔天的两面宿傩,比如羂索,又比如……那个和云间空有着同样术式的女人。
其实到现在天元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
当他活到几百年的时候,那时的天元已经尝过世间百般滋味,他拥有过滔天的权利、足矣成山的财富,但他也看着挚爱亲朋一一离去,直至孤身一人。
天元感觉自己的心就像一个有了缺口的瓶子,所有的野心,所有的欲望,所有对人间的留念都从那里流出,只剩一个空荡的壳子。
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那个有着黄金瞳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住所,与她一起的,还有那时的六眼。
其实天元觉得有意思的地方就是,五条家的六眼不管长相、爱好如何不同,但他们却都有这一脉相承的傲慢和自我——简直和他们的术式一样,一起刻在每一任的六眼的灵魂深处,骨血之中。
那个六眼对自己和同伴擅自闯入他人领地的举动没有任何解释,仿佛理所当然一般,他在满足了自己对天元的好奇心之后,就直接的通知天元有人在觊觎他的身体。
于是天元知道了“羂索”的存在。
这对天元来说当然不是个好消息,他那时已经有了长眠的念头,但也不想自己的原因为这片生养他的天地带来灾难。
所以当六眼提出借天元融合“星浆体”的时机来埋伏羂索时,天元同意了,他们按照计划对羂索进行围剿——只是没想到絹索居然和两面宿傩勾结起来,所以虽然阻止了他的诡计,但也让他跑掉了。
他们都知道羂索不会死心,而天元只能暂时放下轻生的想法,转而帮助咒术界建立起更加稳固强大的结界——这是为了预防羂索的卷土重来,也为了保护那些普通人。
期间天元跟六眼和他的同伴熟悉起来。
六眼和那个女人经常会来找天元聊聊天,吐槽一下外面咒术界的愚蠢决策,当然,由于五条家还需要六眼的管理,女人来的次数更多些。
六眼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是一群表里如一的人,他们坦荡的傲慢和绝对的自我意识让他们难以和人正常相处,但一旦被他们认可之后,又不能否认六眼是一群绝对可靠且强大的队友。
真正让天元奇怪的是那个有着黄金瞳的女人,她和六眼关系极好,一起祓除咒灵,一起玩闹……以至于天元有一段时间都觉得他们是一对情侣。
但是这样的想法在一次女人来找他下棋的时候被纠正澄清。
或许是看透了天元内心的寂寞,女人教会了天元一种来自东方古国的棋盘游戏——围棋。
自从天元学会以后,他们就常常一起对弈,以打发那些漫长的时光。
他们在一颗高大的古树下手谈,绿茵如幕,阳光如同丝线般倾撒下来,穿过层层绿叶,落在他们身上的就只有斑驳的光点。
女人和天元闲谈时听到他误会了自己和六眼之间的关系,她表现的相当诧异。
“你是认真的吗?你怎么会认为五条会有伴侣?”
虽然和六眼玩的不错,但是女人同样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五条的恶劣,自然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想法。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通你有什么理由呆在他身边——毕竟你也如此强大,实在不必屈居人下。”
“嘛,因为我在等一个人嘛,在哪不是等,反正五条也挺对我胃口的,所以就跟他混一段时间啦。”
天元看见穿着青黑色描边男士和服的女人笑了起来,漫不经心的回答他。
那时天元就意识到女人的特别……在他那个年代,女性大多蒙昧,温婉,如枝柳攀附在男性的身上,即便是女性咒术师也无法避免这些特质。
但那个女人,有着介乎男性洒脱和女性温柔的特质,强大,自信,且坦荡温和。
就像倾城的日光、穿过峡谷的清风。
她是个与时代环境格格不入的奇怪钻石。
“你要等的人什么时候会出现呢?毕竟我已经认识你很多年了。”天元好奇道。
“不知道呢,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那个人是你的什么人?”
女人落下的黑棋吞吃掉大片白子,她平静的回答棋友。
“她是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我们源自一处而生,死后也将一同交融。
她是我的未来,也是我的过去。
——【我】在等【我】”
“听起来简直就像你的爱人呢。”
那时的天元只是单纯的觉得女人要等的人对她来说意义不凡。
却没想过这是个谜面,而他要到几百年后才揭晓谜底。
女人是这样说的。
“我确实深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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