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茴在一边心里嘀咕。

    第二日早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桑枝。

    只不过隐瞒了娶妻生子的事,只说了大少爷因她拒绝了老夫人的纳妾。

    老夫人越是不想要两人恩爱,兰茴越想撮合。

    既是因为受了桑枝的帮助,又是因为最近在老夫人那里并不得势。再加上静扶和涵嬷嬷的排挤,很是受气。

    桑枝有些微讶,她正绣着荷包,一恍神便不小心刺到了手指。

    沁出了一点血珠,桑枝把手指含进了嘴里。

    半会,

    “少爷真那样说了?”

    兰茴:“自然。把老夫人都气着了呢。”

    桑枝想不出。

    少爷那么闷一个人,真的会因为她顶撞老夫人吗?明明平时像个闷葫芦,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同她说。

    桑枝虽然这么想,但心底也有丝小雀喜。

    当夜。

    桑枝便将做好的荷包递给了楼延钧。

    荷包里放了几味清香解乏的草药,外面是桑枝一针一线绣的两只水面鸳鸯。

    楼延钧捏着手里,半会,看向桑枝。

    一手还拿着半卷的章卷。

    “是单独我有吗?”

    桑枝本以为少爷是要称赞她,听到这话愣了下。脑袋瓜子一转。唇弯起,“鸳鸯是单独少爷有的。”

    楼延钧指腹抚过鸳鸯面。“那便是除却鸳鸯,他人你也给绣了荷包。”

    桑枝:……

    桑枝把玩着手指,轻轻问出口,“少爷不喜欢吗?”

    楼延钧顿了下,眸子扫过桑枝。

    天气暖和来,桑枝已经甚少穿袄。石榴红的褙子加上浅桃花色的襦裙,露出的脖子面颊雪白莹润,似是刚梳洗,早晨簪挽的乌发现在也披垂下,只单用条丝绸散散拢系着。

    一双明媚的眼轻掀起眼皮,乌黑的眼珠半是委屈地望着他。连红润的唇都微扁了半分。

    楼延钧眼移开,将荷包收入袖中,淡“嗯”了声,才接下后半句。“喜欢。”

    桑枝便笑开了。

    楼延钧发现人最近越来越没规矩。

    她本站在人近前,听到答案,便扑了过来。

    盛满笑意的眼,明艳动人。

    “桑枝也喜欢。”桑枝环抱着人的脖子,清越的声音说,“桑枝最喜欢少爷了。”

    楼延钧微抿了下唇,轻扶在人后腰的手缓缓收紧。

    最后喉结滚动了一下,“嗯”了声。

    明晃的壁烛摇曳。

    外头雪色已逝,满园的春色渐渐地涨起。

    桑枝额边的发丝尽湿,抓着人胸前的衣襟的手几次滑落,几次又被揽腰抱回。

    风声,树声,绿芽的破土声,似乎都灌入耳中。

    楼延钧忽然停下:“送的荷包,我是第一个吗?”

    桑枝:……

    春闱九日,一晃就过去了。

    楼知婉怕扰了卢珏参加考试的状态,九日里都没有写信去打扰。一知结束后,便换了衣裳去揽风寺与人相见。

    桑枝待在府里,见人回来满面喜色,便知他们定是相见得愉快。

    “祖母也在关注着这次春闱,她们对卢珏抱太多的期望了。”楼知婉喜色后,说。

    她回来后又被忠管事叫去祖母那里。听了祖母好一顿旁敲侧击的询问。

    卢珏春闱中不中楼知婉并不在意,反正不中她也是要嫁他的。

    桑枝笑:“或者是好事呢。老夫人重视总比轻视他强。”

    楼知婉:“我不想他太多压力,他爹娘那里给的压力已经够多了。祖母便是这么爱操心……”

    楼知婉絮絮叨叨撑着下巴道着。

    桑枝听到老夫人一词,思绪飘远了些。

    她和老夫人自梨娘纠葛后,便没再见过。

    虽然她对老夫人确实有些怨言,但老夫人是府里的女主人,这是事实。

    得罪了老夫人,对她并没有好处。

    而且上次是梨娘,这次是纳妾。老夫人指定了在她和少爷之间作梗。

    桑枝垂了眸,她的荷包都绣完了。除却楼知婉和少爷,还给了兰茴、云石和水棠。

    现在翻着草药的书册,因手指停顿在书页间,风吹着剩余的纸页哗哗作响。

    她或许……可以和老夫人拉进下关系。

    桑枝想到便做。

    兰茴伺候了楼老夫人多年,对楼老夫人自然是熟悉的,从饮食到喜好最后到身上的小毛病,基本都知道了个大概。

    桑枝暗暗记下。

    桑枝:“多谢兰姑姑。”

    兰茴笑:“这有什么,都抵不上你三番五次送我的东西呢。”前几日的荷包也是,兰茴带在身边后,也没再让蚊虫给叮咬了。

    楼老夫人喜欢念佛,也喜欢摘抄佛经。桑枝现在在少爷的督促下练字,但要到能合老夫人眼的字迹,还是远远不够。

    饮食她也入不了手。先不说能否进后厨,老夫人也不会用她经手的汤食吧。更不用说,她对做菜基本是一窍不通。厨艺这方面看来也不行。

    老夫人常有头疼的毛病,腿脚也常发寒。

    桑枝有了主意。

    陈大夫是专门医疗老夫人的。桑枝让水棠送了纸条去询问了陈大夫。很快便收到了回复。

    陈大夫回了楼老夫人只有哪哪疼痛了才会传唤他们,但一消缓便常不顾及。主要便是不喜繁琐地喝药。导致耽了调养,旧疾只能一二地再三复发。

    陈大夫主医治。她可以主调养。

    桑枝自然不敢贸贸然到老夫人那里献谋献策。依老夫人现在对她的不喜,怕是能把她赶出来。

    桑枝便托了兰茴暗中帮忙。

    而闲散的时间,她便抓紧练字,抄写佛经。

    所以晚上。

    楼延钧放下书卷了,还看到人抿着红润的唇,一笔一划,临摹着字帖,临摹得认真。

    甚至连额上的汗珠都忘了擦拭,顺着白皙细腻的脸颊,滑落至案。

    楼延钧走到了人近旁。

    垂眸。

    楼延钧:“你最近很用功。”楼延钧视线从桑枝努力扭正的字迹上移开。

    “少爷。”桑枝抬眸,眼眸湿漉漉。“有进步吗?”

    楼延钧抿了下唇,还是没说出会让人丧气的话。

    “嗯。”

    楼延钧绕到桑枝身后,俯身,宽大是手掌覆盖上了桑枝柔软细腻的手。

    “往这边使劲,在下落处勾笔。”

    桑枝点头。

    楼延钧又带着人写了几张字帖。问。“可清楚了?”

    桑枝信心满满。“清楚了。”

    第二夜。

    楼延钧依旧看见人在认真练字。

    走去一看,依旧是虎头蛇尾的字迹。

    楼延钧:……

    楼延钧:“这便是你昨日的‘清楚了’?”

    桑枝抬起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字帖。

    楼延钧声音偏冷:“若是带着急躁的心,你永远也写不好字。”

    桑枝扁了下嘴,想反驳什么,但最后只是垂耷了

    待楼延钧再看时,人的眼眶都已经红了。

    楼延钧一怔,缓和:“我并不是在指责你。”

    桑枝别开脸:“我也没要少爷教。”

    楼延钧:……

    楼延钧薄唇轻抿了下,走到桑枝另一边。

    桑枝又把脸撇开。

    但这次别得来不及,已经被俯身下来的人,轻捏住了下巴。

    “说你几句,有什么可哭的。”

    桑枝眼尾还挂着泪珠,鼻尖微红,只因说不出反驳的话,瞪着红红的眼,泪珠掉得更凶。

    楼延钧:……

    “手给我。”楼延钧轻叹了声气,直起身,握住人赌气攥成拳头样子握笔的手。

    “练字不是一字就能速成。”

    桑枝眨了眨眼。

    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不知觉带练了半宿。

    桑枝困了,她抛下了笔。

    一转身正好就撞靠近了身后楼延钧的怀里。

    许是气消了,桑枝也不排斥,直接将重量依倚靠在人身上。

    楼延钧见人自然而然靠进来,半眯着的眼睫微颤。

    淡问,“不生气了?”

    “生气。”桑枝哼哼唧唧,“……谁让少爷都不哄我。”

    带着余气的人声音减弱地睡着。

    楼延钧垂抿着眸,看了半会,失笑。把人抱回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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