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
殿试。
在同样时间,楼允溪也嫁入了蔡府。
看着富贵奢华的蔡府,楼允溪多日来的愤懑情绪也得了缓解。
她以后便是这蔡府里的主人。不必受祖母和大房的威压。蔡府的权势也不比楼府下,她的好日子就在后头呢。
新婚之夜。楼允溪看着还算人模人样的丈夫,在蓝宴光那里受到的轻视稍微也抚平了些。
她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柔贤淑,懂事可人。
然后到了后半夜。
蔡镇成却丢下了她,去宠幸其他小妾。
楼允溪差点没气出一溜嘴泡。
又过了几日,殿试的结果出来。
高珏中了探花。
楼府和文昌伯府都万分高兴,鞭炮齐响。
楼知婉的夫婿中了探花,再加上楼知婉那道不知道被谁人治好的伤疤,现在的楼知婉俨然成了楼府最受宠,长京城内最受瞩目的人。
春果随着楼允溪到蔡府来,出府时,方氏还特地叮嘱春果要看好了小姐。别让小姐做出丢人伤己的事。
但昨夜蔡镇成又歇在小妾房里,今天又传来高珏中了探花。
被落了面子的楼允溪怒甩了一地茶盅花瓶。
春果早知道小姐的脾性,现在没有楼老夫人和方氏镇管着,害怕得更是说也不敢说了。
高珏中了探花。
对文昌伯府和楼府来说都是喜事。
三房的陈氏已经乐开了花,这几天操办准备女儿的婚事,更是喜色洋溢。
连前几日刚嫁了女儿的方氏也面露了嫉妒和羡慕。
楼允溪前几日和夫婿回门。
女儿的哭诉让方氏很是头疼,女婿是个不安分的,不仅家里养了数十个小妾,在外还偷吃。
但蔡府是大府,别说方氏了,就连楼老夫人都见不得能为楼允溪撑腰。再说楼老夫人还是竭力反对楼允溪出嫁的,要是让她知道楼允溪嫁过去是这个光景,指不得要如何嘲讽她这个做娘的。
这个哑巴亏,也只能她们暗自吃了。
皇宫。
殿试的结果刚出来。
太后有和身旁的嬷嬷讨论了起。
这次的前三名。状元年纪过大,榜眼已有了家室。只有探花高珏,虽然家底不够显赫,但年纪轻且还未成家。
只不过,听说已经和楼家的三姑娘定了亲。
太后叹息一声,把本子给放一边。
嬷嬷上前就给太后娘娘捏肩。“娘娘,还是选不出人吗?老奴还是觉得楼大人最适合公主了。”
太后眼带疲惫。“映禾不愿。她说了和楼大人自小长大,只待为尊敬的兄长,没有那心思。”
嬷嬷:“老奴斗胆,娘娘便是太过宠爱了公主。婚姻一事,本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语……而楼大人又是风度翩翩,整个长京怕是找不出比他更适合公主的了。”
太后:“但楼相房里有个受宠的通房。这可不是小事。”
嬷嬷:“这……到时候公主过去了,那个通房打发走不就好了吗?”
太后:“能独宠这么久,甚至能让楼相不纳妾不填房。可见那女子妒心有多重,映桃心地善良,怎么会是那种风野女子的对手。”
太后扶额。
说来说去,其实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
太后实在不知如何才好。
因映禾的婚事,她已经和自己的儿子闹了几天的不愉悦。
虽然映禾并不是她所生,但她却一直把人当做亲女儿一样对待。
虽然不能说是全心全意,但她对映禾可没有半点苛刻之处。
当年先贵妃的那些丑事,她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礼至义至了。
但最后却要让她儿子来承担那些过错。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嬷嬷的话并不是没道理。
皇上敬重楼延钧。如果映禾嫁过去,皇帝再怎么不乐意,也不会随意出手。思来想去,楼延钧,确实最适合映禾的未来夫婿的人选。
皇宫深处。
宫女甜花望着正独自下棋的公主。
“公主,你真不愿意听太后娘娘的话,和楼大人成亲吗?”甜花嘀咕,“楼大人俊美至极,能文能武,没什么不好的呀。”
安映禾:“嗯。楼大人没什么不好,如果是皇上赐婚,映禾允了便是。”
安映禾是太妃所出没错,却是太妃和侍卫的种。这事在深宫中已不是什么秘密。
可能怨,就怨在小自己三岁的皇上,和自己太过亲近吧。
所以,太后娘娘才想打发走她。
楼知婉出嫁时间越来越近。
她一边兴奋期待的,一边又不舍。
她除却不舍祖母、娘亲和大哥,最不舍的还是桑枝。
桑枝是她自小来的第一个真正的朋友。甚至还帮她治好了脸上的疤。
虽然卢珏说了,待他们成亲后,就买一栋宅院,建在靠近楼府的巷里。这样,她想随时回楼府探望也就方便得多。
话是如此。
但桑枝是堂兄的通房。
她再怎么,嫁人后也不能再那么自如地出入堂兄的宅院。
桑枝最近和楼老夫人的关系有很大的缓和。
因为兰茴无意将她书桌上练字时摘抄的佛经,当做是心意,呈给了老夫人。
桑枝刚知道脸都吓白了。
但楼老夫人在看见她摘抄的佛经后,唤她过去,反而夸赞了她。
桑枝尽心尽力为老夫人调养身子还未得到老夫人这么多句的夸。
“老身在你的字中看见了诚心。”楼老夫人道,“字是不够漂亮,但端正得体,有向佛之心,你做得很好。”
桑枝姑且当做是夸奖应了下来。
离楼知婉的婚事越近,楼知婉来找桑枝便越勤。
“现在楼允溪已经嫁出去,祖母也看重你,没有人再会欺负你了。”
“要是她们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卢珏说我们就住在楼府的华月街过两个巷子。你一定要来找我。”
桑枝笑:“哭什么呢,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高兴些,这可是你的大喜日子。”
桑枝温柔地替人擦拭点泪珠。
她没有大喜日子。甚至他和少爷的“洞房”都是老夫人下药才有的。
所以,桑枝是真的羡慕又替楼知婉高兴。
楼知婉找了两件男装。
她说要在成亲前,最后一次无拘无束地逛逛长京。
还说要带桑枝看看她的田产。
桑枝有些踌躇:“出府吗,不好吧。”而且她还未告诉少爷。
楼知婉:“没事,我给祖母说了。堂兄那边,他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怪你的。你就陪我去一次吧。”
桑枝拗不过人,只得答应。
桑枝是第一次女扮男装。
楼知婉替她扎高了头发,高束起一头乌发。衬得人脸蛋更小,更为精致。
然而桑枝长相太过女相,或者说太过妩媚。
更不用说腰一束,玲珑身段太过明显。
一眼就能看出是姑娘装扮。
楼知婉一边嘀咕羡慕,“真便宜了堂兄。”一边替人黏上小胡子。
然后又给了用布条束胸。
让人身材看起来不至于太过显眼。
府外清新明媚。
桑枝其实也很喜欢外面。
她以前总跟着爹东奔西走,似乎哪江河湖北都留下了他们的踪迹。后来,谁能想到她拘束于一圈府宅。
抬眼能见的,是宅院的天空,游廊的天空,还有庭院的天空。
楼知婉先带桑枝去看了她的私人田产。
琳琳琅琅。
数十亩。
两人进去时,正好看见一个身量颀长的男子出来,他穿着玄色纹竹的蜀绣缎袍,眉目锐利,肤色偏黑,正气凛然的模样。
楼知婉看见人,便扑了过去,甜甜唤了一声。“哥!”
楼知练扶着人的胳膊:“怎么过来了。”
楼知婉:“我带桑……朋友出来逛逛,府里太闷啦。”
楼知练:“都要成亲了还说这种小孩子的话。”
楼知婉吐舌头:“那我就是小嘛。成亲了也是哥哥的妹妹。”
楼知练的目光这才落到一旁的桑枝的身上。
目光所触。
楼知练的眉头立马蹙了起来。
桑枝穿着较为宽大的男子青竹绣袍,高束着乌黑的发,一双眼明媚水灵,皮肤雪白细腻。
她微微拱手作礼。
即便嘴巴上还黏着小胡子。
但却无法让人升起这是个男子的想法。
楼知练很快移开眼,叮嘱妹妹:“不要再在外闲逛,快回府去。”
楼知婉嘟嘴:“知道了。”
送走了楼知练,两人逛了圈楼知婉的田产。
有农户在耕作,也有管事在理账。
稍远点的山野,还有出来跑马的贵女千金们。
贵女们的笑声悦耳,谈笑自若,自信风采,快落肆意。
桑枝望得有些出神。
从田地山野处离开。
两人肚子都有些饿了。
便到了附近茶馆喝茶吃茶点。
桑枝必须在戌时前回府。
所以两人其实没逛多少地方。
但能偶尔出来一次,桑枝感觉浑身都神清气爽。
茶馆里也有说书的先生。
正讲着将门打虎的故事。
楼知婉听得乐呵呵地直拍手。
桑枝正望着外头,现在天色还不太暗,至少落日的余晖才铺满茶馆前面的地。
桑枝看见人来人往的铺面,还有蹦跳的孩童。
有一小孩忽被挤到路中央,哇地一声哭开。
而周围的人群不知怎么的,忽然纷纷散开。
桑枝站起来,似乎听见了驱马声。
茶馆里的人也被吸引去了注意。
“那小孩惨了,是蔡镇成的侍卫队来了吧?”
“前些天蔡卓刚秉了皇上,让他的纨绔三子在长京领了侍卫司的一职。现在这人天天纵马,不由分说,糟蹋百姓的铺面,还吓哭了多少孩子。”
“谁敢告上那蔡府,心情好用钱摆平,心情不好便用刑赶人,着实可恶。”
“那孩子可真可怜,这要是被马给踩到,少说也得半条命——”
众人围看,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然后见一道影子窜出,抱着吓呆的小孩,从即将踏上的马蹄中滚到一边。
惊得马匹都长吁不止。
被救的小孩紧抓着桑枝的衣服,呜呜哭了起来。
一个吓呆的哭嚎的妇人拨开人群匆忙过来,一边心肝儿叫,一边向桑枝道谢。
“谢谢你,谢谢你好心的姑娘,谢谢你……”
小孩改扑进了妇人怀里痛哭,显然是被吓坏了。
桑枝浅浅摆手道没关系。
然后上手一摸,果然自己的假胡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耳边似乎还有马匹粗喘的声音。
桑枝刚才似乎撞到手腕了,现在疼得紧,半天没起来。
听到声音,吓得一回头。
刚才驱马的人还没有离开,正坐在高头骏马上,满脸横戾之气,显然并不是好惹之人。
蔡镇成的眼在看到地上回头过来的人时,愣了片刻,而后微眯了起来。
是个顶艳出尘的美人。
堪称绝色。
蔡镇成许久没见过这么合心意的人了。
他舔了下唇,朝后摆了摆手。
后头下属立马明了,怒喊:“胆敢惊扰我们大人的马匹,来人,把这贼人带回去。”
桑枝吓白了脸。
楼知婉正好从茶馆里跑出。
“你们做什么!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看谁敢碰我们一分!”
这一声吼,确实把旁人和蔡镇成的下属给唬住了。
毕竟长京城就那么点,但达官显贵一抓一把。确实万一得罪了……
蔡镇成满不在乎,一挥手:“都给我带走!”
几个侍卫刚要有些行动,下属忙慌禀报。
“大人,大人,楼副相的马车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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